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与蛀牙》一个点两个点三个点

7、7.回家休息与被教育

　　路如舟起来时，徐逸帆又一次不见了踪影。
　　他也懒得去看共享位置，坐床上醒醒神，便梭下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青梧中学高中部离他家也不是很远，走路十多分钟就到，所以为什么办住读啊，因为学校规定啊！
　　不然谁不想每天都快快乐乐回家，吃爹爹做的好吃的！
　　路如舟日常对校规不满意，唯一比较满意的是，学校发放的联系器到校外也可以使用，省了笔真金白银另买手机。
　　现在是早上时间八点整，走回家刚好能截胡爸和爹的早餐。
　　虽然但是，要不要给家里人说声自己回来了，免得开门时候撞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场景。
　　以前不是没有过，只能说明自家老父亲们感情很好，路如舟也很是欣慰，很是自觉地把自己归为多余的那一类。
　　可是由于距离问题，路如舟在纠结是否打电话回去的工夫，电梯开始运行，等他做好决定，电梯开了门。
　　得嘞，到家了。
　　输入指纹，开锁，迎面便是煎鸡蛋和培根的香味，想来是老爸在做早餐，而且这个点爹爹应该还在睡。
　　一步换鞋，轻悄悄关了门，准备溜去厨房吓唬里边大厨的路如舟，被大厨的丈夫逮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哪怕自己已经比爹高出半个头来，爹仍然能运用多年炉火纯青的逮猫手法，把自己薅到怀里。
　　“回来啦，舟儿。”爹熟练地将他转了个个儿，可劲儿地搓吧他单薄的小身板。
　　“我好想您啊，爹！”路如舟回过神来，也可劲儿回抱住爹爹，说出想你二字时，瞬间红了眼眶。
　　啊啊，时隔多年（其实也没多久），他终于又可以猛抱住爹爹一顿撒娇，然后悠哉转圈圈，见自家老爸从厨房出来了也不虚不怕。
　　“我再抱一会儿啊，就一会会。”路如舟抱着爹爹不撒手，生怕大厨转身从厨房拿刀抢人，“您看在我刚回来的份儿上......”
　　原本故作严肃的老爸失笑，摆一摆手：“说得像你爸我很小气一样，抱吧抱吧，哎呀。”
　　“我也很想您的，爸。”路如舟很认真地说。
　　“你先把你爹撒开，我也许还会相信这句话。”老爸的笑容再次消失。

　　总而言之，是回家了，自然就逃不过两位老父亲对在校生活的详细盘问。
　　路如舟怀抱着他哥，一只肉乎乎的大白猫，面色不慌语气不抖地给他两位告别高中多年的老父亲讲述起他“丰富多彩”的开学第一周。
　　“嗯，我舍友就是阿帆啦，学校那企鹅扭蛋机分的，就特别巧、特别有缘......”
　　哪怕说到自己的室友也是分外的兴高采烈呢。
　　还好父亲们足够信任他，没有注意到他过分上翘的嘴角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老爸削好了苹果，去核分成四个小块放碟子里，插了牙签推到他和爹爹面前，接过他方才的话茬。
　　“我其实一直不是很同意扭蛋机在各学校广泛使用。”老爸说，“原本这方案做出来时，我第一个驳回的。”
　　路如舟眨巴眨巴眼，看着老爸，爹爹拿了块苹果塞老爸嘴里，“好啦好啦，吃苹果啊。”
　　“我也没想发牢骚，只是跟小舟说说而已。”老爸只咬了半截，把另一半喂给爹爹，路如舟低头摸摸他哥的脑袋，轻声说：“哥，你辛苦了。”
　　猫哥慵懒地抬抬前爪，无所谓地“喵”了一声，哥习惯了。
　　然后老爸继续叨叨，不知什么时候揽过爹爹的肩，“虽然扭蛋机可以通过大数据迅速而精准地给你们匹配到兴趣相投的室友，但也阻碍了你们交友的更多可能性，大家只和自己相似的人一块交流玩耍，那多没意思。”
　　“主要在那机子试验阶段，我和你爸分别填了份个人资料放上去，结果显示匹配程度只有百分之二十，远达不到能成为室友的标准。所以他改天就把人家的方案给驳回了。”爹爹笑吟吟地补充打趣着。
　　“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老爸嘟嘟囔囔地说，“驳回肯定有我的道理，舟儿，你知道‘信息茧房’么？”
　　“之前在书上看到过这概念。”路如舟稍稍坐直了些，“是指在目前这种信息时代的大背景下，人们被数据计算出喜好偏爱，困在仅与自己喜好相关的信息束缚里，社会学家将这种束缚比喻为‘茧房’。”
　　“嗯，差不多是这意思。”老爸点点头，“而扭蛋机的发明，将这种茧房扩张到了我们的交友领域。虽然确实能够比较有效地遏制冲突的产生，但人们的视野范围也在这么逐渐地被信息侵蚀掉。更何况这发明还用了扭蛋机的形式，天知道我以前多喜欢扭蛋机！”
　　“好啦好啦，是我喜欢，你个伪二次元就别掺和啦。”爹爹说，“以前的扭蛋机和你们现在的不同，只是一种娱乐工具，投点钱进去，出来的扭蛋未必是你想要的，但大家都不怎么在意这个。”
　　“就是花钱买个惊喜吧。”路如舟总结，“抽出什么并不重要。”
　　“所以这样的生活才有意思嘛。”老爸说，“不过话说回来，小帆和你是室友，也没什么坏处。”
　　不，全是坏处。
　　路如舟假笑不语，再次怀疑那企鹅是不是计算错误了，老爸也说过斗指东南的产品并不是百分之百无故障的。
　　“这个话题咱就先跳过啊，你可别周一去，又跟姐夫吵起来了。”爹爹拍拍老爸手背，是一种安抚，“舟儿，高中的课难不难啊，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路如舟有听说最近老爸和夏伯伯因理念不同，吵了好几次，弄得老爸以前的下属小钱叔叔来拜访，都不敢多提公司的事情。
　　爹爹也怕招老爸心里的火气，很多时候都打哈哈地岔开话题。
　　路如舟不是太懂这些，他定了定神，配合爹爹说：“也没什么特别难的，可能因为才开始，老师也都很耐心，很和善。但就是年纪大一点的老师不是太会用新式的教学......”
　　路如舟赶紧打住，这又触及到老爸公司的领域了！
　　“嗯，不太会用什么？”老爸追问。
　　爹爹眼神示意，打住，别说，换个话题。
　　路如舟收到，低头给猫哥顺毛，说：“我们学校的体育课，可太有意思了，大家都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浮夸，做作，朗诵腔都用上了，爹，我尽力了！
　　爹爹默默地给他比了大拇指，好样的。

　　从爹爹爸爸的关怀中逃脱出来，路如舟抱着自家猫哥，钻进房间把门一关，一人一猫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好了，哥，剩下是我们的时间了！”
　　“喵！”
　　“大干一场吧！”
　　“喵！”
　　路如舟房间整体呈星空的灰蓝色，床像个圆丸子的猫窝，搁在房间角落里；衣柜书架也规规矩矩贴着墙；剩余的空间都凌乱而有序地摆放着音箱麦架和吉他。
　　爸爸和爹爹都不会动他的房间格局，任由这周遭凌乱而有序着。
　　路如舟抱着一吨重的大猫咪，灵活而轻巧地跳到自己电脑桌前，脚将麦架一勾，拖到自己手边。
　　猫哥顺势爬到桌上窝着，让路如舟一手拿好麦架，一手按开电脑。
　　清闲下来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写曲写词唱新歌儿！
　　而这只懒洋洋舔爪子的猫咪干什么？卖萌啊，不可以吗？
　　实不相瞒，路如舟除了青梧中学高一学生、自家老父亲们的贴心小棉袄之外还有一隐藏身份，就是C站平台上拥有百万粉丝的音乐up主，且从来只唱歌，不露脸。
　　但由于他的原创歌曲一贯好听抓耳，声音也蛮有辨识度，便渐渐地留下来不少真爱粉。
　　哦，对，他唱歌一般会伪女声，而且声线冷淡，如同别人欠了他百八十万；又因发布动态喜欢在句尾加各种颜文字；不露脸只唱歌的直播中，少话而可爱；便被粉丝以为是拥有御姐嗓的萝莉。
　　所以他们给他二创的虚拟形象，都是身高堪堪一米五的冷面三无萝莉，长期扎着双马尾，偶尔顶个黑色大蝴蝶结。
　　对此，路如舟并没有否认什么，反而兴致勃勃地与画手太太们联系，请求同人二创的授权。这让粉丝们更加坚信，他大概就是个外冷内热的傲娇萝莉了。
　　路如舟不会让粉丝们知道，他实际上是个身高逼近一米八，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冷面壮男人。
　　也不是很壮啦，喵。猫哥如是说，还是得多吃点小鱼干补补，喵。
　　猫哥说得对，猫哥再多说两句。
　　路如舟一般会把猫哥的“喵喵”叫录下来，做混音。
　　基本每首歌都会混点儿进去，这也算是他的一个防伪标志。
　　如果什么时候在他歌的前奏或间奏里没有了喵喵叫，那么弹幕要么是一片“打假”，要么是一片“爷青结”。
　　当然，路如舟是不会让上述情景发生的，他是个极有仪式感的人，答应了猫哥说让它也参与录歌，那就要录一辈子和猫哥的歌儿。

　　私信再一次爆满，路如舟看不过来，便只好挑了一两个眼熟的回复。
　　其中一位便是那回回能抢上前排、顶着他虚拟形象作头像的“济沧海”，很豪气一名儿，看上去应该不是小姑娘，也肯定不是小姑娘。
　　路如舟有悄悄逛过这位粉丝的主页，都是什么篮球啊重金属乐队啊，页面也没设置过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就简简单单的灰白两色。被花里胡哨的自己刷屏，是这位粉丝主页唯一的违和感。
　　“真真姐，咕了一个月给《风铃与猫》的长评，请查收！”
　　这也是路如舟为什么喜欢看济沧海私信的原因之二，他总是会认认真真给他每首歌写分析的长评，而且还说得头头是道，深得他心。
　　至于为啥会叫他“真真姐”，因为他在C站上用的网名是“贾可真real”，粉丝一般都叫他“真真”或者“真真姐”。
　　长评一如既往写得很有水准，连他只加入一小段的新乐器都听出来了，不愧是济沧海大大，牛逼！
　　路如舟照例截图保存。
　　话说回来，这位济沧海还是他最早的一批粉丝，从他两年前发布第一首歌《猫的傍晚》开始，就给他写不下五百字的长评，言语之间是溢出来的欣赏和赞叹。
　　虽然没见过面，但路如舟觉得对方应该是个懂音乐，又极为温柔细心的人。
　　这让社恐严重的他，稍稍感到了些与人交往的温暖，虽然严格意义上讲，不算是与人交往。
　　“谢谢你总是听我的歌。”路如舟回复道，“我会继续努力的。”
　　非常的，一本正经，跟人打了两年交道，结果还是用这种“抱歉，我们不太熟”的语气说话。
　　路如舟感觉挺对不住人家的，但还是没有办法。

　　“喵喵？”这一次写什么歌儿呢？
　　“嗯，一首麻烦的歌儿。”
　　“喵？”麻烦？
　　“就是这一周我上学遇到的大麻烦啦，哥，你可千万别跟爸和爹说。”
　　“喵，喵喵喵。”知道啦，大麻烦就是徐逸帆吧。
　　“哥，还是你懂我。”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谁叫你不跟爸和爹说实话，他们真的以为你们是好朋友呢。
　　“我不想让他们担心嘛，喵。”
　　“喵。”好吧。

　　对了，猫哥说，之前你和小玖约了逛街呢。
　　“喵喵喵喵。”
　　路如舟摘下耳机，愣了一两秒，“好像有这回事，那我的下午......”
　　“喵喵。”猫哥舔着爪子，说，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