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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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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言看着短发女生,突然记起童嘉是谁了。
在迟家的最后一年,迟母无意间朝他提过,自己远在他乡的闺蜜回国了,一家三口,女儿就叫童嘉。
这个人的名字他本不该忘得,或许是后来的事超出意料之外,他故意把这段记忆藏起来。
迟母把照片给他看,眼里带笑:“多好看的姑娘,年龄相仿,如今还回国定居了。当年开玩笑定的娃娃亲,这回倒也不算是玩笑了。”
景言接照片的手悬在半空,顿住了,艰难道:“娃……娃娃亲?”
“当然还是提倡自由恋爱。”迟母说:“所以让你参谋参谋照片,猜猜小迟能不能喜欢。”
不喜欢。
但景言没法答,背脊不自觉出了密麻麻的汗,手心微湿。
他想像以前那样笑着回应,可笑不出来。
那时的他情窦初开,模模糊糊刚了解情爱,刚触到一隅,激动、心虚、愧疚、后悔,所有的情绪积在一块,他脸色苍白。
再后来,迟荀知道了这件事,整个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前进。
迟荀说,他喜欢男人。
“啊!小心!”
有人喊了一声,景言看过去,有重物朝自己这边砸下。
他站在门口,搬东西的师傅在门口来回过往。都是比人高的装饰物件,沉不算沉,但砸一下人也受不得。
景言听到喊声便快速往旁边侧,但还是迟了,因为刚刚的留神,东西已经向他压过来了。
紧接着眼前一黑,景言听见一个人急促的呼吸声。
他什么也看不见,不确定自己伤势如何。
景言刚想动动手臂,就被身上的人摁住了。男生声音低沉,压抑着什么:“别动。”
他动作一顿。
周遭的人赶过来,刚刚东西脱落看见的人不少,但距离太远,只能大喊着让男生小心。谁知站在台上的迟荀突然冲过来,像发了疯一般,紧紧护住男生。
迟荀胸膛很烫,景言被他抱着,能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和当年一样,宁愿把自己推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也要护住眼前少年。
景言喘着粗气,心跳跟着加快了。
迟荀说完便没了声音,景言眼前一片漆黑,不知道具体他伤的重不重,只能颤着声音叫人:“喂……小迟。”
没人回答。
景言忍住不往坏的方向猜,眼睛却越来越红:“小迟,你……你没事吧?”
“别、别压着我,起来,让我看看……看看……”
“……看看。”
他没忍住,有液体在眼角滑落。
景言不是个爱哭的人,至少在父母离世后,他几乎没掉过什么泪。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没法充当面包填肚子,也没法给他力量。
但自从回国,景言已经哭过两次了,每次都当着迟荀,他觉得有点丢人。
景言动了动头,企图把烦人的眼泪擦掉。
“叫你别动。”
迟荀低声命令着,明明是令人凶人的语气,景言却下意识松了口气。
迟荀动了动姿势,像是牵动了某处伤口,小声的倒吸口气。整条手臂都被压麻了动不了,于是垂眸,用唇小心的触碰他的眼尾。
和迟荀本人相反,他的动作温柔到极致,生怕弄疼了景言。
这是温湿又干涩的吻。
迟荀在人群簇拥之下,借着障碍物,大胆又隐秘的吻他。
景言脑袋一片混乱,抖了两下睫毛,片刻后,闭上了眼。
两人都不吭声,能清晰听到周围关心的声音。
“快把东西抬起来!”
“人都没事吧?!迟哥,你你你说句话!”
“没事没事,我看见迟哥避开头了,下面那个男生也没事。”
“那有没有内伤啊……那个谁,对对对,就你,打个电话给医务室。”
两个师傅把摆件抬走,有人急坏了:“他们怎么没动静啊?”
“是不是都晕过去了?”
等景言再次醒来,人已经躺在病床上了。
四中的医务室解决学生小擦伤为主,病床只设了两张,景言躺在最靠窗户的那张,中间隔着隔帘布,对面是迟荀。
景言伸手把隔帘布拽了拽,看见闭眼深睡的迟荀。
迟家的基因很好,父母的基因优点全都遗传在迟荀身上。早些年没张开的时候便有不少人倾慕,现在临近成年,五官立体锋利,初见锋芒。
已经有大人的模样了。
景言看得入迷,没注意迟荀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他仗着没人在便肆无忌惮的看,后来不够似的,把校服里的手机翻出来,偷偷拍照。
景言方才被人及时护住,只有脚踝和左手臂裹上了纱布,相比之下迟荀就惨了,所有重力都压在他身上,外加冲上前的力,伤得不轻。
景言看着拍好的照片直心疼,又舍不得删,独自欣赏了片刻,就听见身旁有人小声的嗤笑一声。
“我好看?”
景言身子一僵,把手机往身后藏了藏,故作淡定:“……啊?”
“啊什么。”迟荀爱捉弄人的毛病又犯了,慢悠悠地撑起身子,噙着笑看他:“你刚刚没拍我?还是偷拍。”
景言没想到迟荀早醒晚醒,偏偏他偷拍的时候醒,还故意……故意让他拍,看他笑话。
太羞耻了。
景言头回做这种事就被正主发现,还毫不留情的揭发出来,脸红到耳根,不敢看他。
偏偏这人还恶劣的叫他:“哥。”
这时候又知道他是哥哥了。
怎么三年过去了,还是这个德行。
景言燥着脸装聋子,把手机稳稳的放回校服口袋,侧身躺好。
背对着迟荀,这种久违的相处氛围让景言弯了弯眉眼。
自从回国之后,他们的气氛从来没像现在这个好过。或许是景言想起了往事,或是刚刚迟荀奋不顾身的冲上前护住他,让他忍不住的多说两句。
但这种气氛没维持多久,老庆和护士就推门进来了。
“醒了?”老庆先看见迟荀,又见他身上的纱布,担忧道:“还疼不疼了?”
隔壁床动了动,景言转过身,也想知道。
迟荀刚醒就把他弄得又羞又恼,最担心的问题都忘了问。
老庆听见动静看旁边:“景言也醒了啊,都没事吧?”
“没事,谢谢老师。”景言摇头,眼神继续盯着迟荀。
迟荀被盯的心烦,啧了声,警告:“别看我,再看我我就……”
“你就怎么的!”这话不是老庆说的,护士走过来,故意在他纱布上点了一下,力道很轻,但还是让迟荀抽了口气。
护士跟他语气熟络,见他躺在病床上也习以为常。
以前迟荀来医务室拿药的次数多,护士就说再这么不注意身体,早晚都得躺在病床上。当时迟荀嗤之以鼻,没想到真说中了。
护士收回手,抱着臂:“你都这样了还威胁人家?”
“……”
迟荀没看护士,反倒把眼神落在景言身上,颇有兴趣的看他怎么说。
景言不负众望:“姐姐,不好意思,他跟我开玩笑呢。”
说完了脸还有点红,他就这点不好,长得白,一燥就红脸。
被叫“姐姐”的护士也不好意思了,她今年都40了,被俊俏的小孩叫姐姐,语气还这么温柔,实在生不起气。
她以前没见过景言,刚刚听老庆跟别人的交谈猜测:“你是转学过来的?”
景言点头。
护士走过来给他看伤,还好,都是小擦伤,轻到都不需要纱布,可见迟荀护的多好。护士看完就走到迟荀身边,给他换药。
一边动作,一边问景言:“从哪转过来的啊,都高二了,家长也同意?”
很好,一句话踩中了两个雷。
景言挑好回答的问题,表情没多大变化:“我父母离世了,自己做主。”
护士拆纱布的动作顿住,意外的看向男生,不到几秒又收回视线道歉:“啊,这样……是阿姨的错,不好意思啊小朋友。”
“嘶,轻点。”迟荀缩了下胳膊,冷眼看着护士。
刚刚被重物一声不吭的男生,倒是被拆纱布的动作弄得喊疼。
护士有点懵:“啊?我没用力啊。”
迟荀平静的点了点胳膊:“扯到伤口了。”
“要不我来吧?”景言在旁边神情紧张的问。
护士还没开口,就听迟荀冷淡的拒绝:“不用。”
护士看男生难过的表情心里莫名发堵,刚得知男生双亲离世,现在想帮忙又惨遭拒绝,她不忍心的解释:“确实得我来,纱布上有血粘着,不小心就会扯出更大的口子。”
迟荀没看景言:“继续吧。”
护士朝景言笑了笑,又继续弄了起来。
老庆刚刚有事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护士已经处理完了,正在收拾东西。
老庆进来后眉一直是皱的,站在迟荀旁边问:“我听说你拒演?”
迟荀动了动刚上好药的胳膊,不太疼,已经麻了,他慢声道:“嗯。”
“为什么?”听到本人确定,老庆堵在胸口的火瞬间涌了上来。
迟荀确实旷课无术,但在高年级上的人气谁都无话可说,要不也不可能话剧演出,学校第一个就想到了迟荀。
原本说好了,迟荀演男主角,他本人也点头同意。
怎么排练了三两天,还反悔了??
老庆脾气再好也容不得迟荀拿活动胡闹,她沉下脸,严肃道:“迟荀,学校不是让你拿来胡闹的。服装的尺寸都上报给学校了,你不演了,再改尺寸都来不及。”
迟荀没太在意:“一件衣服而已。”
“……压根不是衣服的事。”老庆跟这祖宗交流不了,转头给护士使眼色。
护士得到眼神,立马帮忙:“是啊,怎么说也得有个拒演理由吧,哦对,庆老师,你听他说说理由,说不定就能同意了?”
老庆觉得有道理,耐着性子看他。
“理由?”迟荀时刻注意着隔壁床的某人,见他支起耳朵好奇的模样,有点想笑。
迟荀勾着漫不经心的笑,想起景言见到童嘉往自己身边靠,不经意露出的神情,分明是震惊,隐约的带着怒意。
“女主角不合适,让我演也行……”迟荀点了点床沿,嗓音慵懒却不容置疑:“把她换了。”
就你疼老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