《柿子客栈有妖在》有鹿在野

14、锦鲤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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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梨直到第二天上学，也没能见到爸爸。

　　她爸黎均昨天凌晨两三点才赶回来，一早就又不知道去哪儿了。黎梨回想昨晚入睡前包包的话，那个神秘的“通灵之术”，她如论如何，都想试试。
　　可是爸爸不在，一切也还做不了。她于是吃过早饭只能先上学去了。

　　黎山南原本请了假，但昨晚他等到养父回来，那尽管疲惫却依然神采奕奕的男人笑着对他说：“请什么假？有我在，家里的事哪里用你操心，明儿照常给我滚去学校。”
　　“顺便照看一下你姐。”

　　黎山南没有反驳，早上脸色如常和姐姐一起去了学校。
　　他对养父有种莫名的崇拜，尽管这不着调的父亲和他相处的日子十个手指就能数过来，但他心底却赞同黎均的观点：顺应世界的变化，不要一辈子陷于宿命的桎梏中。

　　于是，当早上的晨光照进海门客栈那种满鲜花的院子时，刚起床的小宇老板捧着咖啡，仰望湛蓝的天空，由衷发出了对黎家人感到羡慕的叹气声。

　　一早黎锦老爷子就又去了沧山，于他而言，似乎去道观里敲打缝补那个大水缸比重建老宅更加紧要；

　　黎家俩孩子如常风风火火跑去古镇公交站坐车去学校；

　　柿子客栈营业执照上的老板黎均更是心大，昨夜凌晨回到镇里，直接进了海门客栈，把小宇从床上挖起来，拉到镇里凌晨还在营业的酒吧吃了顿宵夜，就了无心事地回去睡觉了。

　　在外人看来，黎家百年老宅毁于一场大火，此时都不知道该有多心焦神碎，小宇却觉得，黎家完全像没事那样，平时该干嘛就干嘛去了。

　　然而也许他只想对了一半，黎家真正像他所想的没事一样的人，只有原本就不喜欢老宅的黎均，和希望爷爷和姐姐都不要再卷进宿命中的黎山南。

　　黎梨和她那爷爷黎锦老爷子，心底却暗潮涌动，他们都在等待最后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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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完咖啡踱步到庭院荷花池的小宇停下脚步，呆滞了几秒忽然叫起来：“嗯？等等！昨天我抢救出来的锦鲤呢？！”

　　前台值班的店小二探出头回道：“老板，那锦鲤被黎老爷子一早雇人搬走了，好像说是暂时寄养在你师傅那。”

　　“啊？鱼为什么要往山上去养……”小宇后知后觉终于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据他所知师傅山上那道观里并没有什么水池可以养十几条这么大的锦鲤。

　　沧山石门道观外等候的青石道长也像他徒弟那么惊讶。
　　他先是看着门外因为刚走完山路坐在石墩上缓气的师兄，以及另四位也在呼哧呼哧大喘气的黑壮大叔，最后才把目光落在地上的两个大水箱上。

　　每个水箱里分别装有五六尾肥硕的锦鲤，大概是嫌弃水箱太小，转身都难，每条锦鲤看着都蔫蔫的几乎不动。

　　几位挑山工大叔缓过气来，向黎锦老爷子打过招呼，转身就回去了。
　　青石这才吐出心中的疑问：“师兄，你……你就是投奔我，也不用自带口粮啊！”
　　黎锦：……

　　黎锦实在没好气，他近日心焦于修复沧山尔海的封印，又来回上山下山，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使了一下劲发觉双腿发软竟然站不起来，心下叹气，只好指使他那七十多岁的师弟：
　　“你先闭嘴，把鱼一条一条地搬去大水缸里。”

　　这七十多岁的青石道长相当开朗，听令立马去拿了大铜盆，毫不费劲地来回搬了几趟，就把所有锦鲤全部腾挪到大水缸里了。

　　趁机又多休息了一会的黎锦总算能挪动脚步，也来到了后院菜园的大水缸旁。
　　水缸保留了崩坏的豁口，只是在豁口的位置，用鲜红的朱砂画了个纹印，豁口处也不再有水淌出来。

　　黎锦看一眼青石那欲言又止的表情，这才解释道：“这是你师傅当年养的锦鲤。”
　　“年龄甚至可能比你还大了些。”

　　青石老道啧啧称奇，“年龄比我还大？那怎么也快成精了吧？！”

　　黎锦难得没好气地怼他师弟：“如果成精了，你也得叫他们师兄！”
　　“你师傅打小就养着了，这些鱼陪伴着一起研习法术，这十几条排下去，你只能做个关门小弟子喽！“

　　七十多岁的青石道长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有点兴奋：“我看行啊！这样我的师兄们都是锦鲤……”
　　“师兄，你不也是锦·黎么？”

　　黎锦觉得再扯下去，他没有因为老宅被烧而气死，反而要被这一辈子没下过山的、思维脱缰的师弟气死。
　　还不能揍他，不然明天的《西南日报》估计就要刊登“惊爆！道观内六旬老人殴打七旬老人究竟为何？”了。

　　青石道长看见师兄脸色变化比较丰富，及时扭头转移话题：“咦，这条最大的锦鲤怎么一直不下去？”

　　这大水缸连通尔海，进入水缸的的锦鲤游动时，不知不觉都穿过了那道连通的法术通道，掉入它们从未见识过的无比巨大的“水池”里，在尔海封印笼罩的范围内兴奋地来回游动。

　　唯独一条体型最大、圆润肥硕、通体白鳞却在头背部有一团绯红斑印的锦鲤，还停留在水面，偶尔冒出来吐个泡泡，倒像是在偷听两人对话一般。

　　黎锦老爷子走过去，伸出手轻轻抚过鱼身，良久回道：“也是时候都做一次了结了。”
　　“既然他们能往水缸里投入诱饵，引大妖往这里做突破口。”

　　“我们也应该回个礼，去吧……”
　　那大鱼彷佛听得懂黎锦的话一样，来回蹭了蹭他的手，就往水缸深处游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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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柿子客栈外，也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童家实际的掌权人童岩还是习惯性穿着西装，每一颗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只是西装外套放在了一旁像是秘书样男子的手里，该男子上前拍响了那扇铜制的大门。

　　黎均等在这里已经有些时候了。
　　他昨晚就已经打了电话给童家，约在老宅里谈“重建”相关的问题。

　　老宅里只剩颓梁焦土，黎均并不显得沮丧，他找到院子里的石凳石桌，就坐了下去。
　　经过昨天早上暴雨的洗礼，石凳已经被冲刷干净。这个英俊的男人坐在一片破败中，腰背挺直，静静地看着他长大的、如今却面目全非的地方。

　　拍门声彷佛惊醒了他，手表上的时间表明，他竟然就这么呆坐了一个多小时。因为沉浸在过往的思绪中，被惊醒时他的表情一度很哀伤。

　　黎均低头闭眼，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先是摇头苦笑了一会，再抬头时，就又是那个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纨绔子弟的笑脸。

　　他走去开了门。

　　门外的童岩和秘书走进来时，就见这英俊的男人站在废墟中，双手插在裤兜里，轻松随意地走过去，就停在古井旁，笑着说：“你们什么时候开井，让我也看看呗？”

　　童岩不由得也笑起来，他今天亲自过来，是想着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也就不会再给黎家什么反抗的余地了。

　　他不是没有设想过黎家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结果——这对于他而言，是最好处理的结果。在童家的财力权势面前，“闹个你死我活”是最不值一提的。

　　可是他侄子童灿曾经试过用普通人几辈子都赚不到的巨额财富收买过黎宅，“钞能力”没有发挥作用；
　　如今黎家四人一切如常，甚至不过笑笑着问他“什么时候打开古井？”童岩没有自大到认为，这守了几千年封印的黎家人，忽然就这么想开了。

　　毕竟他太清楚同样延续了千万年的童家是如何殚精竭虑、小心翼翼地维持至今，如果信念不坚决，早就沧海桑田，消散在历史的尘埃中。

　　黎均没有理会童岩那变得深究的表情，他扬手一扔，童岩条件反射接住，一把样式古朴的钥匙落在掌心。

　　“走了，我家怎么被烧毁的，就请你怎么建回来。”
　　“图纸迟些发给你，相信你们也不是急着来重建的。”

　　走到大门外的黎均微侧过头看回来：“……假如那时你们还在的话。”
　　掩门离去。

　　童岩看着那扇被火舌舔到，黑了一大块的铜大门，脸色渐渐冷下来。
　　一旁秘书小声问：“先生，不如……”

　　“先不必。”童岩把钥匙递给秘书，接过西装外套穿上，往大门走去。
　　“故弄玄虚罢了，不必因此激怒我那小侄子，毕竟……”

　　童岩伸出手指，抹了一把铜门上的黑色灰烬，手指尖一道黑印，他盯着那火烧的痕迹，轻声：“毕竟最后还要用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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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