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真好》霍格沃茨的巫师

86、将要越界

　　突然间告白或许是有些仓促，但是沈青然自信她有不小的胜算，因为檀枸喜欢她，只要确定檀枸是喜欢她的，那么其他问题对她而言都不算什么。

　　沈青然的声音低沉，嗓音却带着莫名的诱惑，她那一双眼瞳湿亮明净，像是会发光，就这么静静凝视着我，乖顺的等待回答。

　　我拧着眉，以一种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沈青然一眼，然后轻扯嘴角，露出一个戏谑的淡笑：“我怀疑你有问题，而且是很大的问题。”

　　沈青然的薄唇微张，正欲回话，我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如果无法逃避，那不如去面对，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动作看起来显得轻佻，语气里也满是戏谑与玩味：“突然间说喜欢我，这算怎么回事？嘴上说着认真，说什么给你个机会，实际上你什么都不了解，别扯什么以后可以了解，很假，真的超级假，人就是经不住了解的。你刚也说了，你没有对别人表白过，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也没有谈过恋爱？那你凭什么就能以这种自信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把我当什么，为你未来的情感道路做铺垫用的试验小白鼠吗？一时新奇，觉得好像是喜欢了，就要求在一起......沈老师是一向这么随意，还是觉得我就该是这么随意的一个人，能在你随口一句喜欢之后就摇着尾巴一口答应下来？我看起来很缺爱的样子？”

　　“不是突然。”沈青然的语气中透露出真切和幻想，深情的眼里闪着晨曦露珠一样的亮光：“其实我早就跟你表白过了，在看你的每个眼神里。”

　　“啧啧，假，够假，什么时候，沈老师也学会这些土味段子了？用来骗骗那些懵懂纯情的小姑娘或是小男生确实够用，但是啊......”我冲她挑眉一笑，语调悠长地说道：“对我这种人来说，免疫~”

　　“我不会说段子，或许你该试着相信我。”

　　“你是在给我提意见吗？不好意思，我不虚心，不需要你给我提意见，我不听。”任由沈青然的语气有多认真，我照例油盐不进。

　　沈青然那淡淡的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生硬的直线，她的眉心微微蹙起，似乎在斟酌什么，我正打算再顺势讥讽两句，她却骤然间往前迈了一大步，一把抓住我的手将我裹紧她的怀里。

　　我几乎是反射性就要后退，却还是被她紧紧抱住。

　　“别动。”她的声音低缓沉稳，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很可靠。

　　她穿的很单薄，因为寒风冰雪吹拂的原因，她的胸口并不暖和，我个子够高，所以被她这么一拽，顺势正好是能和她脸贴脸。

　　我想她一定是冷坏了，雪花飘落在人身上，很快便化成了雪水，她那暴露在空气中的双手被冻的发白，说话时口中呼出的气体也变得冰冷，但她的眼眸里闪着的坚定和认真，仿佛是清澈的流水一般，在不知不觉间穿透我的思维：“其实，我有存过你的照片，也研究过你的星座，你说喜欢听的歌我在听，甚至揣摩过你可能会选择的爱人类型，你所感兴趣的，我都试着了解过，与你相关的，我也做出了尝试，其实我远比表面看到的更喜欢你，只是我没有说过，所以你不知道罢了。我承认，我没谈过恋爱，所以你不信我口中的‘爱’情有可原，但是我的心告诉我，我想要你，我想要你空白的童年，我想要那段被你隐藏的过去，我想要你推心置腹的与我讨论你的苦楚，我想你带我去看你朋友圈背景的那场日落，我想你告诉我，告诉我那个烂醉如泥的那个夜晚，你为何哭不出声，告诉我那杯频繁端起的酒到底敬着什么人，我想你在我面前放肆的哭笑，我想要你爱我，这是我想要的一切，我用了无数的方式暗示你，可你好像总会误解，所以我没办法了，檀枸，我真的没办法了，我只能选择告白。”

　　距离太近，我甚至能闻到沈青然的身上散发出一抹淡淡的清香，和她卧室里的那种香味差不多，或许那并不是香薰的气味，而是她身上自带的体香。

　　这种香味不像香水那般的浓烈，它是淡淡的，独特的，非常的清香，会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我曾听说过一种说法，说是体香是我们人体自带的基因特征，如果说你能够闻到对方身上的体香，并感觉到很好闻，并会产生一种很愉悦的感觉，说明你们的基因是互补的，往往更容易被对方吸引，产生好感。

　　还有一种说法是，这种体香是“费洛蒙”，也就是信息素，是生物产生的吸引对方的信息素，是生物自带的一种“通讯功能”。

　　如果你闻到了别人身上的体香，说明你接收到了这种信息素，也就是说明你可能对这个人有好感。

　　我贪婪地嗅着沈青然身上的气息，就像个瘾君子一般，一瞬间，我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都是和她有关的事。

　　从最开始的秦岭相遇，到后来在酒吧，在医院，在她的办公室......

　　那份极其不合理的合同，连她的御用模特林晚漾，都无法享受到那些全是利处的条例。

　　我第一次去她的办公室时，随口说了句我不喜欢苦味，后来再去，却能闻到和那间办公室格格不入的老檀香。

　　我为了答谢她送我漫画请她喝酒时，她坦然的，目不转睛的与我对视。

　　她的洁癖很重，她甚至连病房床单上的一滴草莓汁都受不了，凭什么又能让我一个满身烟酒味的醉鬼睡在她的床上......

　　那都是她做出的牺牲和改变，猝不及防地，我的心脏忽然一震。

　　她确实没有开玩笑，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已经认真了。

　　我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内心里发出了一声不自觉的叹息，就在这个时候，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突然如同潮水似的渗了上来，这种感觉就像一条小蛇，潜伏在内心不知哪个地方，有时感觉不到，有时又骤然激起渗入骨髓的尖锐刺痛，它仿佛要悄悄的带我回到那个梦魇里去。

　　可我呢，我怂了，我怕了，我不愿意再回去......我对自己早就不抱任何希望，我的无畏都是假象，我早就放弃了被救赎，因为被救赎后的伤害最是致命。

　　看着沈青然那双明亮的眼睛，我忽然觉得很难过，很难过，我茫然张口，却如溺水般的窒息，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深深地埋在心底，这使我这颗痛苦得几乎要流血的心更加压抑和沉痛，仿佛整个胸腔就像一口锅，一口高压锅，压力加大，加大，就要爆炸了。

　　我还是推开了她，然后猛地向后退了两步，心里也更紧张两步，仿佛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注入了心里似的，煎熬得忍受不住。

　　“很抱歉。”两人之间只有这两步的距离，所以我能清楚的看到沈青然瞳眸里的眸光从期待转为黯淡的全过程：“或许你是认真的，但是，我不喜欢你，我只是把你当朋友而已，像王爷那样，像商笙那样，我不知道我做了哪些事情让你产生了误会，但是说实在的，我能确定我对你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她说试着了解我的兴趣，她说尝试与我相关的东西，她说想聆听我经历过的苦楚......

　　这些听起来，其实已经很不像她了，我印象里的她不该是这种性格的人，而不知不觉间，她做出的改变已经足够多。

　　可我，我很讨厌别人为我做出牺牲或者改变，她该是什么样的人就做什么样的人，别做出让我觉得动心或温暖的事情，毕竟我的世界里尽是贫瘠和荒凉，我没有等价的热情能还给她。

　　沈青然的目光，仿佛是沉沉夜色中掠过的转瞬即逝的流星，慢慢慢慢，逐渐归为黑暗，她身体里那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清冷气息此刻却让人莫明的心疼。

　　“我不信。”

　　还是那样低沉冷静的声音，我却能从中听出几分孤寂和失落的意味。

　　“那是你的事。”我面无表情地将视线移向远处，语气是我自己都觉得诡异的平静：“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但是很抱歉，我并没有那种想法，或许你做的足够多也足够明显，但是无论什么时候，我都讨厌有人为我牺牲，为我改变什么，你该怎么做就保持原样，还是做你自己，不要因为有了我的出现，就朝我贴上“我都是为了你”的标榜，太过沉重的付出就会负担不起，别给我上这无聊的爱的枷锁，这样只会扭曲相互之间的关系。”

　　“檀枸，你这个人没有心的吗？”沈青然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就后悔了，因为这句话她在不久前还听到另一个人说起过，是洛蓝。

　　“我确实没有心。”我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另外，我想我们以后都不必再联系了，我曾以为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却不想让你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我很讨厌别人越界，你不应该那么做的。”

　　沈青然的眉头微微蹙起，眉宇间淡淡的落寞让人忍不住为她心痛，单薄的肩头使她看上去既无助又凄凉，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落满她墨色的长发。

　　“回去吧，我们不同路了。”我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继续往前走。

　　我庆幸她总算理智，没有追上来，而我从始至终，也没有回头看过她一眼。

　　心里的那根线，沈青然将要越界了，她不应该那样做的。

　　我的双手插进口袋，死死的抓紧成拳头，心头那股抵制感越发强烈，胃中似乎像有什么在翻搅，并涌上强烈的恶心感，胸闷心慌，喉头泛苦，一种无以名状的疼痛开始随着血液升腾，进入心房，深入骨髓。

　　爱无能，被爱亦无能，我知道这会很煎熬，但是为了能够不受困于此，我必须得用绝对的理智和清醒去压制内心不该有的爱和难过。

　　真的很抱歉，是我不敢，我好不容易才从地狱里爬出来，我没有勇气再在矛盾中做出选择并勇敢承担一切后果。

　　我啊，像是深陷泥潭，又仿佛置身云端，你就站在远处，别靠近，我怕被你揭穿。

　　沈青然看着檀枸的背影慢慢走远，她黯然垂下眼帘，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本以为她足够靠近檀枸了，但其实，她一直都在那条线以外......原来爱意太明显会把人推得更远。

　　漫天的雪花还在肆意飘扬，落在行人的头发上，仿若是顷刻间便能走至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