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谷》追逐阳光

212、韦犁展歌喉

　　朱吉龙嫌弃耗时过长，挺剑加入战团，腾挪几下，将邹氏子弟四人的剑挑飞出去，再飞身几个旋踢，把他们全部给踹倒在地。
　　“我大哥闵阔，忠厚善良，待人温和，从不与人相恶，荒灾之年，为救流民于水火，在救济院没日没夜劳作而累病，医治三月，如此大善人二十一年前死于利剑之下，面目全非，三魂俱毁。”文木抬剑在邹弼面前点了点。
　　“我二哥闵闳，死前还没你年纪大，被猛兽利爪穿胸而过，面目全非，三魂俱毁。”文木的剑尖又点了点邹琳的面目。
　　“我三哥闵闻，为护我母亲，被人一剑将母子两人钉在一起，死后亦遭人毁容，三魂俱毁。”文木语气越发的阴森，剑尖又在邹宪眼前抖了抖。
　　“我堂姐闵可怡，未到及笄之年，身首异处，面目全非，三魂俱毁。”被文木冷嗖嗖的剑气所迫，邹鼎跪姿不稳，瘫倒在地。
　　“我闵氏老老少少几百号人，喋血烂柯山，凶手之中，你们的爷爷邹梅轩出力不小，不将他挫骨扬灰已是我以德报怨。这次且饶了你们四个，若是还想复仇，练好身手再来空灵谷吧。”文木把剑撤了回来，对邹弼四人傲视道。
　　“唉，看这架式，百休门明显是不欢迎咱们来道贺啊，大师尊，要不咱们回谷？”闵空青肃手道。
　　“嗯，折回湖州再说吧。”姜尔雍点了点头。
　　“熙哥哥，怕是还得耽搁一时半刻。”文木轻笑道。
　　“姜谷主青阳尊请留步……”姜尔雍他们刚折身，风中传来一声疾呼，呼啦啦赶来一大群人。
　　“姜谷主青阳尊恕罪，”邹辉来不及喘气，扑通一声跪在姜尔雍文木面前，“邹某管教不严，四个孽障冲撞了二位大驾，罪该万死。”
　　“邹门主请起。”姜尔雍衣袖一拂，将邹辉托了起来。
　　“子不教，父之过，请姜谷主和青阳尊责罚。”随后而到的邹述之邹勉之邹纠之也跪了下来。三人是新任门主邹辉的伯父，邹弼他们的父亲。
　　“我家徒儿已给了他们教训，此次纠葛就揭过去了，各位道友不必在意。”姜尔雍同样把他们给托起了身。
　　“敝府上下在张罗新门主继任大会，喜闻姜谷主和青阳尊大驾光临，蓬门荜户怕招待不周，故而府中有些忙乱，这四个孽障趁人不察，偷偷摸摸溜了出来，亏得韦贤侄警觉，我们这才知道他们惹了大祸。”百休门最年长的邹探芳对文木深揖一礼。
　　“我家熙哥哥已经说了，此事就此揭过，邹前辈不必再说。”文木摆了摆手。见邹氏子弟个个气息不定神色慌张，想来也是赶得太急，文木心里总算是宽慰了一些。
　　“星芒道友荣任贵府门主，我等本想上门去道贺，”姜尔雍看了看地上的邹弼他们，向邹辉拱了拱手，“如今看来，是姜某有欠考虑，此行颇为冒失，化干戈为玉帛虽是美事一桩，但操之过急反倒适得其反了，姜某在此向星芒道友表示祝贺，贵府就不去了。”
　　“这……”邹辉尴尬地回了礼，“邹某治家无方，坏了礼数，愧对姜谷主和青阳尊，来日再去空灵谷请罪。”事已至此，邹辉也不好意思再强留了。
　　“此宝典乃寿州蓑笠散人所赠，”文木从怀里掏出探珠宝典，递给邹辉，“宝剑赠英雄，探珠宝典于百休门来说更能发挥它的作用，今转赠给邹门主，算是绯院和空灵谷庆贺你荣任门主的一点心意。”
　　“啊……这……这个……如此厚礼，愧不敢当，愧不敢当。”邹辉一听是探珠宝典，连连推却。
　　“我们大老远的折道过来，为的就是给你道喜，客气个啥，既然是贺礼，安心受着就是了，”文木把宝典一把丢在邹辉怀里，“既是道过喜，就此别过了。”
　　“翀弟潜弟，你俩跟师尊们一起回空灵谷吧。”邹辉对身后气喘吁吁刚跑来的邹翀邹潜道。
　　“对对对，快跟师尊们一起走，家里有什么要带的到时我给你们送过去就是了。”邹探秋也立马反应过来，催促两个儿子。
　　姜尔雍见邹辉竟然连自己的任职典礼都可以不让两个弟弟参加，也没说什么，点点头示意两个小的可以跟着一起回谷。文木很爽利地掉头就走，邹辉韦犁邹探芳雷克用几个修为高脚程快的赶紧跟在后面相送。
　　等姜尔雍和邹辉一行消失在视线外，邹述之狠狠一巴掌拍在邹弼脸上：“孽畜，你自己找死也就罢了，还想拖累整个百休门么，想找青阳尊复仇？谁借给你的胆啊？”
　　“小子，你可知烂柯山当年的惨况？”邹探秋问邹弼。
　　“刚才听青阳尊说了一点……”邹述之气急之下下手太狠，邹弼的脸不多时便肿成了馒头。
　　“当年我年纪尚小，被师父冷石寒带了过去，亲眼目睹了惨案现场，至今仍时常被噩梦惊醒，追悔不已，多亏姜谷主仁厚，要不然我早就死在青阳尊复仇的剑下了。”邹探秋长叹一声。
　　“咱们邹氏子弟，当年受人蛊惑参加抢夺萃灵印的，除了你们的爷爷和冷石寒，还有邹著、邹辰、邹瑜、邹华、邹炎，他们当年就因为一念之差，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不是因为有姜谷主在孤鸿散人身边，咱们百休门只怕是不复存在了。远的不说，就拿去年的事来说，要不是姜谷主不计前嫌以德报怨，咱们百休门的所有精锐早就不明不白死在了蔡引烛之手。对咱邹氏一族来说，空灵谷不是仇家，而是恩人，天大的恩人。”邹探秋谆谆告诫道。
　　“要是姜谷主能出席咱们新门主的任职典礼，传扬出去江湖各大门洞还有谁敢对咱们说三道四，百休门正名的良机，生生被你四个孽障给毁了，回头定要请门主严惩。”越想越气的邹勉之狠狠踢了自家儿子一脚。
　　“四哥六哥，不是姜谷主仁厚，他们现在早已是断肢残体，既是该死之人，为了咱百休门的长远着想，要不把这四个孽畜给正法了，拿他们的脑袋去空灵谷谢罪，”邹纠之把剑拨了出来，对邹述之邹勉之道，“孤鸿散人现在虽然是绯院的青阳尊，但人的秉性难改，咱们主动大义灭亲，对青阳尊也算是有个交待，百休门才能安然无忧。”
　　“放屁，”邹探秋狠狠瞪了一眼邹纠之，“虎毒尚且不食子，七哥，你这说的是人话么。”
　　“我还不是为了咱们百休门的安危着想么，”邹纠之委屈地道，“他们闯了泼天的大祸，自然是要自己担待下来，孤鸿散人可不是个肚量大的菩萨，就算他现在是绯院的青阳尊，得维护绯院的体面，但心下肯定还是忌恨这几个孽畜的。”
　　“七哥，你以为将他们的脑袋献出去就能讨好空灵谷？大错特错，不但讨不了好，反而会给姜谷主他们落下个残暴无情惨无人道的印象，”邹探秋劝道，“以前的孤鸿散人名声确实是不怎么好，但现在不一样了，这两年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江湖上对他的评论，单说为中条山蔡氏妇孺奔走一事，美名就早已传扬天下。”
　　“唉，不做点什么，这心里老不踏实啊。”邹纠之长叹一声。
　　“青阳尊让你担心，姜谷主总能让你安心吧，”邹探秋安抚道，“既然姜谷主说了不会计较，这桩纠葛那就真的是揭过去了，咱们以后再找机会弥补吧。你看，刚才门主让我两个儿子跟回谷，姜谷主不是一下子就应允了，说明对这事他并没记恨在心。”
　　“现在怎么办，这四个猪脑怎么处置？”邹纠之毒了一眼自家儿子。
　　“先押回去，听候门主发落，给咱门府惹来如此大祸，鞭笞之刑是免不了的。”
　　心怀愧疚的邹辉韦犁等人跟在姜尔雍他们身旁一直陪行了几十里，在姜尔雍再三的规劝下，到了崇德县语儿乡（今浙江嘉兴桐乡市）这才施礼止步，相互辞别。
　　“邹辉倒也不错，挺识时务的，百休门在他的带领下，应该会脱胎换骨涅槃重生。”与邹氏子弟分别后，文木颇有感慨地道。
　　“闲弟所说甚是，百休门子弟身怀特技，一心向善的话倒是百姓之福。”姜尔雍点点头。
　　正在这时，半天云里突然传来一阵歌声，婉转悠扬，十分悦耳：
　　春风吹来绿水乡，桃红梨白百花香；
　　春风吹来拂山岗，莺歌燕舞青云上；
　　春风吹来秧起浪，催开稻花粮满仓；
　　春风吹来闹晒场，蚕山扯出银丝长；
　　春风吹来机杼响，寻常街陌飞霓裳；
　　春风吹来笔墨忙，化作佳句吟绝唱。
　　今借春风表谢意，情深谊长恩不忘，
　　隔山隔水难隔音，呕哑嘲唽表衷肠。
　　“韦犁的嗓音真乃天籁啊，”姜尔雍感叹道，“沙普她们都无法与之相比。”
　　“可能韦犁也知道咱们这次跑来目的不纯，是想听他唱歌，所以最后用歌声来送别，”文木笑道，“平心而论，勾栏瓦舍确实也听不到这般美妙的歌喉，那地儿脂粉味太重，没韦犁这股清纯。”
　　“嗯，看来闲弟平时没少去找那些小倌儿听曲。”姜尔雍冷冷地道。
　　“熙哥哥，冤枉啊，”文木着急白眼地道，“千古奇冤呐，我也就跟咱们三哥去过一次，还是坐在闹哄哄的大厅里，根本没进过伶人的房门。平时听曲儿，都是把伶人请到谷中来的，这你都是知道的呀。”
　　“我又没说什么，只是说你喜欢听曲儿而已，闲弟何必这般心虚。”姜尔雍翻了个白眼道。
　　“大师尊，韦犁好像不是江南人氏，没想到唱起这边的小曲来也有浓浓的吴侬燕语味道。”见小师尊一副吃憋的样，闵空青赶紧插话解围。
　　“没错，韦犁来自广南西路，他自个儿说是柳州人氏，跟莫大功他们一样，是僚人族裔，他的家乡听说刚出生的小儿就会唱歌，个个有副金嗓子。韦犁天资聪颖，尤其是在乐律方面天赋极高，不输于四明山的子雅桑，无论哪个地方的山歌小调，他听一遍就能学会。”姜尔雍解释道。
　　“熙哥哥真是博闻强识呐，连韦犁的来龙去脉都清楚。”文木呵呵地道。
　　“当年邹辉出外游历，就是因为被韦犁的嗓子给迷得不行，死缠烂打这才把韦犁带到了秀州。”
　　“哎哟，倒是一段佳话呢。”文木笑道。
　　“嗯，是段佳话，闲弟出入勾栏瓦舍，怕是也能谱写不少佳话。”
　　“熙哥哥……”文木摇着姜尔雍的胳膊撒起娇来，把闵空青朱吉龙虞炯邹翀邹潜他们弄得一身的鸡皮疙瘩，汗毛倒竖，恨不能马上遁地而逃。
　　“好啦好啦，逗你玩的，”姜尔雍宠溺地拍了拍文木的脑袋，“咱们先去三衢山吧，看看有没有合适建府造第的地方。”
　　“好，咱们去三衢山，空青，既是去你府上，那就劳烦你在前面带路吧。”文木高兴地一挥手。
　　“小师尊笑话徒儿了。”闵空青呵呵地道。
　　邹辉一回到百休门，便下令把邹弼邹宪邹琳邹鼎一干人押了过来。
　　邹宪四人自是知道这次惹了大祸，也惹了门中众怒，埋首跪在地上不敢开声，连自己的父亲都想割了他们的脑袋去谢罪，门主的雷霆之怒怎么劈都有可能。
　　“这次犯的错有多大，相信也不用我重申了，”邹辉铁青着脸道，“老老实实去上善堂吧，一人领五十鞭，身体养好后，剔筋断脉，绝了修行一途，在上善堂面壁三年期间不得领取月例，不得出府门一步。”
　　“门主……”邹弼哽咽一声。
　　“不必再废话了，去吧。”邹辉冷冷地挥了挥手。
　　“虽然今后再也不能拿剑了，面壁期间心无旁鹜地好好默诵遁水咒吧，熟能见巧，巧中出新，莫荒废了本门看家本领，好歹存一点百休门的标识，”韦犁对一脸丧气的邹弼道，“在水道一途能有所作为，将来也不是没有变数。”
　　“几位伯父可有异议？”邹弼四人出去后，邹辉抬眼看了看邹述之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