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的十七年之痒》元夜

4、白色玫瑰内裤

　　辛苦总是有回报的。

　　颜山看着满墙满房间的画，完全忘了方才狂奔的痛苦，热泪几欲盈眶。

　　他深深觉得，路丛白坚持勒令他每日锻炼，真是个英明的决定。

　　否则就赶不上了。

　　颜山感慨地抹了抹眼角，喟叹道：“太好了，今晚居然能把画都看完，我还以为来不及了呢。”

　　路丛白走到颜山身边，“你高兴就好。不过，我其实并不太能理解这位老师的画。”

　　路总试图跟上爱人的艺术造诣。

　　他指着面前的一幅画，问颜山，“这幅画，画的是一个马桶吗，是不是最近流行的某种讽刺艺术？”

　　颜山：“不，他画的是一张人脸。”
　　路丛白：“……”

　　颜山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没关系，的确有点像。”

　　先锋艺术总是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但只要肯勤加学□□能参悟一点。

　　路丛白见颜山在这幅马桶脸前徘徊许久，大有看到地老天荒的架势，于是暗暗在心里记下画的编号。
　　打算等回去后通知秘书，把连带这幅的几张画都买下来，挂在家里。
　　既然颜山喜欢的话。

　　-

　　总算看完了。
　　二人舒舒服服地离开艺术馆。

　　颜山察觉到保安在他们身后将展厅的灯一一关闭，很有些恭送出门的意味。

　　他于是笑着对路丛白说，“掐得真准，我们看完的时候这馆正好关门。现在几点了？”

　　路丛白看了眼手表：“一点。”
　　颜山：“……不会吧。”

　　他抓过路丛白的手，一看，的确已至夜里一点。

　　颜山惊呼：“我们看了四个半小时？”

　　他们正走到出口处，进来时帮他们检票的保安依然在门口。

　　再看到他们，神情已比方才多了几分尊敬，“路总，颜老师，希望你们今晚过得愉快。”

　　路丛白点点头，默不作声地领着颜山离开艺术馆。

　　两人坐在广场的花坛边，等司机开车来接。

　　颜山沉默了一会儿，问路丛白：“阿册，你动用了什么关系吗？”

　　否则艺术馆规定十点关门，他们怎么能呆到一点呢？
　　他们几乎等于包场了。

　　路丛白承认：“只动了一点。这家艺术馆的老板正好与公司有合作项目，我请求他开了个方便。”

　　说得可太谦虚了。

　　颜山能猜出来，这个所谓“合作项目”，应当就是由路丛白手下的子公司负责的。

　　这位老师风格独特，走小众路线，承办方请他来办展，所能获取的经济收益不大。

　　那么，公司为什么会殷勤地邀请他来呢？

　　颜山不用细想，就已经猜到了。

　　-

　　深夜的广场上静悄悄的。

　　花坛里有些盛开的花，芳香糅合着夜晚的水汽，深呼吸一口便沁入心脾，充满了肺部，头脑也变得稍稍清醒。

　　两人相安无事地静坐了一会。

　　路丛白开口问道：“宝宝，你今晚遇到了什么事？”

　　颜山沉默片刻，把自己发现“证据”的事揭了过去。

　　他侧过脸，低声回答：“没有。”

　　路丛白说：“骗谁呢。”

　　颜山：“……”
　　轻轻地叹了口气。

　　或许，他能哄骗自己忘记，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但就是瞒不过路丛白。

　　路丛白能看出他最细微的反应，甚至比他自己还了解。

　　路丛白离开花坛边，来到颜山面前。
　　蹲下身，望着颜山的眼睛，问：“你今晚做了什么事，还记得么？”

　　颜山犹豫着，回答：“我们来看画了……”

　　路丛白又问：“之前的事呢？你把沛沛叫出来，让他做了什么，还记得么？”

　　“做……”

　　颜山的脸上浮现出迷茫和疑惑。

　　他似在很努力的想，也的确认真去回忆了，然而大脑里却一片空白。

　　记忆断在离开家的前一刻。

　　颜山只依稀记得自己发现了一条奇怪的白色裤衩，然后就方寸大乱。

　　再回神时，他才发觉自己已不知何时，跑到艺术馆看画来了。

　　颜山猛然反应过来，随后深深低下头。

　　“……阿册，我又给你闯祸了，是不是？”他喃喃地问。

　　路丛白不置可否。

　　他轻轻握住颜山的手，对他说，“没有的事，你没做什么。”

　　颜山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那就好。”

　　谁也没有先接上话。

　　一时间，四周又静悄悄的了。

　　路丛白的手很温暖，掌心一直热乎乎的。

　　颜山把自己的手藏在里面，逐渐有了些勇气。

　　自己要不要试着把问题当面抛出来？

　　有问题就要问出来呀。颜山心想。

　　阿册又不是其他人，自己没必要感到害怕的。

　　颜山鼓起勇气，直视着路丛白，说：“阿册，我想问你个问题。”

　　路丛白说：“问。”

　　“我今天，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了别人的……东西。”

　　裤衩这种东西太羞-耻，颜山拉不下脸说出这个词。

　　路丛白偏过头想了想，“公司文件？”

　　颜山连连摆手，“不是，是其他的……算了。”

　　他深吸一口气，又问：“你就告诉我，你有没有出轨吧。”

　　路丛白说：“桃子。”

　　颜山：“嗯？啥意思？”

　　路丛白：“你想屁吃。”

　　路总很少有这么暴躁的时候，他这几年脾气愈发好，再不会动不动就满嘴放箭。

　　弄得颜山很尴尬。
　　尴尬里又透出心虚。

　　鉴于颜山是个病号，路丛白暂时容忍了他在自己雷区上蹦迪的行为。

　　他宽宏大量地问，“你究竟是哪来的错觉？”

　　颜山实在没法说出口，纠结半晌，叹息一声，干脆放弃了。

　　他道，“算了算了，我们先回家。”

　　两口子的事儿，还是关起门来，自己谈比较好。

　　-

　　凌晨两点，他们回到家。

　　打开门，就看见大白熊坐在一地狼藉之中，睡眼惺忪地朝他们摇尾巴。

　　颜山有些尴尬，“我出门前，可能有些慌张。”

　　酒柜门打开，酒瓶砸碎一地，茶几被撞开，花瓶倾倒，鲜花颓靡地挂在茶几边缘。

　　整个客厅堪比战场。

　　路丛白简单扫了一眼自家的惨状，毫不在意，只问：“你说的那件‘陌生衣物’在哪里？”

　　颜山领着他进了洗衣间。

　　一只泡着衣物的盆仍摆在盥洗台上，颜山不敢上前，心有余悸地指了指那个盆，仿佛盆里有怪物似的。

　　路丛白将手伸进盆中，捞捞，顷刻后，终于找出一条能称作是“奇怪”的衣物。

　　他将那条四角小裤衩拎起来，拧干了摊开，转向颜山，“你说的是这个吗？”

　　颜山沉默。
　　而后望着路丛白，艰难地点了点头。

　　就是这玩意儿。

　　他很想从路丛白口中听到辩解，弄明白这条骚包小裤衩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谁知，路丛白看看他，又看看裤衩，神情愈发古怪。

　　先是狐疑，再是吃惊，接着怅然，最后揉成一种复杂的表情。

　　颜山忍不住了，正要发问，却听路丛白道，“你不记得它了吗？”

　　颜山一愣：“什么？”

　　“上面这朵花是你画的，不觉得眼熟么？”

　　路丛白指着那朵玫瑰，“因为它，你还和我打了一架。”

　　颜山吓了一跳，“胡说，我怎么可能舍得打你嘛。”

　　路丛白说，“是高一下学期，刚分班不久的时候，你再仔细想一下？”

　　他的语气诚恳，目光里藏着期待。

　　颜山不想让他失望，绞尽脑汁，试图从脑袋里翻出相关的回忆。

　　然而，不知为何，他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当时你自己一个人生活，在外面找房子住，我就把一间屋子租给你，后来……”

　　颜山脸上浮现起不确定的表情，迟疑道，“后来，我们上大学，就把楼顶的两个房间锁上了。”

　　路丛白问：“中间的事，在两个房间里发生过什么，还记得吗？”

　　颜山摇头。

　　某一刻，他抬眸，捕捉到路丛白脸上一抹稍纵即逝的失落神情。

　　他顿时感到满心歉疚，“阿册，对不起，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路丛白很快藏起难过，宽慰道，“不用跟我道歉，宝宝。没关系的，医生不是也说过，你吃药后忘记事情，很正常。”

　　颜山却低下头，有些沮丧地说，“可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的记忆力可厉害，跟照相机一样，‘咔嚓’就能背完书。”

　　路丛白牵着他，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
　　顺便还将那袋装满崭新白色裤衩的小袋子也拿过来，就放在旁边。

　　他随手找来张毯子，把颜山包裹成球，抱进怀里，这才温柔地说，“宝宝忘记了没关系，我可以一直给你讲，直到你能想起来为止。”

　　路丛白颠了颠颜山，颜山就黏人地往他怀里钻，缩起身子，脑袋搭在他颈间，一副要听故事的模样。

　　颜山一拢被子，期待道，“讲吧，我准备好了。”

　　路丛白轻笑起来，问：“从哪里开始讲起好呢。就从那条裤衩吧。”

　　颜山用力点头：“嗯。”

　　“高一下学期时，我租了你的房子住，在你们家顶楼。当时楼顶只有一个阳台，所以我们的衣服只能晾在一起晒，收衣服的时候，偶尔还会收错校服。”

　　说到这里，路丛白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你知道，我高中时候很穷的，要攒钱，平时只能去超市里，买十几块一打的白裤衩穿。”

　　“有段时间，你不知在做什么生意，去市场批发了许多白色衣物回来，用水彩在上面画图案，当作练习。”

　　“你买的那些衣物里也有白裤衩。有一天，你把它们全都洗了，也拿到阳台上来晒。”

　　颜山隐约意识到了故事的走向，不由得挑眉，好笑地问：“难道后来，我收错了吗？”

　　路丛白说：“对。而且你还在我的裤衩上面画了那玩意儿。”

　　他说着，指了指那些印有玫瑰花的小裤衩。

　　颜山羞-耻得快要爆炸。
　　真是尴尬死了。

　　他依稀记得，那个时候，路丛白和他的关系还不好呢，两个人成天像是要吵架的状态，彼此见了面就烦。

　　而且路丛白还有点小洁癖，绝对不让他动自己的东西。

　　路丛白当即就暴走了，捏着他的校服衣领，要揍他。

　　颜山不确定自己当时做了什么反应，总之最后，好像他们俩谁也没占到便宜。

　　他笑得直捂肚子。

　　路丛白捋了他乱糟糟的头发一把，好笑道，“笑什么笑，还不是你的错。你那时候成天不干人事，净想着搞事情。”

　　颜山差点喘不上来气，笑够了，才瘫软在路丛白的怀里，虚弱地问，“那现在这些小裤衩又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是你姘头送的呢。”

　　路丛白说：“没有姘头。总之，那条裤衩我后来再没穿过。不过也没扔，毕竟，你画的那花儿还挺好看的，我就给收起来了。”

　　“前阵子整理杂物间，正好又翻出来，挺怀念那些年干的傻逼事。不过小裤衩不能再留了，毕竟是几块钱的便宜货，这么多年过去，早成破布了。”

　　“我就去找了个工厂，请他们帮我裁一条一模一样的出来，要很好的布料，这样我能藏得久一点。我也让他们完整地还原了那朵玫瑰花。”

　　颜山笑他：“没必要啊，你来找我，或者随便哪个会画画的，把那朵花拓下来留着，不就成了么？”

　　路丛白坚持：“不，就要原装的。当初该是什么样，就要什么样子。”

　　“不过工厂也不做亏本生意，他们不产单件，所以我只能买一袋回来。”

　　当年的事放到现在，依旧羞-耻无比。然而路总为了留住自己美好的青春回忆，居然愿意厚着脸皮，把破旧的小裤衩拿去做新了。

　　颜山想象了一下路丛白一身笔挺的西装，跑到公司控股的工厂里，拿出小裤衩，一脸冷漠地让工厂负责人帮他做新，并且命令负责人，不许把这事说出去。

　　就很想笑。

　　他已经快要笑死了。

　　路丛白彻底服软，好笑又无奈地说：“这下相信了吧，我真的没有找其他人，全是误会。”

　　“如果你还是不不放心，我可以带你到公司去。”

　　言下之意就是放他去查岗了。

　　颜山几乎不去公司，即便要去，也只是在贵宾休息室里等路丛白，然后他们一起离开。

　　听说路总最近换了间更大的办公室，还有私人休息间，颜山忽然就来了兴趣，想去玩玩。

　　他于是央求道：“我可以去你的新办公室玩吗？就在旁边玩，不给你添乱。”

　　路丛白当然同意。

　　只不过，他说要让秘书先安排一下，以免与重要会议发生冲突。

　　他们得过几天才能去。

　　颜山笑着开玩笑道：“阿册，你怕不是要先把证据藏起来吧。”

　　路丛白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傻。”

　　-

　　时间不早了，两个人明天都还要工作。

　　路丛白于是催促颜山，去洗澡睡觉。

　　偌大的豪宅终于熄了灯，被颜山糟蹋的满地狼藉，仍躺在原地。
　　不过不用担心，明天会有家政人员清扫干净。

　　入睡前，颜山充满期待，又问了路丛白一个问题：“阿册，我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去公司里玩呢？”

　　路丛白想了想，承诺他：“两天，容我准备一下。办公室还没装修好，让你看见乱糟糟的，不像话。”

　　“这么见外做什么，我又不是别人。”颜山咕哝着，在被子里翻滚了几下。

　　他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点，整个人反趴着，半个身子都压在路丛白的身上。

　　扬起脸，偷偷亲了路丛白的嘴角一下，又迅速钻回被子里。

　　路丛白拍了拍他的后背。

　　颜山开心地说：“阿册，晚安。”

　　路丛白说：“宝宝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