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赋风流》题西林壁

11、主动

　　沈连期主动握住他的手，热量从他温暖的手心传到了陶华心底“往后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想说什么做什么便大胆来，莫要再抑制自己。”他嘴角荡开一抹笑意“还有，我记住了。”

　　陶华犹豫了一下“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嗯？”
　　沈连期听他喃喃道“为何忽然，对我这样好。”
　　沈连期笑意更深“没什么，误会解开了，自然就好了。”他右手从腰侧取下玉佩递给陶华“这玉佩你且拿着，我的人都认它。”
　　“这……”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你就当那日我是在气你不守信用罢了，也怪我孩童脾气了。”
　　“可，过于贵重了……沈……不……我……”陶华将玉佩握在手里，张口想唤人的名字，却发现无论怎样称呼都有些羞赧，
　　沈公子，连期，不得兄，不得……
　　“不算贵重，那日肯将性命托付于你，自然是信你的。拿着吧，不必在乎那些虚礼。”
　　见再推拒不得，陶华只能收下“谢谢。”
　　陶华小心的将玉佩别在自己的腰间，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图案，心也一下子温暖了起来，他同沈连期相处的感觉，和同父亲，妹妹，哪怕是喜欢着他的陆修白都是不一样的，
　　他隐隐地从心底生出依赖，渐渐地萌生出信任，心在不自觉的向着沈连期靠拢，想起初遇那日，他以为此人是个浪荡的风流公子，多情而又无情，又因这人，他差点横死街头，后来更是内伤加重，久久不平。
　　却也从来，没生出过一个“怨”字。
　　若说荒唐，也确实荒唐，若说是缘，巧合便是机缘。
　　所以也许，是天意吧。

　　若是按以往，应该还有归宁一说的，但他和沈连期这亲事结的仓促，本就省略了许多步骤了，况且沈连期近日又忙了许多，早出晚归，大概是要连这一步也省了。
　　说来，他也有约七日没有同沈连期好好说一句完整的话了，最多那人带着倦色回来，见他立在门前问他一句“近日可好。”
　　他“好”字音未落，便见那人摆摆手示意自己听到了，便又忙去了。
　　因着沈连期之前嘱咐他不要出门，等他忙完再商量这些事，所以府中的人没有沈连期的命令，都不敢轻易叫他出去。
　　听着，到有些软禁的意味了。
　　朋友见不到，日子也有些无聊，唯一好的，大概就是不用为生计劳累，吃喝凡事能想到的，吩咐下去便有人尽心的呈上来吧。
　　这几日太阳毒的很，小丫头们成群的拿着大一些的扇子用力给陶华扇着，陶华原已经赶过她们一回了，大约七八个人围着他身边，眼看着便更热了。
　　只是小丫头们说是听了辛夷的吩咐，他转头看了看辛夷并不在身边，他便问他们辛夷去了哪里，几个人挤眉弄眼犹犹豫豫，含糊地说出去采买了，
　　都是一群还小的姑娘，约是不大会说谎，陶华装着威严稍一吓唬便全抖出来了。
　　原来，叫这些人来是江九华的意思，小丫头们说，是江九华带辛夷出门做事了，其它什么都不知道。
　　江九华带着辛夷，陶华略一思索，顺手打发了小姑娘们下去，这要是让沈连期看见了，免不了蹙着眉头，若是被其它人看见了，亦免不了要被人说教。
　　炎炎夏日，再听无数句唠叨，可怎生好过啊。
　　为首的小姑娘咬着水润的唇，眼里已经溅出了些泪光来，陶华一抬头便能看见，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哭什么？我欺负你了？”
　　“没，没有。”她有些惶恐。
　　陶华问“新进府的？”
　　小姑娘说“是，昨日才进来。”
　　“如何进来的？”
　　小姑娘不说话了，只是眼中水光更甚。
　　“说吧。”
　　她这才说道“婢子们都住在城西，前不久失了一场大火，死的死，只余了婢几人。近日又闻此处新宅缺人手，走投无路之下便一起来了。”
　　城西……陶华思索了下。
　　朔州城西，乃是朔州最贫瘠的地带，因为贫穷，所以一般人鲜少去哪儿，他记事以来，似乎也是没有去过的 ，只是传闻是这样说，
　　说那里的房子是不知道从哪里挖来的一堆土堆在一起，勉强遮可以挡风雨，所谓草屋子也只是些许稻草堆积，有的人甚至挖了些坑，生活在地下，那里的人脏臭不堪，品性恶劣……
　　如今再看几位姑娘，却也不见得如此。
　　往后可得亲眼见过，才能相信他人所说的话是否是真，若没有实证，便也不要去乱下定论。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我一个人待会，若是辛夷回来了，叫她来见我。”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弱弱的道了“是”字便退下了。
　　待几人退下后，陶华闭目小憩，奈何脑海中全是沈连期的影子，几日不曾好好见过那人，也不知……
　　如今他也说不出心里的感觉，是喜欢亦或是不喜欢，
　　初见时他自是厌恶的，在阴山被调戏时，却是别样的感受，成为他“妻子”的第一晚，他旧疾复发疼痛难忍，分明没有生出丝丝对沈连期的依赖，第二日因为疲累倒入他的怀中，而后醒来再见，那人却是又一种态度。
　　他捉不透沈连期的心思，不懂他何以如此，他是一个尝不得甜的人，
　　若是有人毫无节制的予他，他便真能一头扎进去，被左右那一点点心情。
　　他不明白沈连期的图谋，因此不可能心安理得的接受那一份不知是否单纯的善意。
　　就像陆修白，旁人都知道两人竹马之谊，从小便要好，却不知他偶有一次听到陆家父子谈话，其中几句尤为清晰“据说陶家的瞬息剑法曾独步江湖，为父不才，未能振兴陆门，实在有愧于先辈。若能得陶家剑法，为你谋得个锦绣未来，中兴我门，为父这辈子，也就再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是，孩儿定不负您的期望。”
　　独步江湖，权势名利，终究是大过人情的，他此前不愿承认，固执地不想相信。
　　那夜下了极大的雨，他就那样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走了很远很远，直到一抬头路过一家破庙，他跌跌撞撞地走进去，一个人哭了许久许久。
　　他不能分辨沈连期话语间的真假，他不信那个一身才华的少年能真心放的下权势地位，可却也信，那日他与江九华私下说的“无求”二字。
　　他的眼是那样深邃广袤，是他徜徉的一片天地，他每每望进那双眼时，便觉得自己是无拘无束的，
　　他沉浸其中，竟不知，到底是谁先动心。
　　红尘千百，浪浪浮生，他不羡那个千万相拥，傲然威凛的帝王，亦不愿徒劳一生为名利困，又不甘平庸此生，惟愿知心同策，走马山河，彼时无论如何，他轻轻叹道“吾所求，无非是快意平生而已。”声音轻若片羽，似是从远而来淡去的情，散在了这炎炎的夏日酷暑中。
　　如同话本那样的轰轰烈烈早就在他幼时的期盼中渐渐过去了，而他现在，所求所愿，也是想要一个天地广袤间的容身之所。
　　陶华口中喃喃“沈连期，莫叫我失望啊!”
　　合着的眼下一片水光。
　　沈连期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的陶华，心下还有些诧异，他缓步上前问道“怎么了？”
　　陶华记忆极好，沈连期的步子他自然已是牢记于心，因此便也没有睁开眼，
　　也是怕那人看见了这点水光“没事，大约是天气太热，有些躁了。你近些。”
　　沈连期依言走到他的身侧“怎么了？”
　　陶华深呼了口气，闻到那人身上的香气，竟宽了心“你身上的香味倒是可以解暑。”
　　沈连期笑道“竟有如此奇效，改天我命人送来。”
　　陶华“嗯”了一声，又问道“你事儿都办完了？”
　　沈连期坐到他身旁，盯着人紧闭着的双眼，嘴角又挑起了一抹笑，他伸手捏着那人的掌心“算是吧。这几日在查阴山的事情，向来人烟稀少的地方忽然建了几座规整的房屋，又趁着花会抢妙龄少女，想来应是有组织的。”
　　陶华忍着异样的触感没动，有些心猿意马地问着“那，那查到什么了吗？”
　　“嗯。”沈连期沉声道“那日你走后，我又回了原先关押你我的地方，却见那自称“牛二”的姑娘又近于癫狂，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旁边的一个屋子里。我见四下无人，便跟着她进去，我点了牛二的穴位，观察周围时，看见屋内清一色皆为男子之物。”
　　“怎么了？”沈连期捏着陶华的手，感受到了那人一滞。
　　“陶华，怎么了？”

　　双棍节嗨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