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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花树相遇 ...

  •   职责分明之后,日子流水一样滑过。葛韵,芒夏,冬至还有常之州每日处理的事情像雪花一样飘到了葛卿的案头。然后葛卿用朱笔批下是驳回还是同意,亦或是写两笔自己的建议。
      在葛韵、常之州的陪同之下,葛卿对将要进入巡防司的人员进行了第二轮的选拔,都是一些身强体健且明事理的青年人,虎背熊腰的样子,单单是矗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安心。
      一些经年修筑房屋,刨伐木材的老伙计也正式进入了土木司。开始动工修筑房舍,家具。泮江别庄的房舍虽然破旧,但尚能居住,且如今的天气还算得上暖和,因此家居的地方还可以缓一缓,现在最迫切的是修筑一批教室和桌椅。
      单凭土木司的十几个师傅自然是无法快速完成的,若是没有经过考试便扩招的话又有些不公平,无法服众。
      葛韵灵机一动,葛卿还没有提醒,就想到了临时工政策。提前两天报名,做多少天就给多少米粮,不仅方便快捷,还能减少纠纷。
      经过几日账单的来往,葛卿已经基本清楚了,每处别庄每月大概需要多少的米粮、菜蔬和木柴,其他单独的费用支出就得重新打报告。
      常之州当初让人传出去的流言,也得到了成效。葛卿从别庄回来的时候,听到街头巷尾,酒肆茶馆都在说王家有奇珍,邀请各大世家共赏。据说这赏宝会还有门槛,来往的都是大方之家,高士名媛,骤然暴富的小门小户,还没有资格入内。
      如她所料,王家果然将这次简单的聚会改成了赏宝大会,又增加了名贴,邀各家前往,一场赏宝大会开展得轰轰烈烈。
      时值蛮夷乱华之秋,王家出了两位将军在外执掌军事,在内又有担任尚书的家主,再加上王家的子弟都分封了重要的官职,可谓是风光无限。不仅在朝堂上,民间都流传着“王与马共天下”这句话。
      世上从来不缺锦上添花之人,明明只是小女儿家组织的一个集会,受邀之人依旧趋之若鹜的携着礼物前来。
      到了那日,当真是热闹非凡,王家门前的那条巷子都被牛车堵塞了,衣衫锦绣,冠盖相簇。
      处处都是喧哗之声,王府里的小厮忙着将车马牵到空旷之处,尽量留出一条道来。吆喝声、叫喊声掺杂着牛儿的嘶鸣声不绝于耳。
      眼见着进入王府还要稍候片刻,葛卿便准备半卧在案几上小憩片刻。前方突然传来一阵轰动,牛车被靠边驱赶,葛卿身子一歪,脑袋就磕到了车厢上。
      紧跟着便听见王府管家不大客气的声音:“让一让,都让一让,我家郎君出行,若是惊了马,你们可担待得起?!”
      葛卿嗤笑一声,让朝廷的命官给纨绔公子哥让路,当真是好生的嚣张,恐怕王子公主也就这样的派头了吧。
      见葛卿摔倒,葛韵连忙将葛卿扶住,关心的问道:“姐姐你还好吧?”
      葛卿摇了摇头,有些好奇的问道:“用手扶住高高的发髻,无事,外面是谁?这样大的排场。”
      一边说着,一边将挂着玉铃铛的车窗拉开一条缝隙。
      抬头望去只见一名清贵俊雅的男子,高高的坐在马背之上。他穿着一身松烟色大袍儒服,领口和袖口绣着银色云纹,腰上悬着一枚碧色的玉佩,他的容颜十分秀美,眉骨修长,清秀绝伦,丹凤眼中带着一股睥睨凡俗的清傲之气。
      这般打马而来的模样,当真是鲜衣怒马,好不俊逸。立刻引的街头悸动,许多坐在车厢里的娘子都顾不上羞涩,拉开车门,将身上的饰物朝他扔去。
      有人为了离少年更近一步,硬是不顾小厮的阻拦,驱车靠近,当真有几分现代年轻人追星的架势。一架架帷车被阻的行不动,葛卿的牛车也被波及,晃动了几下。
      见到此人,坐在车辕上的芒夏立刻兴奋了起来,抬起胳膊,摇着手臂,呼唤道:“十四郎君——我家娘子在这儿!”
      葛卿一惊,看来是一个与原主相识之人。不过,也对,世家中有些名望的恐怕就没有原主不认识的。
      这位十四郎君闻声别过头来,他淡然哼笑一声,拉着缰绳,慢悠悠的将马驱到近前,腰间玉璜环佩华贵,昳丽如神祗般的儒雅俊颜好一派温和悠闲。这淡雅从容的模样,惹的身后一众贵女捧心迷离。
      葛卿不知道怎么的,便想到了“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这句诗。形容此景,当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他弯下腰来,循着车窗看去,正好与葛卿的眼睛对上。有十四郎君的身躯挡在窗口,葛卿干脆将车窗全部拉开,大大方方的与人对视。
      他歪着头,挑了挑眉,眼中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怎么堵在了这马蜂窝了?芳儿也是的,尽会胡闹。街头巷尾的那些流言,让他传着就是了,我王家何惧那些闲言碎语,何必劳神费力的邀办这场赏宝会。让我连个清静的地儿都没有,只好外出躲闲。”
      葛卿虽然不认识此人,但听这语气就知道是关系较为亲近之人。心中虽有些忐忑不安,但脸上一点都没有显露出来,用帕子掩着唇瓣,咯咯笑了两声:“你平日里还不够清闲啊?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十四郎君脸上现出尴尬之色,摸了摸后脑勺:“你真是跟着芳儿学坏了,竟敢打趣表哥。总感觉几日未见,卿儿的性子倒是变化了许多。从前美则美矣,就是性情过于冷清寡淡了一些,现在多了一些寻常的烟火之气,倒恰是正好。”
      葛卿挑眉,原来他就是王家子弟,原主的表哥,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葛卿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听表哥的意思,从前就是对我望而生畏啰?我一直以有这般朗越清俊,雅气卓然的表兄为荣,未曾想表哥却不以为然,当真是让人伤心呐。”
      王允之怔愣一下,随即便解释道:“不是……”
      他在这时低头,正好看见了葛卿露在帕子外含笑的眼睛,立马明白自己被戏弄了,也是哭笑不得,摇了摇头:“表妹当真是调皮的可以。”
      葛卿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拉了拉,她扭头就见到葛韵渴盼而又羡慕的眼神,立马就明白了。
      她将人向前推了推,向王允之介绍道:“表哥,这是我的妹妹葛韵,虽然你们从前应当是见过了,今天我还是想要郑重的介绍一次。表哥,妹妹是一个特别特别可爱的姑娘,你以后可不许欺负她。”
      王允之挑了挑眉,表妹从前可没有向他们介绍过这个继室生下的妹妹。贵族圈子里也是有亲疏远近的,论关系,自然是这个姑母生下的表妹与他们更为亲近一些。表妹没有认可她,其他人就不会诚心的接纳,倒不至于为难,就是一直的无视,漠不关心,时间长了,她自然会退出这个圈子,另外结识他人。
      虽然有些疑惑,王允之到底是一个修养得宜的贵族公子,他深邃的眸眼在葛韵脸上逡巡了一圈,看的葛韵脸颊发烫才移开目光,声音带着笑意的唤道:“小表妹,安好啊!”
      葛韵捏着衣角,小女儿态十足的回了一声:“表哥,安好。”
      王允之看了看天色:“我与尚兄约好了去喝酒,若再不过去,怕是要急得跳脚。就不陪二位表妹了,我先行告辞。”
      说完他扭头,向跟在后面的管家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又指了指葛卿的牛车。然后便带着几个健仆,策马离去。
      管家笑容可掬的走上前来,顺着方才清理的道路,硬是让葛卿坐着的马车插队,提前到达了府门口。
      葛卿看着葛韵尚未恢复过来红红的脸颊,挑了挑眉,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哼唱道:“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笑脸温暖我的心窝……火火火火”
      葛韵的脸蛋一下子爆红,她狠狠的瞪了葛卿一眼,有些羞恼的说道:“姐姐又在取笑我。”随既神色变得有些落寞:“十四郎君从前从未正眼瞧过我,今天还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才对我礼遇有加的。”
      “好了,好了。还叫十四郎君呢,不是说了吗,以后同我一样,唤他表兄。”葛卿正色道,“下车之后咱们就分头行动,你就带着冬至,娟儿去我与你说的那些人家的女眷打探消息。姐姐这儿啊,也还有场硬仗要打。”
      话音刚落,车外就传来芒夏的声音:“娘子可以下车了。”
      葛卿和葛韵依次踩着小脚凳从牛车上走下来。
      这还是葛卿和葛韵两人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同时亮相,相挽的手臂显得两人异常的亲密。
      葛卿就不用说了,她梳着高高的发髻,束腰深曲广袖随风,如葛卿这般姝丽的女子一上身,就显得身形窈窕玲珑,行走间如摇曳的水中月儿般,温婉诱人。
      葛韵则是跟着葛卿读书,每天都有很多的工作,还要被考校功课,锻炼身体。饭量也大了起来,时新的瓜果从未断过。本来她还有所顾虑,但是看着姐姐带笑的眼睛,鼓励的神情,突然就觉得无所谓了。
      她是葛家的嫡女,就算她长得腰肥膀圆又怎么样呢。联姻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事情,是两家的事。只要自己有家室,有手段,就不怕无法在婆家立足。往好处想,长得高大一些,以后打起架来也吃不了亏。她还跟着姐姐学了防身术,只要往那些见不得人的地方招呼,被打也只能吃哑巴亏。她葛韵可不是那些外面以色侍人的歌妓之流,她有的是底气。
      自我说服之后,葛韵开始放飞自我。脚踢起沙包来砰砰作响,吃起饭来毫不含糊。还好每天的运动量、工作量足够,才没有长成一个大胖子。
      但脸颊确实圆润了一些,有点小小的婴儿肥,配上运动带来的红润,澄澈的眼睛,让人觉得娇俏又讨喜,是所有老人喜欢的那一卦。身高也开始噌噌的往上长,穿着简便的衣服,昂首阔步的走路,有了更广阔的天地,自然不会再计较那些小女儿家的争风吃醋。这让葛韵身上有一种不一样的气质,让看见她的人觉得果然不愧是高门贵女,与那些娇羞拿捏的小家碧玉不一样。
      这些变化是缓慢,潜移默化的,身边的人反而是最后一个察觉。所以葛韵一从牛车上出来,所有人都察觉到她变得不一样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就像电影里的主角一样打着闪光灯,隆重登场。
      入了厅室,两人便分头行动。
      芒夏与惊蛰分两边,挽着葛卿的手臂。与王家待客的女眷寒暄了一番之后,葛卿便在两个梳着双丫髻的婢女的带领下进了内室。
      王家府邸中曲苑深风,重楼起雾,高台芳树,花林曲池,看的葛卿眼花缭乱,坊间传言王家子弟奢华无度,铺张靡费,看来果真如此。
      王家的后院已经聚集了许多的青年男女,个个都神采飞扬,寄花喻柳,眉目含情。
      时下民风开放,每缝盛日,只要是遇着喜欢的人,男女皆可摘花送之,表以爱慕。若是看对了眼就可以央着父母请媒人过去提亲,这样的花卉还成就了好些饮食男女,算得上是一个大型的相亲花会。
      葛卿侧目看来,莲花池畔的长廊各式花盏汇集。她低下头便见地面落满了花朵,葛卿蹲下用手中的山水团扇掬起一把雪色花瓣放在手中,拿到鼻端嗅了嗅似桃花又似梨花,香味扑鼻,她一时也摸不准是何品种了。
      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花?”
      “这是金星雪浪。”
      一道陌生且又耳熟的男音在身后响起,葛卿迟疑的转过身,只见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卓尔不群的矗立在花海的另一端,手捧着一支重重盛放的白莲,徐徐而来,那些许清寂的面上竟然有几分微不可见的喜悦。
      芒夏急忙拉着惊蛰的袖子,走上前去行礼。葛卿这才知道,他就是被身边人提过许多次,与王小将军齐名的晏世子,晏初棠。
      他生的不若王允之俊雅,少了那份寄情山水的潇洒和恣意,精致的五官却不输王允之的俊美,棕色的瞳孔淡笑微浓。
      在这个张扬个性的魏晋时代,晏初棠的衣着却异常的工整,每根指节修长,指甲也修剪得合宜,处处都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严于律己、自控性很强,生活非常有规律的纯厚君子,甚至端正的有些迂腐。
      “娘子原来在这儿!”晏初棠感叹道。
      “侯爷是在找我么?”葛卿注意到了他方才的话,他似乎已经寻了她许久了。
      “方才就瞧见大娘子了,想要过来问候一声,却有些事情走不脱,等处理好了,娘子就不见了,好在又遇上了。”
      “这金星雪浪外侧的花瓣是内侧的两倍有余,花瓣轻薄,还可药用,是不可多得的名花。”说着举了举手中的莲花,说道,“方才初棠来时,瞧见池畔白莲正妍,便取了一朵,现下看来倒是与娘子这身衣裙相配极了。”
      他甫一说完,就将怀中的白莲送到了葛卿的手中,尚且带着水珠的莲花微晃,与晏鸾的青色云锦长裙,确实相配唯美。
      “这……”葛卿有些犹豫。
      男子俊眉修目,仪表非凡,浅色的眸眼被耀眼的日光晃的灿若星辰,看向葛卿的目光热烈而又固执,容不得拒绝。
      葛卿只好伸手接过:“那便多谢世子厚爱了。”
      两人在花树下对视而笑。
      葛天穿着一袭淡青色的长裙,没有任何的点缀与花哨,干干净净,清清澈澈的,自她的肩头流泻而下,看起来有如远山青黛,飘渺如烟,却又在隐约之中将那袅娜的腰肢勾勒得撩人心弦,有弱不胜衣之态。
      云烟似的墨黑长发如同最上等的丝绸,柔亮的佛过一缕垂在胸前,遮住了他如花蕊般娇嫩的唇瓣。
      春风拂过,花雨纷飞,植树美脚白的梨花飘落着飞,旋在半空中,两三朵落在她的乌发只上,两三朵落在他的肩头,数不尽的缠绵悱恻。
      晏初棠些许迷离,手中的扇子蓦然落在了地上。
      啪~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晏初棠清朗的目光都有几分尴尬,狂动的心房让他呼吸不稳的说道:“娘子太过客气了,我只是在芙蓉渠里采了一朵借花献美人,能够得到娘子喜爱,我之幸也。”
      他的目光异常炙热,不是第一次见这种眼神了,葛卿自然明白这种眼神的意思。
      她低下头,想到自己还答应秦绍之和他的长随要向晏世子引荐他们,不如乘此机会将事情做妥当了。且她这次过来参加宴会,可不是单纯赏花赏柳的,她从来没有忘记过王偕芳,亦或是王家还等着自己给出一个交代。如果有一个优秀男人在场的话,顾及面子,就不会那般咄咄逼人,而且还可以将矛盾转移,忽略很多很多的问题。
      想到此处,葛卿眸光转动了一圈。她微微低下了头,从晏初棠的角度,可以看到一截白皙颀长的天鹅颈,让人忍不住想要握上去,看是否如想象中那般柔软。
      葛卿微微的蹙着黛眉,如笼罩在烟雨中,让人忍不住为她扶平。
      只听见她声音有些低落的说道:“晏世子似乎是对这些花草异常的了解,可惜我榆木脑袋,一窍不通。”
      晏初棠果然不忍心让心仪的女子难过,立马自告奋勇的说道:“若是娘子不嫌弃的话,不如就让我来为你介绍。虽然不如专营此道的花木匠,但寻常的品种,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葛卿惊喜的抬起头来:“那便多谢晏世子了。不过,我与王家妹妹约定好了稍后要说一些体己话,世子可以与我同去吗?”
      晏初棠微笑:“乐意至极。”
      葛卿将跟在身后的几个婢女全都打发了,让她们自去玩耍,约定酉时三刻后在此处会面。
      晏初棠一路为葛卿介绍着两旁花树的名称,品种。晏初棠确实博学多才,介绍花树这般枯燥的工作都说得妙趣横生。如果葛卿不是心里装着事情,恐怕早就被逗得眉开眼笑。
      一颗心全都放在了葛卿身上的晏初棠自然也能看出葛卿的心不在焉。
      “冒犯了,”晏初棠突然说道,伸手抬起了葛卿的下巴,葛卿诧异的看着晏初棠,柔和光芒下的葛卿美的惊人,映入他眸中如小动物般纤细柔和的眼神,成就了这一份惊鸿绝美。
      指尖似是被灼伤了,又急忙的收回,搭在腰带上的两根手指敛了敛,似是在回味那一抹娇嫩的滋味儿。
      晏初棠不愿意让心上人看出自己的丑态,扭过头去,假装镇定的说道:“娘子心中似有困扰,若是信任在下的话,不如告知一二,在下愿意效一臂之力。”
      这样大好的机会,葛卿自然不会错过,于是将秦绍之托付给自己的事情全盘倒了出来。
      闻言,晏初棠就笑了:“王将军越来越骄横,他手握兵权谁也拿他没辙。如今朝堂上最缺少的就是兵力。秦少将愿意带着部曲前来投奔,这是让人欢欣的喜事。不过陛下要面子,自然不会大张旗鼓的说出来,秦少将要给陛下一个台阶下。这样,你让他们明日午时之后去晏府拜访,我会向门房招呼引他们入内的。”
      顺着这个话题,两人就正好谈到了朝堂内的局势。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话题是不应该与葛卿这样的小娘子提及的,然而晏初棠再是端正肃穆,在心悦之人面前也忍不住孔雀开屏,炫耀自己的学识。每当葛卿表现出对哪一方刚兴趣的时候,晏初棠就会详细的展开,事无巨细。
      葛卿认真的听着,时不时应上两声,表达自己的崇拜之情。
      听了晏初棠的一番话后,葛卿发现,晏初棠确实是一个目光长远,眼界开阔的世家子弟。
      作为陛下的臂膀,他掌握着朝廷的机要,不以一家一姓的利益为纲准,且比现代大多数人更为杀伐果决。
      一直以来,葛卿都坚定不移认为那些魏晋的名士全都是酒囊饭袋,沽名钓誉之辈。然而通过与晏初棠的对话,她才发现想要在乱世中苟且偷生,真的是太艰难了。
      北方大族南渡难免同江南土著大族利益发生冲突。土著对朝廷政权心理复杂,一方面需要北来的势力保护,另一方面也不甘心被这些失去旧土、亡命之人凌驾于他们之上。起初大多数土著大族对司马家和北方大族采取不合作态度。后来朝廷政权以武力为后盾,也加紧利益诱惑,多方合作之下,土著大族才终于向东晋政权和北来大族屈服。
      北来的大族也尽量去照顾土著大族的利益,如建康、吴郡、义兴、吴兴等郡都是吴人势力强盛的地方,尊重他们在这些地方的经济利益。转而去开发浙、闽,注重向东南方向发展,尽可能不在太湖流域求田问舍。于是北来世家大族纷纷流寓到浙东会稽一带,进而又发展到温、台一带。
      为了维持如今晋朝偏安江左的局面,可以说很多人都煞费了苦心。
      从前葛卿将所有人全盘的否定,其实也是一种偏见。实际上她并不了解这个动乱的时代,一直都在想当然。
      对于有本事的人,葛卿一向都是打心底里钦佩的,因此她的态度愈加的诚恳,还向他咨询了一些实用的书籍。
      就这样两人一边说,一边往王偕芳惯常待客的誉芳轩行去,这是葛卿早就向芒夏打听好了消息。
      路上正好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莲花池畔,许多慕着晏初棠之名而来的贵女手中挽着花篮,挑选出最好的一朵向晏初棠掷去。更甚有胆大的还上前捧着一束并蒂芙蓉,笑意盈盈的递了上来。自古以来并蒂芙蓉一向都是形容夫妻连理的,这意思就非常的明显了。
      晏初棠下意识的向葛卿的脸上看了一眼,见她没有任何的嫉妒、恼怒之色,不尽有些怔愣。
      随即便低垂着睫毛,五官深邃,神骨轩然,就是那抿着的唇角都蔓延着丝丝冷寂。
      他声音异常平静的拒绝道:“多谢娘子的厚爱,不过我已经有心悦之人。从来都是一花不可二许,还望娘子收回。”
      那姑娘却是非常的固执:“你的花不可二许,我的花同样如此,我既然给了你,就不会再许给其他人。”
      旁边的姑娘也笑着起哄:“晏世子便快快收下吧,可不要辜负了丘娘子的一腔拳拳爱慕之辛。这番真情,相信葛大娘子定是能够成全的。葛娘子,你说对吧?”
      所有的人都看向葛卿。
      葛卿的脸色冷了下来,她一点都不喜欢这种赶鸭子上架,被逼迫的回答问题。因此她冷冷的说道:“你这番话当真是可笑,丘娘子爱慕晏世子是丘娘子的事情,晏世子接不接受也是晏世子的事情,与我这个外人有何关系?难道在你眼里晏世子就是一个能够被他人左右的庸人。”
      说着也不听从他人的辩解,看向晏初棠说道:“走吧,王妹妹还等着我呢。”
      晏初棠点了点头,绕过那束并蒂芙蓉,与葛卿相携离去。
      一路无话,行至誉芳轩前。
      两名绿裙侍女早已迎候在门前,她们向葛卿敛衽为礼:“八娘子早已等候多时,请随奴婢进来。不知晏世子是在此等候还是一同前去?”
      葛卿抢先回答道:“自然是同去,就请前头带路吧。”
      由两名侍女带着,来到了一座临水的亭轩前。
      葛卿抬眼望去,只见长长的回廊延伸到湖心一座阁楼,古朴的摆设中,窗边挂着的珍珠白的帘幕被微风掀起,隐约可见一座水墨画的屏风,屏风后隐约浮现几道跪坐着的身影。
      葛卿猜测,那应该是八娘子等人。
      两名侍女将人带到了此处,便折返了回去。
      八名穿着水绿色长裙,梳着了双丫髻侍女走了过来,站在水榭的长廊上,垂首道:“葛娘子来了,我家娘子有请。”
      推开落地的扇门,便见到正对门坐在主位上的美人,她斜倌着堕马髻,髻上插着一枝半开的牡丹花,穿着一袭胭脂底色的锦缎裙装,手中握着花团锦簇的团扇,看起来高贵而优雅,这应当就是八娘子了。
      侧席坐着的两位女子容貌虽不够妍丽,但俱是清秀佳人。左席的女子一身月白,看起来略文雅一些,有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内敛感。右席的呢,岁数稍小,见葛卿走进来便露出了一个大大咧咧的笑容,嘴角还有桌上点心的碎屑。见到这一幕,葛卿心里就有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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