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雪》飛絮遊絲

3、第三章

　　（三）

　　“她给你交待清楚了？”阿威靠在门上看看正呆立在桌边无所适从的韩成雪。
　　“唔……杨小姐……她只是说，全在这儿了，然后就走了。”韩成雪回答，有些为难地看看桌上一堆散乱的文件式的东西，和一台笔记本电脑。
　　“呵呵，我就知道……不过你也得理解她，突然间被人抢了饭碗，谁也不会那么舒心的。”
　　“钟先生不是说她自己要辞职的吗？”韩成雪转过头。
　　“她哪舍得，她还指望着在这里钓金龟呢——是经理把她炒了。你用不着过意不去，其实她早晚有这么一天。每天做个助理就觉得高人一等似的，把楼下的弟弟妹妹不放在眼里，一见着大客户就挺身而出……也不想想，那些人物，哪会有人想过在这种地方找老婆老公或终身伴侣的，大家都是玩玩而已，不管你是助理也好小弟小妹也好，在他们眼中都没什么分别……走了正好，我就看不惯她那样……”

　　原来如此。怪不得一句话没交待只赏了个白眼就走人了。看来得靠自己了。

　　“你先忙，我出去有点事。有什么问题回头再问我。”阿威说了一句转身离开。
　　韩成雪看着他走出去关上了门，只得独自在桌后坐下开始整理桌上的文档。他对威哥的态度倒没什么可抱怨的，相反，他已经觉得自己够走运，看来钟云天和威哥对他还都算不错，也因此其他工作人员虽然看起来对自己有些好奇，但也没人有意为难，这已经让他松了口气。毕竟他工作经验太少，尤其是这种地方，他还是头一次来。

　　当他好不容易把这些东西弄了个大致明白之时，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随着他的应答，推开门的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穿着服务生的制服一脸焦急不安的样子：“哦，韩、韩助理……”
　　“叫我名字好了。”韩成雪只好说，这称呼听着那么别扭……“有什么事吗？”
　　“哦，韩哥，楼下３０６楼房间的陈先生发火了，我们都劝不了，他很凶……我找不到威哥……也找不到经理……所以只好请你去看一下……”年轻的女孩手都在抖，“威哥说过，这些客人都是不能得罪的……要是开罪了客人，我们都要被炒鱿鱼的……怎么办……”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韩成雪无奈地站起来，一边向门口走一边不由自主问了一句：“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我是上个月刚来的，我们几个上个月新来的……都过去劝解了，可是不行……隔壁房间的大姐和哥哥，都不……不太想帮忙……”女生跟在他身后走进走廊。
　　韩成雪明白了，那些做时间久了的服务生不愿意插手帮这些新来的人，一方面新来的人很可能将来抢占他们的位置，一方面这些客户都惹不起，万一再惹祸上身更麻烦。

　　在三楼一间豪华包房内，韩成雪走到门口时看到大门敞开，里外一溜站着几个不知所措的年轻服务生，里面正有人在训斥：
　　“你们怎么回事？还不叫钟云天下来？怎么他最近也大牌了，跟我们老板也装起样来了？！”
　　韩成雪走进门，看见左手沙发中斜靠着一个身高体胖三十来岁的男人，一脸阴沉。茶几前站着一个二十七八的男人正在冲在墙根下的服务生教训，沙发后一左一右还站着两位手背上露着纹身的年轻打手。
　　右边独立沙发中，坐着一个一脸满不在乎的少年，此时倒好象很悠闲地修着指甲。

　　“对不起……”韩成雪刚一开口，立刻把对方的火力吸引过来。
　　“你？”站在茶几前的人打量了他一下，“是什么人？”
　　“对不起，我是钟经理的助理，他有事情外出不在这里，所以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吗？”
　　“助理？以前好象没见过……你们是怎么搞的？这场子还想不想开了？还是不把我们老板放在眼里了？！”
　　“哪里，如果他们有做错的地方，我向老板道歉，不知……他们怎么得罪了老板？”
　　“他——”那人刚指向坐在沙发中的少年，却被身后的老板打断了：
　　“不要吵了，”那人从沙发中站起来，绕过茶几走到韩成雪面前，“跟人家助理先生，怎么说话这么没礼貌？”然后眯着那双色咪咪的小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我就说嘛，钟云天这小子再不会做生意，也得算是个有点眼光的人，这位……助理先生果然……呵呵，符合钢琴的品味啊……”

　　“陈老板，如果他们服务不周到，我代他们道歉，您犯不着跟他们一般见识，”说着这话，韩成雪心想怎么自己好象也挺像那么回事的……“不如，我帮您换几个人来服务，您看……”
　　“我看不必了，”陈老板诡异地笑了两声，“你要跟钟云天说，生意不是这么做的，老是那几个人，看见就腻，没有一点新鲜感……”话说着，肥胖的大手已经拍在韩成雪手背上，韩成雪情不自禁有一种反胃的感觉，但还是强压下去。“都像……你贵姓？”
　　“我是经理助理韩成雪。”韩成雪礼貌的微一躬身，顺势躲过他的大手。
　　“都像韩助理一样，不就没问题了……”那人毫不介意反而靠近一步，伸手拉住韩成雪的胳膊，“我也不是有意要闹事，实在是无聊，那些孩子我都看烦了，而且个个还都有点小脾气……我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的……不如我和韩助理聊聊？叫他们去开一瓶最贵的，我的金卡就放在这儿……”

　　“陈老板是有气量的人，”韩成雪勉强笑了笑，感觉那只手抓的用力，略微挣了一下挣不开，“只是我还有工作要做，不如我替您换两个人——”
　　“工作嘛，要做的话总是做不完，放心，钟云天回来，我替你跟他说，做助理又不是做牛做马，也要休息要娱乐的嘛……”
　　这只手把韩成雪拉过来，另一只手更是变本加厉的伸过来攀上了韩成雪的肩，看起来好象老朋友一样，但韩成雪也清楚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你们都出去吧，我和韩助理单独聊聊。”那人一使眼色，三个手下都马上转身走向门口，并且让服务生和坐在沙发中的少年先出去。

　　韩成雪心想，到底谁是这里的老板？如果自己不是在这儿工作，恐怕会以为这位陈老板才是老板了。
　　“陈先生，这样不太好吧……”感觉到肩上那只手在下滑，韩成雪微微变了脸色，尽管在没来夜总会之前，他就考虑过会不会有这种事情，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实践到自己身上了。
　　“有什么不好的……”那人似乎根本连人们是否退出去门是否关上都不在乎，把油乎乎的胖脸靠近韩成雪，“韩助理……皮肤真是好啊……比这里的头牌还要好……”
　　韩成雪感觉到身后那只手在隔着西装掐着自己的腰，终于忍无可忍地猛然推开，退开了两步。“对不起，陈老板，我想你弄错了，我是行政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