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谷》追逐阳光

130、哄阿爷喝药

　　“天呐，竟然伤得那么重？我家小五无拘无束惯了的，孤苦无依，少时开始就没有父母管制，流浪在外，天天从凶禽猛兽口中争夺食物，性情是有点过于蛮横，下手也确实是没轻没重，吕门主放心，若是我家小五之错，我绝不会偏袒。”姜尔卓对吕静娴施了一礼。
　　“宗主这话意思是我家景晖先惹的孤鸿散人？”吕静娴腹诽，什么大五弟小五弟的，你作为岐黄宗新任宗主，若存私心护着五公子那位面首，我定要闹到义父灵牌前去。
　　“吕门主多心了，景晖兄一向为人和善，定不是那种招惹是非之人，我家小五行事一向率性而为，没个章法没个约束……哦，怪不得听下人说，昨天晚上别院传出小五的惨叫之声，定是五弟得了消息在惩戒他，说是叫得毛骨悚然鬼哭狼嚎，想来小五伤得也不轻，别看我五弟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发起怒来也是挺恐怖的，小五再是嚣张乖戾也怕他的熙哥哥一张黑脸……”
　　“宗主，大师尊说是要去拿药，马上就会过来。”纵是子雅回脸皮似墙厚也听不下去了，二少爷啊，你能不能不要睁眼说瞎话，昨天晚上小师尊的那叫声能好意思说出来么，别欺侮我年少不识事，听你这么一提，我都恨不得钻地缝里去。
　　“就五公子来么，你们的小五公子呢？”吕静娴没好气地道。
　　“小师尊昨天确实被大师尊惩罚了，现在疼得卧床不起呢。”晏昊向吕静娴施了一礼，脸不红心不跳地道。
　　“没错，确实如此。”子雅回感慨，师兄厉害了啊，道行深着呢，我这听着都面红耳赤，你倒神态自若帮上腔了。
　　“五公子倒确实胸怀一颗公心，”吕静娴转头看了看晏昊，复又对姜尔卓道，“宗主，事出必有因，我家景晖挨了揍不说，到现在仍是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孤鸿散人，可否与孤鸿散人当面对质一下，问清缘由，倘若确实是景晖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代他给孤鸿散人赔礼道歉。”这班家伙，合着伙的欺侮我没出过门是吧，谁不知道姜尔雍那小子把姓文的宠上了天，会惩罚他？还惩罚得卧床不起？鬼才信呢。
　　“吕门主误会了。”门口传来姜尔雍的声音。
　　“五公子终于露面了。”吕静娴冷冷地道。
　　“惊闻景晖兄受伤，熙心里甚是惶恐，这刚从汀水镇看了景晖兄回来。”姜尔雍解释道。
　　“五公子，不知我误会了什么？”一听他是去汀水镇探望自家侄子，吕静娴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景晖兄六重境多年，修为一直滞留在六境上品不得突破，景晖兄平日里助我良多，恩情一直无以为报，闲弟见我这次炮制成功了凝神丹，觉得终于找到了报恩的机会。”
　　“孤鸿散人行事倒是不同凡响，报恩的方式是狠揍人家一顿，听起来匪夷所思啊。”吕静娴冷哼了一声。
　　“凝神丹的特效在于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去汀水镇看过景晖兄的伤情，在他康复之初，吕门主将此颗凝神丹让他服下，七重之境指日可待。”姜尔雍取出一个小玉瓶，托在掌心递到吕静娴面前。
　　“此话当真？”吕静娴狐疑地接过玉瓶。
　　“吕门主不必置疑，花朝君周追就是先例。”新鲜出炉的岐黄宗宗主姜尔卓插话道。
　　“倘景晖有那造化，天柱山吕氏上下感怀五公子大恩。”对周追的事吕静娴自是听闻过，心里不禁大喜。
　　“吕门主，此丸你亦带过去，在合适时机让景晖兄服下。”姜尔雍又取出一个小巧的木匣子递给吕静娴。
　　“这是？”吕静娴迟疑地接过木匣子。
　　“龙血丸。”姜尔雍笑了笑。
　　“龙血丸？你不是说已用完了么。”姜游吃味地接过话道。
　　“是用完了，这颗本来是闲弟自己渡劫期要服用的，为了报景晖兄的过往之恩，他舍弃了。”姜尔雍神色自若地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姜游很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如此多谢了。”吕静娴赶紧把木匣子藏进衣袖，那神态好似怕姜游会突然出手抢似的。
　　“吕门主医术高超，景晖兄现在气色若常，相信不久就会康复，只消三四个月，道门应该就会传出景晖兄修为大增的喜讯。”姜尔雍对吕静娴又施了一礼。
　　“五公子大恩，吕门感激不尽。”吕静娴道了个万福。
　　在回汀水镇的路上，吕薇薇左思右想，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此行分明就是上宗府兴师问罪的，怎么反而倒欠了人家一个大大的人情回来。
　　“门主，我感觉不对头啊，二公子……宗主和五公子说的话对不上啊。”吕薇薇加快脚程，追上吕静娴。
　　“事前没在一起定个调，当然不合拍了。”吕静娴嗤笑道。
　　“原来门主知道啊。”吕薇薇恍然大悟。
　　“姜尔……宗主是出了名的护弟魔，他弟弟的宝贝疙瘩惹了事，那还不得想着法子遮掩啊，江湖上谁没听闻过五公子宠爱孤鸿散人的闲言碎语？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五公子会把孤鸿散人揍得卧床不起？”吕静娴鄙夷地道。
　　“那倒也是，”吕薇薇点点头，“原来门主预见了咱们这次去是讨不到什么公道的啊。”
　　“怎么没讨到公道，”吕静娴嘴角微扬，“五公子赠了凝神丹不说，还另外附送了一颗龙血丸，放眼天下，谁有这么大的造化？凝神丹龙血丸，旷世奇药啊，可遇不可求，五公子一说是龙血丸，你们又不是没瞧见老宗主那铁青的脸。”
　　“原来门主早有筹谋啊，还是门主你厉害。”吕薇薇竖起个大拇指。
　　“哪有什么筹谋，我也就是想看看五公子他们的反应而已，没想到有这么大的意外收获，你还真以为咱吕氏有跟宗府叫板的能耐呐？”吕静娴轻叹了一声，“再说了，景晖臭小子此次也是自食恶果。”
　　“这话怎么说的？”吕薇薇一愕。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傻了就是疯了，”吕静娴怒其不争地道，“谁不知道孤鸿散人是个睚眦必报小肚鸡肠的人啊，不但如此，他还是个占有欲极强的偏执鬼，一门心思扑在五公子身上，景晖偏偏还要热脸往五公子冷屁股上凑，为了跟喜欢的人亲近，没了椎骨不说，还胆大包天找着机会就想跟五公子亲近，这不是讨打么，我要是孤鸿散人，也会揍他。”
　　“呵……原来门主也知道啊。”吕薇薇尴尬地笑了笑。
　　“我又不是瞎子，做得那么明显谁不知道啊，这都快三十年了吧，就是块千年寒冰也该捂热了，为什么捂不热五公子那颗心？说明人家根本没在意过他，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傻子也看出来了，偏偏景晖这个木头桩子拗不过性子来，唉哟，都快年过半百的人了，每年为了讨好五公子，跋山涉水，餐风露宿，什么好药材都往他那送，啧啧……说起来我都臊得慌，咱吕氏咋出了个这般没出息的东西，实在是还算有点天赋，修为上能为咱吕氏光耀门庭，要不然，不劳孤鸿散人出手，我早把他给捧残废了。”
　　“门主，那个嘛……感情方面的事说不清谁对谁错，可能是五公子把景晖的心占满了吧，容不下别人了，就算五公子心里装不下景晖，景晖能接近接近他，多说几句话，心里也会好受些。”吕薇薇讪笑道。
　　“心里在骂我这个孤家寡人不懂感情么？别忘了，你跟我一样，都是孤家寡人一个。”吕静娴瞪眼道。
　　“门主多心了，哪敢啊，”吕薇薇大大咧咧地揉了揉鼻子，“我是想说，看对了眼的人，一时半会很难忘得了。”
　　“我没有看对过眼的人，不懂，再说了，都快三十年了，哪叫一时半会，”吕静娴突然停下步子，“我怎么也明白不了，五公子一个冷冰冰的家伙，整天一副僵尸脸，有个好心情碰到他那脸都会立马觉得丧气，有什么好喜欢的呀，景晖是欠虐么？”
　　“呵……这个我也不明白，可能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吕薇薇继续呵呵，“话又说回来，放眼整个道门，能得到五公子两次赠送龙血丸的可没第二人，对景晖来说，也算是一点慰藉吧。”
　　“门主，五师叔现在改了好多啦，变化很大，我师父时常在我们这些弟子面前说五师叔的逸事，很有趣味呢，有时见到五师叔，大家都觉得跟换了个人似的，亲切温和，府中人都喜欢得不得了。”吕擎插嘴道。
　　“咦，你小子脚程可以啊，怎么跟上来了，”吕静娴看了看吕擎，“是么？从今天的表现来看，好像是有些变化了，那张僵尸脸倒确实喜庆了些……不管那么多，你们都给我记住，今后务必让景晖绕开五公子走，最好能给我想出个让他们绝交的招来。还有，告诫所有门中子弟，别去招惹孤鸿散人那尊瘟神……不，凡是空灵谷中的人，门中子弟和他们打交道，一定要守礼守规。”
　　姜府别院。
　　“阿爷，这药还是趁热喝了吧，是阿爹特地交待漏芦姑姑煎的。”姜雁泽端着一碗药在哄床上的文木。
　　“你小子真是的，我的话当耳旁风么，还把我当老子啵，说了不喝就不喝，哪只眼看到我生病了。”趴在床上的文木没好气地道。
　　“不是治病的，是补药呢，”姜雁泽继续哄，“阿爹的本事您老人家又不是不知道，亲自抓的药能不厉害么，强身健体，益气提神。”
　　“既是补药那你喝了吧，瞧你这小身板看着都可怜。”
　　“药哪能乱喝呀，不得对症下药么。”姜雁泽苦哈哈地道。
　　“对症下药？我就说你小子把我当病人待了是吧，一天不挨踢皮就痒痒？滚滚滚，别烦我……等下，”文木对姜雁泽招招手，“前院是个什么情况？”
　　“安静下来了，吕门主她们回去了。”姜雁泽回道。
　　“回去了？这么快？”文木好奇地问，“你阿爹是怎么处理的？”
　　“听说是送了凝神丹和龙血丸给景晖先生。”姜雁泽咬咬牙道。
　　“凝神丹？龙血丸？送了两样神丹？”文木一急想爬起来，奈何腰酸屁股疼，又重重地瘫倒在床。
　　“嗯，送了两种神丹，老宗主看到龙血丸，脸色立马就黑了，这会儿还在拿鸡毛蒜皮的陈年旧事来训斥阿爹呢。”姜雁泽心道，谁不知道阿爹的神丹金贵呀，这不都赖您老人家手贱么。
　　“吕静娴，你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婆，下回要让我碰上，定要叫你好看。”文木一拳捶在床上。
　　“阿爹一大早就去汀水镇看望景晖先生了，听说伤得挺惨的，肋骨断了四根，脾脏严重受损，七窍流血，形如枯槁，好像说是差点儿三魂就离体了，吕家人棺木都给他买好了，不是竞之先生阻拦，吕门主早将棺材抬到宗府门口了。”姜雁泽心里暗暗地翻了个大白眼。
　　“伤得那么重？”文木心虚地嘟喃道，“真是中看不中用的家伙，一点都不禁打。”
　　“阿爷，您是快修到完满之境的人呢，就是绯院四尊也经不住您的拳脚，对付景晖先生那样的，怎么的也得收着点劲头啊。”姜雁泽心下郁闷，这哪是阿爷啊，连闵捷也比您老沉稳，下手怎么就没个轻重呢，唉，阿爹今后怕是要为您操碎心。
　　“你小子翅膀硬了么，把我当闵捷训呢？滚滚滚，赶紧滚，说话腔调越来越像你阿爹，见你就心烦。”文木连连挥手。
　　“闲弟，躺烦了么，要不我扶你起来到花园走走？”门口突然传来姜尔雍的声音。
　　“呵……熙哥哥回来就不烦了。”文木强撑着半起了身。
　　“阿爷今天的药喝了么？”姜尔雍问姜雁泽。
　　“你小子这么大个人了，还是木手木脚，早叫你把药端过来，磨磨蹭蹭的干嘛呢，快，把药碗给我。”文木赶紧对姜雁泽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