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赋风流》题西林壁

9、一本奇怪的书

　　这些书都是府中人置办的，亲事结的急，若是从雷鸣司运来又不知要多少时日。他随手抽了一本同其它书不大一样的，此书没有皮子，很是简陋，做工亦是十分粗糙，连续翻几页都是空白的，直到大概六七页的时候才有了些东西，上面歪歪扭扭的画了几个线条，也看不出是什么，他正想府中如何会有如此这般的书来着，手一松便自动翻过一页，这页的色彩极为丰富，沈连期只看了一眼便将书合上了，他将书扔到桌上，自己去给自己斟了杯茶，入口却也是极为苦涩的。
　　那本书放如此明面上，也难怪昨日里他同好友议事之时那人面上那古怪的笑意，他揉了揉眉头，只希望不要再多出什么事来。
　　恰在此时，陶华又闷哼了一声，沈连期这才把目光又投在他身上，经刚才那个刺激他已经没什么心思看书了，便又走到床边坐下。
　　他眼看着陶华的眉蹙的更厉害了。
　　沈连期没事干，就坐在那里盯着他看，他也不知道要看陶华什么，陶华的衣服还是昨日成亲时的红袍，脸上染着土灰色，这一刻他想的并不是他好不好看，他脑海空空如也，仅仅是想坐在这里盯着他。
　　他看了挺久的，直到下面的人来报，说是抓住了那个人，沈连期这才离去。
　　陶华是将近黄昏的时候才醒的，醒来时屋内昏昏暗暗，倒是院子里的灯火已经燃上了，他打开门去院内寻了一只燃着的蜡烛回来，顺着把屋内的蜡烛点了起来，烛火摇曳，陶华看见书架上排满的书，想这应是书房。
　　倒下前的记忆他还是有的，只是忽然就倒下了，他身子极虚，又逢着旧伤未愈，瞧着比平日里更弱了些。
　　刚才看那天色，想来陶花应该也逃出去了，他坐下斟茶润了润干涩的喉咙，茶水已经凉透了，他亦是满身的凉气，
　　入口的苦涩在他口中却如同回甘一般，大约是从前过的顺遂了些，饮了些苦涩的东西，便觉得自己也不同了些许。
　　杯盏旁尚且还放着沈连期随手丢下的书，陶华解渴后便顺手拿了起来，他看书前是有自己小习惯的，喜欢先把书整个翻一遍再从第一页仔细看，
　　当他借着烛火翻动书页的时候，面上也沾染上了红晕，他将书合住摆好在桌上，苦思冥想了稍许，便又欲盖弥彰的将书归于原本的位置，
　　那书里面，分明画着的是男女情事，虽然有些粗糙，但是他却发现了右侧有人用蝇头小楷，写下“早岁哪知世事艰，不料，此心空付君。”
　　陶华忽而掩唇笑了起来，想起了幼小时天真的自己。
　　他只是想到了一个藏在心里埋了尘的故人罢了。
　　时光是那样的久远，久远地可以让一个人消磨掉所有的热情，在这庸庸扰扰的世间中，竟然一无所求，想当年，意气风发一男儿，他又何尝不曾是这样满怀着一腔无畏的勇气，去抓住自己心心念念地物事？然而时光催人，经久之后，却是徒然。
　　他又扫了一眼那书，然后站了起来，想来这便是近日里坊间突然大噪的书，在家时常听府中人交谈时提及，
　　虽然里面半数男女床事，大概略过，再加上之前人的描述，不难猜出这是一个人求而不得的肖想之作。
　　他理了理思绪，觉得这样待在沈连期的书房也不大好，方才出门寻蜡的时候也没见周围有什么人在，便走到桌上研墨，给沈连期留了张字条。
　　他打算回自己房间去了，不知是否是被方才自己看到的情节扰了思绪，他此刻想的都是同沈连期拉开距离。
　　陶华心底有许多暗暗纠结的事，他不敢承认，只能默许。

　　随着最后一笔落完，陶华一抬头便看见一身玄衣的沈连期推门而进，那人面容冷峻的向他走来，身上带了些夏日夜间的轻微凉意，陶华眼神闪躲，落到了那本书身上，身体有些轻微不自然的瑟缩了一下，沈连期从进门视线就在他身上，自然注意到了，他稍稍掉了个头，便看见早些时候随意放着的书，往日清冷的面目上染上了一层绯红，
　　他掩饰般的挡住陶华的视线，有些窘迫的问“你看到了？”
　　陶华不自然的“嗯”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又补充道“其实也很正常，毕竟都不小了，我觉得你这年纪，这伤情的书少看些为好。”他又干咳了两声，耳尖也红了“况且，那些姿势，也不大容易实践吧？”
　　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突然关心沈连期，说完后整张脸烧的通红，他发誓，他没有暗示什么，
　　也没有勾引他!
　　沈连期就着烛火看到人微低的脑袋，忽然就笑开了“这么说，夫人倒是看完了？”
　　“也没有，就随便翻了翻。”陶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抿唇不再言语。甚至，忽略了沈连期那一声带着戏谑意味的“夫人。”
　　沈连期走近陶华，右手挑起人瘦削的下颌，温热的鼻息喷洒在陶华脸上，
　　二人仅只有咫尺之距，陶华便这样一眼望近了深邃的眼中，他不是没有读出来，可也只读出来了那人眼中的探寻之意，其余的，沈连期不想说，他亦不能懂。
　　只是怔然间忽的被拥进一个怀抱，衣衫上还沾着晚间的凉气，陶华脸烧的通红，脑子里全然是空白，
　　他只能听见沈连期一声温柔到骨子里“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