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误将首辅当夫君》夜轻

9、第 9 章

　　巧夏和春杪都是七八岁就来了锦心院，言懿对她们再了解不过，是以晨间一睁开眼，便察觉到她俩面色不对。不过转念一想，以巧夏这憋不住话的性子，若是好消息定早就说了，而春杪是个稳重的，即便是个不好的消息，若觉得需要马上让言懿知晓的，她也不会藏着。

　　一衡量，言懿倒先不急了，施施然起来盥漱和梳妆，又用完了早膳，才将询问的目光投到她俩身上，“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你们纠结了一早上。”

　　巧夏欲言又止，圆润的小脸蛋一时间闪过诸多表情，还是春杪想着这也就早一会儿晚一会儿知道的事，便先开了口：“小姐，我早上出府去，听到许多人都在讨论嘉和公主的事情，说她已在回临安的途中，待入了城，圣上便会给她赐婚。”

　　嘉和公主是圣上唯一的胞妹，又生的琼姿花貌，是京中无数儿郎的心心念念之人，言懿曾在一次春社上远远瞧过一眼，虽没说上话，但一下就记住了对方那笑起来若隐若现的小梨涡，是极好看的。

　　不过——

　　“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呢？”

　　“有关系有关系！”巧夏自听了传闻便是急的团团转，这会儿听了言懿的话更是坐不住，不过她亥时觊了一眼言懿的神色才接着道：“听闻圣上要给嘉和公主赐婚的对象正是陆大人。”

　　手中徐徐摆动的嵌花团扇蓦地一顿，言懿问：“你说谁？我夫君？”

　　春杪忙不迭解释：“听说是陆大人，但都是传闻，是与不是，咱们还得等陆大人下值回来才能知道了。”

　　临安城乃大魏最富庶之地，百姓闲下来聚在一处，有什么新鲜事儿，不出半天便会传遍大街小巷，尤其是那些捕风捉影，虚虚实实的传闻，更容易愈演愈烈。所以，可以说大部分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但也不可尽信。

　　若还是在陵州那会儿，即便这传闻为真，言懿也不会太担忧，她相信夫君自己就能解决，但如今他们时隔好几年才重逢，她还没将夫君哄好呢，倘若那嘉和公主真看上了夫君还非他不嫁，就不好办了。

　　未作多想，她攘起裙摆就往外走，原是要去陆府的，但远远就看到言瑾正穿过游廊款步而来。她快步迎上前，目光落在他脸上，仅一眼便明白过来，“兄长，传闻是真的？”

　　言瑾虽不入仕途，但在朝中有些人脉，一早听说后便寻人证实了传闻非虚，圣上确实有意给陆叙和嘉和公主赐婚，且不是今早才有的想法，毕竟放眼大魏，没有比陆首辅更适合的驸马人选。至于旨意迟迟未下，许是因为嘉和公主去岁年关时去了婼羌外祖家，如今人已在回临安的途中，不日便能抵达,因此赐婚一事又被重新提及。

　　“别着急。”并非只是说来安慰言懿的话，而是言瑾在回府途中遇到了林安，对方的意思是他家陆大人能解决，让他们先稍安勿躁。

　　以陆大人的行事作风，没有把握的事想来不会轻易开口，既然这么说了，等他的消息便是。况且此次与以往他们用钱就能解决的事情有所不同，想干涉也难以将手伸进皇城，甚至可能还会弄巧成拙。

　　“等陆大人回来再具体说吧。”言瑾心疼得揉了揉言懿的头，“要不要先出去逛逛？兄长今日有空，可以陪你一整天。”

　　言懿叹了口气，像是被霜打蔫了的茄子，耷拉着肩摇头，“改日吧，我想先去隔壁等夫君回来。”

　　言瑾不做强求，“那我送你过去。”

　　只是没想到二人前脚刚进了陆府，后脚载着陆叙的马车就驶了回来，在门口停下时陆叙没停留，直接转身去了隔壁。

　　言瑾送完人再回到言府，正堂里已经看好了茶，临近中午，夜雨带来的湿凉渐渐散了去，只剩暖融日光，陆叙便是以一种尽在掌握的姿态坐在斜进正堂的那一片暖芒里。

　　言瑾行了礼，简单寒暄后在一旁落座，便听陆叙道：“圣上确实打算在最近给嘉和公主选定合适的驸马人选，也有了初步的筛选，不过——”

　　他没刻意停顿，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屋里其他三人都不自觉紧了手，屏住呼吸。

　　“我既答应你们在先，自会负责到底。”陆叙接着道，“圣上一直有意撮合我和嘉和公主，但今早我与他说已有了婚约。”

　　言家三人闻言齐齐松了口气，但几息之间心念急转，言夫人更是定定看过去，声音染上几分慌，嗫喏道：“可如此，如此不就是欺，欺……”后边的话涉及的事情太过严重，她终是没敢说出口。

　　在这一场阴差阳错里，陆大人能帮忙，他们已是十分感激，之所以一直没限制言懿出府，是因为即便有风声走漏，他们也能圆回来，毕竟真真假假，只要他们没有亲口澄清，那再怎么传扬都只是猜测，可将此事说到圣上面前，性质就不一样了。若有有心之人抓着陆大人这一句“已有婚约”，细究之后到圣上面前大做文章再状告他一个欺君罔上，那可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甚至言府可能也会被牵连其中，届时言懿若是还没完全恢复，再一受刺激那后果不堪设想。

　　言夫人能想到这些，陆叙在来之前自然也都过了一遍，他面色泰然，只道：“所以我的想法是可以先定亲，等令爱完全恢复了，我再亲自去跟圣上解释，圣上贤明仁德，话是我说的，就算要罚，也与诸位无关。”

　　沉稳清润的声音融进澹澹细风，将清幽茶香拂了满屋。

　　言父和言夫人齐齐转过视线，前者是发自心底佩服他的面面俱到与豁达，而言夫人想的更多，在今天之前，她从传闻中听来的陆首辅或风姿秀逸，或身手卓绝，又或搅弄风云心狠手辣。但此刻看着不远处的青年，相貌自是没的说，一身暗紫官袍透着浑然天成的凌厉疏冷，却又因他的行事与态度，少了几分倨傲鲜腆，让人觉得一切都刚刚好。

　　若抛开这段阴差阳错，她心中满意的女婿人选莫过于此了。

　　“陆大人言重了。”言父道，“此事因懿儿而起，陆大人愿意帮忙对我们而言已是莫大的恩情，断没有让你独自承担的道理，不过定亲一事……”

　　“自然。”陆叙接上他的话，“定亲一事，理应先过问令爱的意愿，我尊重她的决定。”

　　言瑾坐在一旁一直没出声，俊美眉眼凝着深思，方才有一瞬他甚至怀疑陆大人是不是如传闻所说，其实早就对他们家懿儿芳心暗许，后边所为不过是步步为营，但这一猜测又没有能够支撑它成立的理由。他会这么想，倒不是觉得言懿配不上陆叙，而是陆大人年方二十二就已官拜首辅，可谓官途坦荡，看上哪家的姑娘，完全可以到御前请旨赐婚，即使不选这一捷径，以他本身的条件，特别是那一身过分优越的皮相，到言府来说亲也不是不无可能。

　　正想着，耳边传来言夫人的声音：“对了青衍，懿姐儿呢？你方才不是去找她了，怎么没一块过来？”

　　言瑾快速敛了神思，目光不经意从陆叙身上划过，回母亲的话：“她去陆府了。”

　　话音方落，便见言夫人温婉端庄的脸上显出几分无奈，就近端起了手边的茶盏，忽而变得忙碌。而言父则是低头扶额，心道好像定亲一事不用问也知道答案了，如今他的宝贝闺女哟，心思全都系在了陆大人这个假夫君身上了。

　　都怪那莫名其妙的话本额，待往后找到写话本之人，定要“好好”会一会他。

　　不过这定亲，即便只是走个明面上的过场，他们还是希望能给言懿风光牌面，毕竟前边的风言风语里，有一部说的是言懿对陆首辅爱而不得，若在彩礼上输了阵势，不知道又要被嚼多少舌根。

　　当然这些不能要求陆叙来准备，于是言父提议道：“陆大人，聘礼我们来准备吧？”

　　陆叙眸光微动，片晌后才道：“圣上惠眼如炬，含糊不得半点，若要定亲便按寻常的流程来吧，三位尽可放心，该有的，我都会让府里都准备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