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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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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陆府的管家林伯到书房送了晚膳。
亥时末,一身着夜行衣的男子闪现书房门口,动作极其利落,在夜色遮掩下仿若凭空出现一般,悄无声息,但屋里的人却第一时间察觉,在他准备抬手敲门时先说了声:“进来吧。”
来人正是陆府的暗卫林宁,进屋后他躬身行礼,“大人,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
他顿了顿,“确实是那边派的人,而且他们故意在路上留了陆府的尾巴。”
陆叙面无波澜,似乎早有预料。
又听林宁道:“言府也在调查这件事,我们引导还是?”
屋内灯光明灭,陆叙垂着双眸,周身一片肃沉,极少能在陆大人的脸上看到这般犹疑不绝的神情。
许久,他才道:“把证据都断了吧。”
林宁应是,又听陆叙道:“还有,在言府周围加派人手。”
“是。”
“对了。”陆叙忽然问,“江盛羽可在京都?”
林宁回道:“据属下了解,江公子前些天出门云游了,归期未定,可要书信联系他?”
陆叙轻轻摆手,“罢了。”
林宁点头,转身出门,屋内重回静默。
夜色愈发浓稠,整座都城喧嚣渐散,开始进入酣睡,却在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打破静谧。
仅一刹陆叙就找准了最佳的攻击位置,但很快又收回手,他将书合上,放进抽屉锁好。
再抬眸,窗牖外边,一人一猫两颗圆圆的小脑袋正慢慢往上移,鬼鬼祟祟的,想吓他一跳的意图过于明显。
陆叙稍稍往后靠,身体舒展,端的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片晌,四目相对。
来人似乎没想到会这样被他看个正着,倏地顿住,灵动双眸瞪得圆圆的,不过倒是没有丝毫被抓包的慌张,转瞬又弯成了月牙,盈满明媚笑意。
再轻轻唤一声:“夫君呀。”
小尺玉有样学样,跟着“眯嗷”一声。
此情此景,谁看了都会心软几分,偏偏陆叙不解风情,他微动内力,一抬手,“啪”的一声,窗扇被毫不留情地关上。
言懿摸着差点遭殃的鼻尖,和尺玉猫面面相觑,气得跺脚。
性情大变的夫君,真讨厌!
不过她可不会因为这点困难就退缩,抱着小尺玉转身往屋里走去,只是一只脚刚跨进门槛,那端就传来幽幽一声:“没让你进来。”
言懿小声哼哼,理不直气也壮:“这里是你家,你是我夫君,那你家就是我家,我不能回家?”
她直接堵住他的话,“我就能!”
“……”
陆叙目光在她气鼓鼓的脸蛋上驻足片刻,又不经意移开,语气淡淡问:“来作甚?”
言懿与他不同,她直勾勾看过来,虽然方才夫君话都没说就气她,现在说了还不如不说,但此刻屋内影影绰绰,柔和光影落在夫君的身上,将其衬得愈加俊朗无双,看得她就心里软软的。
思绪转动间她似是想到什么,得意地朝陆叙眨眨眼,回答他的问题:“我来陪夫君睡觉啊。”
“睡……”陆叙哽住,“我不睡。”
说话间言懿已经抱着小尺玉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那你陪我睡。”
她一张小脸几乎藏在了尺玉猫的绒毛后边,露出来的双眸闪烁着狡黠光芒。
久别重逢,若忽然同床共枕难免不习惯,这一趟过来她也只是想和夫君说说话,但估摸着夫君还在气头上,说不准会直接把她丢出去,所以得把话说得大些才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么。
哪知陆叙是半点都不知疼人,直接道:“我有事要忙,出去。”
这话听着让人不舒服,特别是最后那两个字,所以言懿选择性略过,她挪了挪身子,找一个舒服的位置窝着,边逗着小尺玉边说,“你忙你的呗。”
陆叙淡淡扫去一眼,见对面的人俨然已将这儿当成了自己家,还挑起刺儿来嫌椅子太硬,又说前些时候家里的商队从西域淘回来的绒毯放这里尺寸刚刚好。嘀嘀咕咕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陆叙没打断,等言懿转过头打量起书房其他地方时,他才缓缓起了身。
陆首辅在还是陆将军时,单是其名就已能让敌人闻风丧胆,其身手就已被传得神乎其神,是以当言懿有所察觉时,只见身前落下一片阴影,继而被一股清冷沉香围拢。
她一抬头便直直撞上了夫君幽邃双眸,心中微微颤,感觉自己像是被锁住的猎物,不由得往椅子里缩了缩,屏住了呼吸。
“夫,夫君?”忽然间靠这么近,惹得她都能听到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声。
陆叙仿若没看到她脸上的纠结,继续俯身靠近,直到二人呼吸交闻才停下。他视线落在她不断轻颤的睫羽上,片晌,轻轻笑了声:“知道怕了?”
这一笑多少带点揶揄的意思,却消散了言懿心头那点慌乱,旋即迷失在他俊美威严的相貌中。靠得近也有近的好处,自今日重逢后,她便觉得夫君身上始终带着几分疏离,便是面对她时也不例外,可此刻摇曳的烛火为其渡上一层轻芒,让她觉得横亘在他们中间的冷漠疏离散了去,只剩旖旎无声蔓延。
心头小鹿乱撞,脑袋也跟着发晕,色令智昏不外乎如此,不过言懿素来敢想敢做,就在陆叙起身时,她撑着椅子一个挺腰,丹唇贴在了他的下巴尖上。
偷亲成功。
亲完人自己倒先害羞了,脸颊的红晕迅速漫至脖颈,手也抬起来捂住了脸,等脸上的热意稍褪了些,她才将手指松开一条缝,悄悄往外看。
“夫君?”人怎么不见了。
她松开手,快速眨眨眼,才看到夫君已侧了身站在一旁,双手背在身后,看不清神情,但似乎不太妙。
不过——夫君的耳垂变红了。
糟糕,她好像把夫君给调戏了。
言懿想忍但没忍住,笑出了声,后果便是陆叙上前两步就着她的后颈将人拉了起来。
“哎呀夫君!”
言懿感觉自己好像被提溜起来的小猫,扑腾扑腾几下,没什么用,只能委屈嗔他:“夫君,你弄疼我啦!”
陆叙置若罔闻,另一只手往下一捞,随后将一人一猫都送出了书房。
站定后他唤了声:“林安。”
话音落,不远处走来一男子,“大人。”
陆叙松开手,简短道:“送她们回去。”
亲一口就生这么大气,早知道,早知道……就多亲两下好了。
言懿实在气恼,原是腹诽的话竟不经意间出了口,一旁的林安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忙不迭捂住了双耳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吓死个人,听了不该听的,容易被灭口哟。
陆叙揉了揉额角,“送走。”
言懿反手揪住他的衣袖,泫然欲泣:“夫君,你不送我回去吗?”
陆叙转身,“没空。”
“哼。”言懿从鼻子里哼一声,冲着他的背影比了个鬼脸,忿忿道:“明日我还会过来的!”
见一旁的林安还捂着双耳,她敛了神色,朝他招招手。
林安走过来,“言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谢谢你。”言懿抱着小尺玉边走边和他聊天,“你跟着我夫君做事多久啦?”
“约莫两年了。”林安答道。
那便是夫君入了行伍后的事了,言懿过来前找父亲和兄长了解过夫君这几年的情况,虽打听来的消息不够全面,但从一寻常人家到守城大将军再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其中定是经历了万般艰辛。
“我夫君,这两年过得好吗?”
“好与不好,别人的评断总归有失偏颇。”
林安笑笑,“沙场刀剑无眼,多少人有去无回,大人同样走过鬼门关,最严重的一回,他为了救人被一把淬了毒的箭从后背射穿,若非当时有江神医在,恐怕……”
瞥见言懿苍白了几分的脸色,他便只点到为止,转而道:“所以,若要属下来说,那应当也算不上太好?”
言懿的眼泪差点憋不住,方才因夫君的冷漠而生出些许不虞悉数化为了心疼。
出去的这一路,言懿从林安口中得知许多关于夫君的事情,而林安是个心思玲珑的,见她情绪不佳,只挑了些他家大人有趣的小事来讲。
虽心里仍沉甸甸的,但走出府门时言懿已有了打算。
见不远处缦立着一人,她定睛瞧了瞧,“兄长,你怎么还在这?”
这一趟言瑾本是想陪着一起的,但有人撒娇说要和夫君讲点悄悄话,他只能作罢,奈何放心不下又折返回来,一直在门口候着。闻声他快走几步,视线先落在言懿的脸上,见她没受委屈,精神头也比醒来那会儿好了许多才稍稍放心。
和林安道谢后,兄妹二人踏着迷蒙夜色,慢慢往言府走。
回了锦心院,言懿直奔书房,铺陈纸笔。
是以当巧夏过来时,看到的便是她俯身案前,一副面色凝重又抓耳挠腮的纠结模样。
“小姐?”巧夏担心道:“你伤还没好全,要写什么喊她们来代劳就好了。”
言懿摇摇头,“这事不能假以他人之手。”
巧夏操碎了心,“可是在画新饰品的样式?距离中秋还长着呢,咱不急这一两天。”
“不是。”
言懿放下笔握握拳给自己鼓励,眸光坚定:“夫君比以前难哄了,我准备写个计划,将他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