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再见小乳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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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美生确实是呆在自己房里用餐，等小破丫鬟送完饭退了出去，她才细看晚饭的内容。分量确实少了些，但愈发的显得精致可口，诱人香气弥漫在整个房中。
美生却无动于衷，迅速打开声音接收装置，清楚探测出四周已没有人在走动，于是端起菜肴，来到窗边，闪身跃了出去。美生即使没有轻功，也可以凭着高速行进隐没踪迹，一般人连残影也看不到，只能觉出一阵凉风吹过。
今晚新月如牙，满天繁星璀璨，在美生原来的世界，只能用电脑绘出的引人无限遐想的浩瀚星空，在这里确实真实存在。和亲密的人找一块凉风习习的柔软草地躺下，一起看银河，数星星，谈心事，最是惬意不过。而此刻，美生却站在不断弥漫着腥臊恶臭的猪圈旁，看着栏内一头头满身肥油的猪兴奋地哼哼着挤到栏边似闻到了美生手里菜肴的香气，时刻准备着等待她的喂食。
这个猪圈是下午美生在膳房不远处发现的，心里早就有了计较。虽然她是机器人，但也有着不能浪费粮食的观念，而且认为，只要不是随意倒掉，送来给猪吃，也算是物尽其用了。不过如果这个想法让付明日知道了，不知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现下美生正眼睛乱转打量着猪圈，思考着“人类勤劳的标准是不是家中必须养几头猪”之类的人生哲学。突然留意到猪圈阴暗一角缩着一个瑟瑟发抖的粉色小肉团，与食槽边恶猪扑食的那一群完全格格不入。
好奇之下，美生沿着围栏绕到那小肉团缩着的角落，隔着栏杆近距离蹲下，细细观察着。
五分钟过去了，肉团在抖，猪群们还没反应过来，依旧在另一头挤得欢快。
十分钟过去了，肉团在抖，猪群中终于出现一两个敢于独辟蹊径的先驱者，抖着一身赘肉意态悠闲地踱了过来。
十五分钟过去了，肉团还在抖，猪群们已经全部迁徙了过来，把猪鼻子拱出围栏缝隙，对着美生手的方向饥渴地抽动着。
待美生终于观察够了（她到底在观察个啥），便镇定伸出一只纤长手指，越过围栏，慢慢接近那个颤抖肉团，用她认为极轻的力道在粉色表皮上那么一戳。
肉团一下子蹦起老高，哀号一声，又往角落的稻草堆里缩得更深，并且带动得一小堆稻草也跟着有节奏地抖了起来。
它蹦起来的时候美生看了个真切，是一头小乳猪，圆圆滚滚的，身上极为干净，和那一群臭气熏天糊满稀泥的大肥猪完全不同。不知怎的，美生又突然回想起那天被付明日分尸的那头金黄色泛着油光弥漫着诱人香气的秘制烤乳猪来。
不过……
美生缩回自己的手，举到眼前细看，刚才的力道是不是对那头小乳猪来说还是太大了？它的反应也太明显了，是不是被自己给戳伤了？经过认真思索后美生兀自点了点头，觉得很有可能。自己没有伤害小乳猪的理由却戳伤了它，于是美生打算向它道歉。但对着一头猪要怎么道歉？科学研究表明猪是听不懂人话的，而美生自己的语言库里，也没有猪的语言。
略一思索，美生看到自己手上的菜，不禁有了主意。于是她不带一丝犹豫，单手撑在围栏上一使力，整个身子便轻巧地横越过栏杆，就这样跳进了猪圈里。其实角落的这一块地方地上还铺着不少稻草，所以不像别的地方那样泥泞，于是美生身上并没有沾到烂泥。
而她刚在小乳猪抖动的圆屁股后面蹲下，身后目露青光的一群肉猪已经蠢蠢欲动了，因着她手上菜肴的香气实在是太过诱人，不，是太过诱猪。
美生并非毫无感觉，她一蹲下立刻启动野外防御机制，让自己的身体散发出一种凶猛兽类的气息，这种模拟出的大型野兽的危险气息常常能让相对弱势的兽类知难而退，现在用在猪身上，效果也是不错。一大群肥猪在感受到那股气息的同时，就像有人在后头拿着杀猪刀在追一样，飞速地互相挤着肥肉奔回了泥泞的角落，还时不时发出一阵阵恐惧的哼哼。
同样，这个防御机制对美生面前的小乳猪也起了作用，它现在已经不抖了，而是全身僵成一团挺尸在稻草堆里装死。我们能夸它很有智慧么?
美生端着美味佳肴想招呼它转过身子来吃，但自觉应该会沟通不良，于是把菜搁在地上，双手一伸，稳稳捧起那圆乎乎的粉色肉团就把它整个转了过来，让他面对地上的美食。
转过身来的小乳猪似乎和屁股那头没什么两样，两个小三角耳，两只紧闭的小绿豆眼，一个小肉鼻子，基本上就像嵌在一个圆球上一样，不仔细的话都快看不出这是脸了。两只小短腿似乎想像人一样扒在头上表示害怕，却因为太过短小而连耳朵都够不着，于是只能紧紧地贴在圆嘟嘟的小肥脸上。
美生把小猪的肉鼻子对准饭菜，于是诱猪的香味便争先恐后地往它的两个大鼻孔里钻。没过几秒钟，小猪的肉鼻子就开始抽动起来了，先是偶尔抖一下，接着便是越来越频繁地抽着气。嗯？小乳猪原来不是在专业挺尸吗？怎么死猪鼻子还会动的啊……
美生自是知道小猪没死，估计她甚至都没看出来它之前有在装死来着，因为她感觉得出，小猪那颗小心脏跳动得十分欢快。
可等了一会，见它还是没有进食，美生便决定再次出手相助，于是她探手抚上小猪的圆屁股，轻轻向前一推。
“啪叽”一声，整个猪脸就这么被美生顶进美味佳肴里了。果然，美生认为很轻的力道对小猪来说其实还是太重了么。
那小猪却是沉着得很，静止了一小会，整个头就开始一下下地震动起来，还伴随着猪特有的拱食声。哦，原来是想吃光堵住肉鼻子的菜自救么？果然是头“聪明”的小猪。
美生就这么静静地蹲在一旁看着它一点点吃完，周身似乎弥漫着美人喂宠物般的美好气氛。而此时美人其实是一边记录着影像资料，一边盘算着以后是否也要找几头猪来养养，以便更好地体验一下人类生活，何况养猪还是人类勤劳的标志。（老天，到底是谁这样误导你的？）
待小猪一边装着尸体一边把盘里的食物连同沾在盘上的酱汁都舔舐干净，再喝了碗汤，美生就再次把它捧回稻草堆里，把它的粉屁股继续朝外放置好，轻轻拍了拍（这次小猪没抖了），就收拾好盘子起身翻出了猪栏，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自始至终，小猪的眼睛一直紧闭着，大概是害怕得不行。
而因美生的近距离接触，它的身上也沾上了野兽的独特味道，虽然很淡，可依旧把圈里的那群肉猪吓得趴在泥里抖着肥肉哼哼唧唧，一夜不休。
当晚，小破丫鬟进来收盘子的时候，美生正端坐在一堆干净得像洗过一样的白瓷盘前，抬起左手执起衣袖一角在干净的嘴边来回地轻拭着。资料库里的不少影视资料都表明人类女子习惯在饭后擦嘴，嗯，她这样做应该可以增加已经进食的可信度。
很快，小破的惊叹声在美生耳边响起：“哇，吃得好干净哦，看着似乎都不用洗盘子了。”
美生镇定自若，当作对自己的称赞，很自然地点头接受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美生似乎把小乳猪定义为自己的固定饭桶，每到夜间必定前去喂食，重复第一天的举动，戳它，跳栏，翻转它，拍它，翻转它，跳栏，离去。
而小猪似乎也极有默契地陪着她重复那天的动作，跳起，缩紧，装死，拱食，装死，装死，装死。连小猪眼都一直保持着紧闭。
一人一猪每天跟放倒带电影般没有任何新花样地和平相处着。
别问白天送来的饭菜怎么办，美生不是小孩子，自会有应对之策。（是啊，她甚至连人都不是）
在将来的某一天，养猪的下人将会惊恐地发现，那一窝原本膘肥体壮的大肉猪全都光荣地成功变种为新型瘦肉猪了。不过在古代，猪还是以肥为美的，所以在此我们提前为它们默哀一下。此乃后话，听着乐乐就好。
回到喂猪之夜后的第二天，美生又鬼使神差地走上了通往膳房的那条“左拐左拐再左拐，右拐右拐再右拐”的奇异之路。不对，怎可用“鬼使神差”来形容一个按程序精确运行的机器人呢，应该说美生是目的明确地踏上那条路的。
因为昨日她才发觉，一顿饭里还加了一道肉汤，虽然她后来是一滴不洒地端到了猪圈全部喂给了小乳猪，可并不代表这样很省事。于是第二天美生就打算再去膳房找大娘，让她把自己那道汤也给省了。
当美生快要达目的地时，突然有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美生四下望了望，没看到人，这才发现自己昨晚把声波接收装置调得太过敏感，四周稍远的地方的声音也能听得真切。
“美生昨晚吃得怎样？”
“按照小少爷吩咐的，量少了些，可也按着小少爷的方子多添了几道安神的食材，送回来的盘子，吃得可干净了。”
“那就好，以后美生要是再有什么要求，尽量先答应下来，然后向我说一说，我会看情况告诉大娘该怎么做的。”
“好好……小少爷，平时看你对别的姑娘家倒也是挺上心的，可这一回，好像特别地上心啊……”一阵闷笑。
“大娘，你就别打趣我了，你家少爷我决定风流一世，是不会为哪朵鲜花永远停留的。”
“然后只是在殷姑娘这朵鲜花上多呆会？”
“绝对只是多呆会。”
“小少爷啊……你也老大不小的啦，啥时候才……”
“再说吧，大哥还在药房里等着我呢，我先过去了。”脚步声渐远。
美生把声波接收装置调回正常状态，停顿了一下，又把敏感度调低，然后才继续朝膳房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就看到了整个壮硕身躯横在路中央正往回走的膳房大娘。于是快步走至她身后轻拍了一下，没反应，估计是皮肉太厚，传达不到，于是美生紧跟着走了几步，再加大力道一拍，大娘终于回过头来。
“哟！原来是殷姑娘啊！我说小丫头走路咋没个声呢！大清早的要不是你大娘我胆子大，还指不定给怎么吓着呢！昨儿个吃得可好？睡得香不香？”大娘依旧沿袭昨日的轰天雷式大嗓门，热情也是高高的。
“吃得很好，睡得很香。”美生点头一一回应，只是把“小乳猪”和“我”这两个前后主语给省略了。
“那是——你大娘我的手艺还会有差？多住几天，包管把你这小身子骨给养得肥肥壮壮的！我们家小少爷看了，准会更喜欢！”大娘上下打量着美生，似乎心里正盘算着什么，胖乎乎的脸上笑容更是可亲。
“今天我来是想和大娘说一声，以后我的饭菜里可不可以不要配汤了。我……”停顿了一下，想起昨夜的一大碗汤，自己掰着小乳猪的嘴一点点给它灌下去而它片刻不停地挥动着自己那四条小短腿的情景，接着说：“我不喜欢喝汤。”
“哎呀！那汤可是个好东西！我们小少爷特地吩咐大娘给你炖的，说是可以帮助你多吃点饭。再说了，吃饭有个汤送送，才能吃得倍儿香——”大妈又唠叨开了。
“不行吗？”美生只重结果。
“行——当然行！只要殷姑娘吃得高兴，咋都行！”大娘倒戈得倒是快。
“那好，我没事了。对了，刚刚付明日是去了药房吗？”美生突然换了个问题。
“是啊，刚刚才拐过去……哎？殷姑娘你刚才都听到啦？”大娘倒是后知后觉。
“如果是从‘美生昨晚吃得怎样’开始的那部分对话，我想我都听到了。”能够回答得如此的自然，如此的面不改色，看来也只有美生了。
“唉……既然你都听到了我也不瞒你，小少爷确实对你挺上心的。这么些年了，一直见他在外头风流着，一会儿和这姑娘处处，一下子又那妹子玩玩，就是定不下心来给自己找一门亲事。眼见他大哥二哥都成家了，梦丫头也快到寻夫家的年纪了，就独独小少爷，都快二十的人了还没个着落，连我这个从小看他长大的大娘做梦都想着能看到他娶个媳妇儿进门，给他生个大胖儿子让咱帮着带带呢。我说殷姑娘啊，要是你也对我们家小少爷有意，大娘我可以帮着……呃？殷姑娘？殷姑娘？哪去了……唉，真是的，现在的少年人啊，怎么都来去匆忙走路还没个声响的啊……”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再见小乳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