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题无解》米粥烧酒

3、第三章

　　天台的门常年上锁，不知道迟荀从哪弄来的钥匙，此时锁链随意的丢弃在地，周围破旧荒芜。

　　景言动动眼皮，背靠着墙，看向近在咫尺的男生。

　　刚刚速度太快，景言没反应过来直接撞在了墙上，背后传来火辣辣的痛意，头倒是被迟荀的手掌护的严实。

　　“你、喝酒了？”
　　景言不敢大喘气，手垂在身侧微微发抖，看着迟荀泛红的眼角，不知怎得鼻头一酸，堪堪忍住。

　　迟荀忽视他的问题，自言自语道：“小迟……现在肯叫我了？”

　　景言咬着下唇摇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迟荀眼神平静的看着景言，固执的等他回话。仿佛若是景言一直不回话，他就会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僵持下去。

　　又过两秒，迟荀抬臂把他手腕抓起来，举过头顶，故意耍坏心思似的，挤开他的大腿把膝盖卡中间，语气恶劣的叫他：“哥，说话。”

　　景言受不住这个称呼，更难为情的，还是以这样的姿势……
　　景言别过头：“小迟……够、够了。”

　　“够什么？”迟荀仗着醉意，早没了什么敬重师长。他一喝酒头就疼，急于找乐子转移注意力。
　　迟荀抬了抬膝盖，眯着眼睛观察他：“难受了？”

　　景言整个人都在发抖，不知是羞得还是气得，迟荀懒得分析，索性直接问他：“我碰你，就难受？”

　　之前就是这样。
　　明明主动亲人的是他，最后跑走了反倒也是他。

　　迟荀嘴角慢慢落下来，捏了捏眉心：“我就让你这么恶心？”

　　景言愣了两秒，突然明白迟荀说的是什么意思：“不是的，不是……我、我不难受……”

　　他受不了迟荀这么诋毁自己，抖着嘴唇，眼睛眨了两下，泪水就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落下。

　　景言身子动不了，只能把头低下去：“……你别这么说。”

　　天台常年没人打理，积了不少灰尘，风刮过带起沙尘，景言话落吸进去不少，闷闷的咳嗽起来。

　　迟荀松开手，皱着眉给他捂嘴。

　　等风过了，两人保持这个姿势，都有点尴尬。迟荀立马甩开手，往后退了一大步。

　　先前不管多么暧昧，都是迟荀存着捉弄心故意的，但现在却是条件反射。
　　早就深入骨髓的条件反射。

　　迟荀有点烦躁。

　　迟荀从校服口袋里拿了盒药，扔给景言：“一日三次，一次两片，按时吃，别让我逼你。”

　　景言接住看手上的药，直接愣了。

　　是他常备的胃药。

　　景言意外的看迟荀，没想到他还会记得这个。

　　迟荀被他看得别扭，啧了声：“走了。”

　　迟荀把周围的几个易拉罐踩扁，弯腰一个个捡起来，再拎起锁链，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语气挺冷：“刚刚已经打铃了，回去上课。”

　　景言拿着药，浑身像是浸泡在蜜里，方才的酸涩一扫而空，听声便：“好，听你的。”

　　迟荀没理他。

　　到四楼的时候迟荀脚步没停，景言下意识抓着他的衣角，突然又反应过来什么，仓猝地松开。

　　“……”

　　迟荀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他，景言干巴巴的问：“不、不回去吗？”

　　景言直觉迟荀不会乖乖的回他。

　　果然，迟荀冷笑一声：“管这么宽，你算什么？好好上课好好吃药才是你应该关心的，别的别管。”

　　景言收回手，攥着衣角点头：“好。”

　　景言回班先把药吃了。胃药是迟荀给他买的，他有点不舍得吃，但一想到迟荀会冷脸，只好小心翼翼的抠出两颗吃掉，剩余的放回盒里。

　　上了一上午的课也不见迟荀回来，陈方因为无聊早就走了，整个后排只有他和前面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

　　第四节课老师讲完题，剩余的时间留给学生自习。男生趁着老师不在转身，跟景言搭话：“你、你好，我叫李安宇，你叫景言吧？”

　　景言上节课已经把书取回来了，低头看着书，闻声抬头，礼貌道：“你好，我记得你。”

　　“你记得我？”李安宇很吃惊：“我一直在B城啊，也没出国过，你怎么能见过我？”

　　“你是美术生吧？”景言记性很好，他初中是在外面学的美术，但偶尔也会在四中的画室画两笔。

　　李安宇是初三才学的，景言见过两次，再之后就没机会了。

　　景言笑了笑：“我也是美术生。”

　　李安宇：“！”
　　李安宇：“真的？”

　　四中师资力量强，学生也都争气。再封建思想来看，艺术都是学习太差、走投无路才学的，但凡自身有能力的小孩，都不屑于学这个。
　　他看老庆对景言的态度，猜测这人学习一定不差，没想到竟然也是美术生。
　　或许人家只是长了个学霸脸，其实跟自己一样？

　　李安宇想了想：“那你要在四中的画室集训吗？”

　　景言之前在B城学过的画室只针对初中，别的机构也都在国外，他点头：“嗯，我先前已经联系龙哥了，他说让我周末过去。”

　　“正好我也要去，那咱们可以一起啊！”李安宇在画室没朋友，急于展现自己：“去年画室换地址了，不好找，到时候我可以带你去。”

　　换地方确实是个麻烦事，景言也不推辞，笑着道谢：“那就麻烦了。”

　　因为这场缘分，李安宇足足跟他说了二十分钟的画室八卦，正说到龙哥家生了二胎，午休时间就到了。

　　李安宇意犹未尽的收了话。

　　四中的午休时间很长，许多学生都会选择回家吃饭，再回来睡个午觉。景言没家可回，打算随便买个面包了事。

　　起身前手指触及到口袋里的药，景言动作一顿，最后还是去了食堂。

　　下午上课前他特意回班拿了笔，转身径直去了老庆办公室。老庆让他上午熟悉课程，等下午去入学测试，先考两门

　　国内和国外的高中很不一样，老庆怕他紧张，拍着他肩安慰：“就是走个形式，题也不是综合的，相当于单元测试……你也别有负担，尽力就行，我以后努力教，慢慢就跟上了。”

　　景言垂着眸，没吭声。

　　六科，共考了一天半。

　　考完后，老庆说剩余时间自行分配，但景言没什么地方可去，就在班级里听课，和刷题，时不时还会往旁边看一眼。

　　迟荀第二天一整天都没来，就连陈方都不在教室。放学前景言叫住李安宇，问：“迟荀……和陈方他们，经常这么旷课？”

　　李安宇抓抓头：“对哦！他们今天都没来上课！”

　　景言心想，何止是今天。

　　“可能是话剧彩排吧。”李安宇说：“这月底有演出，每年级都得组织话剧表演，当然除了话剧，还有别的节目，你可以期待期待，特别有意思！”

　　景言有印象。之前在厕所无意间听到过什么话剧，据说安排迟荀是男主角，叫童嘉的那个人，是女主角。
　　景言皱皱眉，总觉得童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回忆片刻也没太想起来，或许是偶然见过的名字，时间太久便忘了，也无妨。

　　景言不再想了，随便应付了几句，继续埋头刷题。

　　第三天，景言依旧早早到了班级，但等了几节课也没见迟荀人影。

　　他有点坐不住了。

　　办公室内，老庆看着各科批好的卷子，不可思议的来回看，嘴里念念有词：“我是积了多少德啊……能让我碰见这么个宝……”

　　门被敲响，景言从门外进来，老庆笑得眼睛都看不着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宝……不是，景言，你是来问成绩的吗？”

　　景言是想问问迟荀的，但不太好说，索性点头：“嗯，您说今天就能取成绩了。”

　　“对对。”老庆努力收住笑容，神神秘秘的：“那你觉得自己打的怎么样？”

　　景言高中两年受的是国外教育环境，但他心里清楚自己早晚都会回来，私下对国内文化课抓的也严。
　　他不敢打包票，于是谦虚道：“不太清楚。”

　　老庆没憋住，扑哧笑出声来，又觉得自己太没老师样，咳了两声：“你自己看吧。”

　　卷子放在桌上，景言微微低头就能看见，他翻动看了几下，收回手：“看完了。”

　　老庆一直观察他表情，见他神情淡淡了反倒意外：“你不满意？”

　　起初老庆只觉得景言是个专业课很强的学生，欣赏他的毅力，却对他的文化课没什么信心。
　　无它，国内外的文化环境区别太大，国内教材对他来说就是陌生的。

　　老庆没想到景言能这么争气。

　　“挺满意的。”景言心思压根不在上面，他心里藏着事，顺口问：“老师，迟荀他……”

　　“迟荀？”老庆大警：“他怎么你了？”

　　“没，您误会了。”景言摆手解释：“我就有点好奇，他三天不上课没关系吗？”

　　一提这个，老庆脸上的笑消失了，打着哈哈：“啊这个……他的情况你不了解。再者说最近又有什么话剧排练？偶尔耽误课也正常。”

　　连旷了三天，正常？

　　景言有口气堵在胸口，吐不出喘不动。

　　“那他现在在哪儿？”

　　老庆没察觉他语气有什么变化：“排练的话就在阶梯教室，要是溜了那地方可就多了。”

　　景言听着老庆习以为常的态度，有点不舒服。

　　……迟荀什么时候养成旷课的习惯了？到老师都没法管的地步。

　　景言拿起卷子，跟老庆倒了声谢，转身去找迟荀。他怕找错地方，特意问了几位同学，这才顺利的找到地方。
　　幸好，人在。

　　但景言的脸色不太好看。

　　迟荀旁边站着一个短发女生，女生笑眯眯的往迟荀这边靠，很亲密的样子。

　　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