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如意如意顺我心意（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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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当然没真打成。全靠周云诚反应及时，给他拦腰拽回来了：“哎小卓小卓！”
刘师兄趁机跑得比兔子还快。
在场就周云诚一个人拉着他。周云诚哪知道，卓云声在内门同辈里，之所以除了孙云忱之外没人敢招惹他，主要就是因为他打起架真的很凶。
孙云忱看天，沈云晗看地。周云诚无奈，将目光投向了还在旁边揣着袖子的陆云清。
陆云清轻咳一声，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自家师弟的肩膀：“云声。”
卓云声愣了一下，抿着嘴安静下来。
陆云清叹了口气，轻轻捋了捋自家师弟起床后还没来得及梳上去的头发，半是安抚半是嗔怪：“我没事的。”
卓云声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他师哥的实力，有点懊恼，但还是觉得不甘心：“怎么没叫我？”
陆云清拉着他的袖子，笑得温温和和：“看你昨天累坏了，而且别人也醒着……只是牵累里了周大哥。”他话这么说，脸上也不动声色，手却牵着卓云声，刚从卓云声腰上撒开手的周大哥退远了一点。
沈云晗目睹一切，冲陆云清挑了挑眉毛。
陆云清侧着脸，弯起眼眸冲她笑了笑。
沈云晗默默收回目光，继续看地。
而卓云声毫无所觉。他抓着陆云清的肩膀，仔细确认了自家师哥真的一根头发丝都没少，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向周云诚，郑重道：“周大哥，多谢你。”
周云诚点点头，莫名觉得这气氛有点古怪。
一行人回去营地，将火熄了。卓云声从枕头底下摸出木簪，正要盘髻，陆云清把簪子接了过来：“我给你梳。”他顿了顿，“你把被褥收拾了。”
露宿一夜，即便垫着油布，两人被褥也都脏了，故而卓云声也不疑有它，转过身盘腿坐下，将两人被褥上滚沾的灰土草叶细细抚去摘下。
陆云清接过木簪子，用指头捋着他的发。卓云声感受着头皮上传来的轻微的拉扯感，手上动作一顿。他想起在沼泽中落在自己掌心的那只手：肤色如玉，骨节如竹，几乎没有茧。
他忍不住想象那双手上玉样的指节是如何穿梭在他的黑发之间、如何轻柔地从发根顺向发梢的。时不时地，他头皮上一阵温暖的酥麻——那是他师哥的指尖。
那只柔软的手穿行着、梳理着，一下又一下。
蓦然，发间的柔软的触感全部离开了他。
“好了。”陆云清低声说。
卓云声恍然回神，感觉脸侧清爽了许多，头顶熟悉的发髻重量也回来了。他刚想说话，陆云清原本静静站在他身后极近处，却忽然轻轻地笑了：
“云声……你怎么从刚才就停了？”
卓云声眨了眨眼，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没动过。
“这……”他自己也说不出原因，可脸却一下红了。
可陆云清知趣地没再追问，只是轻轻绕到了他的身侧。那双琥珀似的圆眼盯着他泛红的脸，细眉微微一挑，抿着嘴唇偏过头忍笑。
当然是故意的。他只装看不见，在卓云声转回脸之前就将目光迅速收了回去，又恢复成那个温温和和的模样：“我帮你吧。”
卓云声脑子有点混乱，最后他也不知道这两床铺盖是怎么收拾完的，只记得师哥坦坦荡荡，他自己却束手束脚，拂灰都避着师哥的手。偶有相触，都和火烫了似的立刻躲开。
营地打扫完毕。这五个人里只剩下陆云清还未找到玉如意，可陆云清“实力不济”，眼下又没有武器，还众所周知是个对这方面向来能躲则躲的。其余几人之间没了竞争关系，互相也可有个照应。孙云忱索性提议接下来几日五人结伴。
陆云清笑眯眯同意了，那边一行三人自然都没有意见，卓云声却久久没有做声。
前世的这一代“太华七星”，到现在就只有杜云亭那枚玉如意的下落还未可知。他若想让师哥加入进来，就不得不夺了本该属于他们其中一人的名号。
如果此时选择与这三人同行，那就是对其他三人的不公。
他已经想好了，这几天再碰碰运气，若能让师哥加入七星剑，不光方便他未来看顾师哥、不让“那件事”发生，且他现在虽还未想起自己前世因何身死，但至少能确定，那是战争。
大虞已经许多年没有过这样的战争了。
如果师哥加入七星，以师哥的实力，至少能使七星剑威力更增、不让太华宗折损到前世最后的那般模样。
最后，他转向陆云清：“师哥。”
他很认真，眉微微皱起。卓云声的眉不粗，但形状英气，这时因蹙眉而向下压着，只显得耿直真诚，可从陆云清略高一点的视角看，就显出一种额外的迷茫不解来。
“为什么？”
你为什么隐瞒？为什么躲？为什么真的多年一直藏拙？
所有人都觉得师哥可欺，连刘师兄那样的人都敢找他的茬。
可面对肥遗时为什么又护着我？你不是不能打的。
他替师哥憋屈。
可他不能问。还不是时候。
他喉头发苦，却不得不将那些疑问通通咽下。最后只能极轻地开口：“师哥你试试吧，我想和你一起。”
他直视着陆云清的眼睛：“我想保护你。”
那双琥珀似的猫儿眼睁圆了。
“……”陆云清半天没说话，面色分毫不变，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就像没听见一样。
可沈云晗离得近，一抬眼就看到他耳朵尖红得要滴血。
“……好的。”陆云清终于出了声，可还是一动也不动，就那么红着耳朵尖，像呓语似的，又重复了一遍，“好的。”
而卓云声……完全没注意到。
他只是立刻高兴起来：“那你们先走，我和师哥去找玉如意。”
孙云忱掂着扇子，似乎还想说点什么，被沈云晗一把按住。这好着男装的假小子此刻展现出了惊人的敏锐，她飞速抢白道：“好那就这么定了哈哈咱们晚上还在这集合！”
说着一手拉起一个：“我们先走了！”
只留下一个摸不着头脑的和一个还没还魂的面面相觑。
卓云声四下里打量一圈，指了几个没去过的方向，和回过神的师哥商量一下，俩人随便挑了一个，决定今天往山阴面去碰碰运气。
和昨天上午一样，他两个又是背着太阳的。今天不如昨天那般热，可走着走着，师哥又落在了卓云声的后一步。
卓云声今日心境可与昨日再不相同。他仍未完全对陆云清放下戒心，可已经很难再对师哥那样冷着脸了。
故而他时不时地就回头看一眼陆云清。对方脸上没什么异状，似乎只是一直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而已。
他略微放下心。这条路很静，但慢慢变得很陡，又四下无靠，他们不得从一前一后变成并排，拉着对方的手以求走得更加平稳。虽然没人说话，但气氛至少不像昨天那样尴尬。可卓云声还有一肚子不能问的问题，仍是憋得难受。他思来想去，忽然想起一个能问的。
不光能问，对他来说还很重要。
“师哥。”他装作不在意，把声音微微拉长一点，提高一点，像闲聊着撒娇，“你昨天为什么说……我害怕你？”
他立刻感觉身后的人脚步顿了一顿。
陆云清半天没有回话。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微妙起来。
卓云声甚至没有停下脚步，更没有送开拉着师哥的手，他似乎竭力想把这个问题变成一场闲谈。可陆云清一直不出声，他也一直不转下一个话题。
陆云清生生从这样不急不缓的脚步里品出一种逼问的味道。
……躲不过去了。
“那天我去你那里。”他语速很快，就像要破罐破摔了似的，“你烧迷糊了，在叫我的名字。”
“你说……”他缓缓、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陆云清，别杀人。”
“你让我放过他们。”
卓云声说不出话来。
“我以为我总不在宗门，又不常见你，总也不该……”陆云清说到一半，停顿了好长一阵，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乎像散落进树丛里的絮，“我还以为我做得很好。”
像一声叹息。
卓云声喉头一涩。师哥哪有哪里做得不好呢？
他现在这个样子足够了。
“嗐！我还以为怎么回事呢。”卓云声故意抬高了声调，装出一副“那我就放心了”的态度，轻快道，“感情是我烧迷糊了说梦话啊。”
“师哥。”他轻轻拽着陆云清手腕晃了晃，声音因为放得低而有一些酸哑，“你很好的，真的。”
陆云清的脚步又是一停。卓云声愣了愣，侧过脸去。他师哥用另一只手掩着脸，从嗓子里发出了几声含混的“嗯唔”，胡乱点了点头。
这一次，卓云声清楚地看到了对方红透的耳朵。
“……咳。”他聪明地转回身，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往前。却不知为什么，自己也开始有点面皮发热了。
过了半晌，陆云清才深呼吸一下，抬起头，再次露出那种温和得体的微笑来：“是这样呀。”
此刻那个下坡过去，四周平坦了下来。两个人的手也就自然地松开。
慢慢的，陆云清又一次回到了卓云声身后的位置。
他斜觑着前方的地面，不声不响地调整步速，确保每一步都落在他想要的地方。
太阳已经较早上时升高了一些。
他们拖在身前的影子也比那时候变得更加长、也更加宽了。这使得陆云清能最不会被怀疑地达成他的目的。
慢一步、再慢半步。太近了会被发现，影子宽就能远一点。
他保持在卓云声身后斜后方一步多一点，不远不近，满意地笑了。
在他们前面，两人的影子靠在一起，就像亲昵的抵肩。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如意如意顺我心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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