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真好》霍格沃茨的巫师

87、放弃

　　或许是因为节日的原因，路上拉客的出租车似乎比以往多了不少，我才刚拦上一辆，就接到了商笙的电话。

　　“檀老狗你到哪了？”

　　“别催，很快就到。”

　　刚在外头被冻的直哆嗦，现在坐在出租车里才感觉身子堪堪回温。

　　“到哪？天问？”

　　“不然呢，不是你说的在天问开生日会么？我把那张黑卡都带来了。”

　　“别去了，来时光KTV，我给你发定位。”

　　“嗯？改位置了？”

　　“对，遇到点事，生日会取消，我让章胜他们都别来了，你一个人过来就行，时光，我在302号包间。”

　　“怎么就突然取消了，还有你特么遇到事让我过去干什么，要我替你去磕头啊？”

　　“去你大爷的，少废话，赶紧过来，请你喝酒，今天是我生日，我最大，你速度的哈，来晚了今天咱们姐妹都没得做。”

　　“......”

　　放下手上挂断的电话，商笙两根手指夹着一支香烟，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向空中吐着烟雾。

　　她已经戒烟很多年了，没想到现在再次拿起，竟能从中体会出一丝不一样的意味。

　　宽旷的包间里只有她一个人，那双布满血丝的明眸里，流露着数不尽的忧伤和悲凉，自昨天从许知遇家回来，她直到现在都没有合过眼，反而是烟抽了几包，酒也喝了几箱，该流的不该流的眼泪，一滴都没有吝啬。

　　“我不曾忘记～却不会提起......”

　　来电铃声陡然响起，商笙垂着眼皮子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正要随手给挂断，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接听键。

　　“喂，你好，哪位？”

　　“商笙？”

　　“嗯......是我。”

　　听筒那头传来的是个女声，那声音低缓沉静，却又显得轻柔悦耳，似水如歌，商笙一下子便听出了那声音的主人，是许知遇，自己的手机号码从未变过，却没想到再次接到许知遇的电话时，心境已然大不相同了。

　　“你今天没有过来？”

　　“嗯。”

　　“嗯？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想按照你现在的这个年龄段，应该知道什么叫做负责任，我花钱请你来不是为了让你随性而为的，哪怕你有事要忙，也应该提前告诉我一声，而不是...”

　　“钱的话我等下会退给你，21万一分都不会少，以后我不会再去了，你再请个人吧。”这几个月来，商笙是第一次够胆打断许知遇的讲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隔着手机的原因，她这次的语气没有以往说话时的紧张和慌乱，反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淡然。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几秒后再次传来许知遇那讥嘲的冷笑:“你什么意思？就因为我不去参加你的生日会，所以要毁约是么，呵呵......商笙，这么多年了，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成熟么......在昨天之前或许我还真的挺幼稚的，不过现在，我想我已经足够成熟了。”

　　“商笙，我希望你......”

　　“我放弃你了。”

　　“嗯？什么？”

　　“我说，许知遇，我放弃你了。”

　　“呵～你不是早就......”

　　“先听我说完好吗？我知道你很讨厌别人打断你说话，我也不想再打断你说话了，所以麻烦你先给我半个小时，让我把想说的话都说完，哪怕到时候你不想听把手机扔到一边去也好，直接挂断也好，但是拜托你先让我说，别打断我......真的，拜托你了。”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下来，或许是许知遇同意了，也或许是许知遇压根就不愿意听。

　　商笙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屁股弹到地上踩灭，靠躺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又狠狠地舒了口气，才缓缓开口说道:“许知遇，我们曾经在一起三年，那三年间我从没跟你提起过我家里的情况，而你是个体贴入微的人，我不想说的你都不会问，这让我觉得安心。但我没提过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想瞒着你什么，只是我个人的自卑，怂，没脸......你不知道，我其实是个单亲家庭，父母在我初中毕业那年就离婚了，离婚的原因很土，很恶心，是我爸出轨了，他在外头找的那个女人怀了孕，他说是为了孩子，所以才选择离婚......可笑吗，为了孩子，说得好像我就不是他亲生的一样。”

　　“因为是他出轨，所以后来他们离婚的时候，我爸是净身出户的，钱也不要房子也不要，甚至不惜和我奶奶家闹掰，他还是选择了那个女人......有人说那是爱情，那可真是去他妈的狗屁爱情。我妈因为这事带我回了外婆家，也就是帝京，她从那后就开始沉迷于赚钱做生意，再也没有结过婚，她说她对感情失望透了，她说这个世界上只有钱才是真的。可能生活环境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和她一样，我也逐渐对感情失去了基本的信任，总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虚情假意的，所谓的爱情都是浮云，谁先动心谁就是输家。”

　　“直到，我遇到了你......在我熠熠生辉的十八九岁里遇到的你，你干净似星光，叫我不敢忘。”

　　商笙说着说着，忽然间，她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委屈和伤心，眼泪迅速地涌进了眼眶里，她伸手用力的抹掉眼泪，继续说道:“因为父母的婚姻不幸，心里的那个自己，从来没有长大过，我一度不敢相信那些所谓的爱情，所以我总是把自己摆在一个边缘的位置，这让别人看起来都会觉得我有种游戏人间的潇洒。但是当我遇到你的那一刻起，我突然好像对这个世界有了另一种理解......是，我承认，我当初确实是抱着一种新奇好玩，然后想试试看的态度才接近你的，可是最开始的新奇是真的，后来心动爱上你也是真的。”

　　“我那会一直觉得如果有机会，我应该是个合格的恋人，温柔大方善解人意之类的，但是一不小心太喜欢你了，一切搞砸了，我成了幼稚又小心眼嫉妒心爆棚的讨厌鬼，我会因为你多跟别人说了一句话，就气得一整天都不高兴，会因为你在忙没接我的电话，就故意去找茬去挑刺，可这些从来都不是我不爱你，也不是一次次想要推开你，更不是心有不忿意难平，只是因为作，没错，是作......我知道你对我的爱没有改变，是我自己想要的爱越来越多，越是平淡稳定的关系我越希望它掀起涟漪，所以我总是作，用最原始的方式博得你的注意，我得感受到爱，我的敏感多疑逼迫我苛刻你打量你总是挑你毛病总是跟你争吵，可是我从来没有不爱你，我只是自卑到想靠反复试探和推开来确定自己是否被爱，而每当你理智的与我解决问题时，我心中爱的情绪价值就会达到顶峰。”

　　“我喜欢看你管着我又惯着我的样子，从来不允许我熬夜，但每次都能陪我打半宿的游戏，不允许我吃任何烫的东西，但每次都能吹凉了再递给我，遛弯时，总是责怪我因为爱美丽而穿的太单薄，但每次你的外套都披到我的身上。被爱的女孩就像重走了一次青春的叛逆期，但不同年少时，这次有人管着我又惯着我，我怎会不享受，看着我最爱的人呵护我的情绪，照顾我的身体，我就像又重新成长了一次，我又怎会不知你对我的爱，是希望我再健康再长久的走下去。可我就是喜欢戏弄你，我喜欢看着你管我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喜欢看到你生气却又不忍心对我发脾气的模样，有时候也觉得人类就是奇怪，明明在乎的要死，却又要以伤害对方的方式来试探所谓的安全感，真是幼稚又可笑。”

　　“不过责任其实也不能说完全在我，要怪，也只能怪你当时给我的爱实在太有安全感，我不觉得几句抱怨会把你推远，我觉得你不会离开我，就像白天不会出现月亮一样让人肯定，以至于我得意忘形忽略了你总是在忍受我的臭脾气，直到后来变成无法挽回的争吵。”

　　“听到这里，你是不是想说，好假，明明那些你都不在乎，你都包容了我，你都证明了你对我的感情是真的，为什么我最后还要背叛你......是，我现在确实没办法给你解释清楚那件事的原因。但是许知遇，不管你信与不信，我都可以发誓我从没有背叛过你，我对你的忠诚你真的不该怀疑，我明明是那样一个不敢相信爱情的人，我像一只谨慎的兔子一样壮着胆子喜欢你，你但凡有一个不耐烦的表情，我都会红着眼睛想逃回森林，我胆子真的好小，但是你当初只是那样对我笑一笑，我就敢冲过去抱你，你知道我是付出了多大的勇气吗？我这辈子的勇气都用在爱你这件事上了，可为什么你还是宁愿相信别人口中的我？为什么还是怀疑我对你的忠诚......哪怕退一万步讲，你可以不爱了，可以是没感觉了，但你不能听信了别人口中污蔑我出轨滥情的说法，就让我这些年的心动都沦为笑话，毁了我对爱情的信仰。”

　　“你那时候一走了之，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过我，是因为你觉得我向你道歉的原因，是我确实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对吗？可是你错了，我会道歉从来都不是因为我对你有过不忠，而是因为我内疚我没有给你能坚定到不顾一切相信我的安全感。你走后的那段时间我总是在想，如果当初我把所有事情都做的很好，不耍脾气不惹你不高兴不去作，给了你足够的安全感，是不是你在听到他们说的那些话时，就依旧会无条件的选择相信我依旧站在我这一边？以前我觉得只要两个人相爱，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但是后来我知道了，还有现实，失望，脾气，互相不理解，不信任。”

　　“嗯......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扯远了，我看看，还剩下十分钟......好，那这十分钟，我争取把最后的话都说完吧......从哪开始呢，嗯......我昨晚在马路边久坐了很久，现在回想起来，内心竟毫无波澜，我和你的过往仿佛只是滞留在了某个黄昏，从此便不能再参与对方的岁岁年年而已......或许是后知后觉，突然就发现我对你的感觉没有那么强烈了，真的不是因为我不爱你，而是因为我们分开了太久，我们一起经历的难忘和感动全被时间冲淡，以前对你的想念其实真的很妙，有时它让我疼，有时又能给我止疼，但现在我不想疼了......”

　　“许知遇，如果你以后遇到了一个没有安全感但勇敢爱你的女孩子，一定要好好珍惜啊，我想她一定会很依赖你，粘着你，但是又做出无足轻重的表情。我想她一定很在意你的一举一动，但是又会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女生嘛，都是口是心非的，但是你一定不要辜负她呀，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一个女孩子深夜会为你流多少眼泪。”

　　“好了，话说了这么多，时间也差不多了，最后的三分钟，没什么好说的了，这样吧，故事的结局往往都是伴着酒的，那我就敬你几杯酒吧......”

　　商笙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把手机扔在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想了想，笑道:“我比谁都深爱着你，但这八个字现在毫无意义，把你归还人间，是清醒也是知趣，其实我比这世界上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可一想起这幸福和我无关，又非常难过，嗨，不笑了，眼泪都掉了......呐～”商笙用杯底磕了一下桌面，声音沙哑地犹如被掐住脖子的老鸹:“这第一杯，敬你我曾亲密无间，却不能共度一生。”

　　话说完，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拿起酒瓶又满满的倒上了一杯。

　　“第二杯，敬你我曾坦诚相待，却不能执手相伴。”

　　“第三杯，敬你我无数次说爱，最后却分道扬镳。”

　　“第四......嗝~第四......杯，敬你我曾无话不说，现在却无话可说。”
　　“”
　　“第五杯，这第五杯，敬......就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许知遇，你知道的，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等待了，等公交车等红绿灯，等放学铃声，等排队轮到自己，等家里的晚饭，等长大，等能自己生活做喜欢的事情，等电影的开始等广告的结束，等良人和朋友能来与自己赴约，等别人回自己的电话短信留言，等雨后的晴天等还没有到来的所有......其实有的时候也想，就不等你了吧，但一次次想起一次次又放下，不知不觉就等到现在......我今天生日，我27岁了，我等了你四年了，这次，我决定不等了。”

　　“如果你未来结婚的那天，方便的话，麻烦给我寄张请柬，当初我没及格，我想看看标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