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雪》飛絮遊絲

8、第八章

　　（八）

　　“你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韩成雪一跳，他慌忙转过身，看见崔申焕正站在通向二楼的楼梯上盯着自己。
　　这人……身高马大的，怎么走路没声音？韩成雪一边想一边只得回答：“哦……老板……我送……辛蒂姐到这里来……”感觉对方目光过于严酷和凌利，他将自己的目光放低……然后发现了走路没声音的原因——从二楼一直到一楼的楼梯上铺着深棕色的地毯，而崔申焕则穿着居家的休闲服及看上去柔软而暖和的毛绒拖鞋。

　　崔申焕看了他两眼，从楼梯上走下来，“没人教过你，不要随便动别人的东西？”
　　别人的东西……韩成雪不由自主回头看了一眼那“独钓寒江雪”，是的，那是别人的东西……“对不起……”
　　崔申焕皱了皱眉，“我记得，第一天在夜总会，你就在说对不起——我最讨厌别人总是说对不起。”
　　“唔……很抱歉。”
　　“……”崔申焕有些无语，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再看看韩成雪，自己走到柜前伸手去拿了个杯子和一瓶红酒倒给自己。
　　“老板……还有什么事吗？”韩成雪强打精神地问。

　　“看起来，你好象很累？”
　　废话。韩成雪对崔申焕，除了稍微觉得他太冷漠以外倒也没什么恶感，只是此时……他真的很想立马回家睡觉……“如果没别的事……”
　　“你不是说每天做两份工也没问题？你精神很好身体健康完全能应付？”崔申焕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说。“我想你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做，不如陪我下下棋？”
　　“啊？”韩成雪心想有病吗，三更半夜的，下什么棋……“那个……我不会下棋……对不……哦，不好意思……”对不起又差点出口。
　　“那就打桥牌。”
　　“……我也不会……”玩的还挺高雅啊……
　　“……”崔申焕端着杯子转过身来，“那就聊天，说话总会吧？”

　　那倒是……韩成雪只好为难地说：“可是……辛蒂姐还等你呢……你可以找她陪你聊天啊……或者做点别的什么……都可以……”
　　“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你是……”
　　“我看你是精神不行，累的快站不住了，为什么不说实话？说实话，我还能考虑让你现在回家休息——”
　　“啊，谢谢老板，我确实是——”
　　“但是我要另外建议你辞掉白天那份工作，把精力都集中到一份工作上。”
　　“……”那你给两份工资吗？韩成雪心想。
　　“需要钱是吗？”崔申焕仿佛看出他的心思，“或者我可以直接建议你做援助交际，那样做一份工可以挣到几份工的钱。你一定会很受欢迎的——说不定我会第一个捧场。”

　　这是老板说的话吗……韩申焕心想，有钱人果然……“我能做好两份工作的，如果你确实希望我陪你聊天的话……”
　　“算了，你还是回家吧，好好考虑我的建议——我不喜欢和一个没精打采的人聊天。”
　　“……”韩成雪可不想再说什么，省了崔申焕再后悔……他转身向大厅门口的玄关走去。
　　从大厅到大门前两级台阶，韩成雪刚走下一级台阶便觉得头晕目眩，不得不停住脚，感觉到背后站在大厅里的崔申焕还在盯着自己，只得又向前迈了一步……然而，眼前一黑，腿一软便倒了下去……

　　韩成雪刚在门口一停时，崔申焕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眼看着那瘦高的身子轻微地摇晃了一下——真的很累吧？看他那疲倦的眼神和黑眼圈就知道……就在崔申焕这么想的时候，韩成雪已经倒了下去。
　　崔申焕连忙顺手把杯子放在身后的柜子上，快步走到门口，伸出手，正赶上接住韩成雪沿着侧墙下滑的身体，几乎就要接触到地板。

　　伸手揽过他的腰，竟然很轻巧就抱了起来——看来是太瘦弱了，高高的个子这样一个男人，竟然如此之轻。崔申焕摇了摇头，他并不喜欢一个男人太瘦弱，那样的话岂不是失了男人的样子。不过，想想眼前这紧闭着眼睛的男子，大约每天都是在拼命工作，同时省吃减用，更没有什么健身和运动的可能，这副样子也是正常的结果。

　　还在逞强说自己能做好两份工作？崔申焕嘲讽地看着他，刚说完就晕过去了，不知道他自己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然而……这样晕倒，只是因为睡眠不足吗？崔申焕略过那明显的黑眼圈，看看那清秀的眉，挺直的鼻梁，略微有些失去血色的嘴唇，晕过去了……居然还是挺好看的……细致幼滑的肌肤，倒不像个成日疲劳工作的成年人，但如果总是这样下去还能不能这样美好……

　　崔申焕将他抱起来走进大厅，正巧文哥和辛蒂从偏厅走进来，两人一见之下，都不由得惊讶地呆立在原地。
　　“发什么呆？”崔申焕看了一眼他们，“阿文，去叫孙医生来。”
　　“孙医生？”那人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
　　“不明白？没看见他晕倒了？”崔申焕抱着韩成雪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哦……当然……韩成雪他……怎么晕过去了？”阿文依然没完全醒过神来，“要不我送他去医院吧？”崔申焕从不留外人在这座别墅过夜，除非是自己的贴身亲信或……像辛蒂这样的人。

　　“不用，你打个电话，请孙医生马上来。”崔申焕没理会他，抱着韩成雪径直走上楼梯，只是走到一半时又停下来，侧身说：“这样，你去接孙医生，顺便送辛蒂回去。我今天累了——这个，”他看了一眼怀里的人，“竟然敢在我的客厅里晕过去……”也算是头一号了……
　　“韩成雪他——不要紧吧？”辛蒂终于开口问了一句，有些不安地看看紧闭着眼睛似乎毫无反应的韩成雪。
　　“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崔申焕一边回答一边看了她一眼。“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如果他醒了，给我打个电话……他……挺好一个人，我满喜欢他的。”辛蒂微笑了一下回答崔申焕，并且敏感地留意到崔申焕在自己说话的瞬间微微皱了下眉。“那我先走了。”她继续微笑着说，转身向门口走，“文哥我们走吧，快点去接孙医生来给看看成雪……”

　　崔申焕看着他们向门口走，便转回身抱着韩成雪走上楼去。

　　“老板可真奇怪……那个韩成雪……”阿文开着车一路上都在摇头，他实在想不通，怎么一向冷漠的崔申焕忽然对个小职员关心起来。
　　“我觉得……也没什么奇怪的。”辛蒂坐在后排微微闭上眼睛。
　　“前两回我听夜总会的人说老板跟韩成雪关系不一般，我以为就是那些人喜欢胡思乱想，只是赶巧了而已……我跟老板三年了，他要是早认识韩成雪，我怎么会不知道……不过今天看起来……唉……”
　　“也许，跟认识早晚没关系……”辛蒂闭着眼睛嘴角浮上一缕苦涩的微笑。听见我说喜欢他，你却为了谁眉头不展？因为我，还是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