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荼》三钱二两

60、君父出事？

　　说起了正事，迦陵脸上的笑意这才渐渐收敛了许多，他上下打量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面孔，等待着他的回答。

　　梁丞大口饮下的茶水刚刚咽了下去，脸上展露了一个舒爽惬意的微笑，懒散的说道：“他们？一早便进宫去了，说是四殿下的君父要给他身边派些人，他那君父呢……也想看看四殿，便索性亲去宫中了，今天天刚蒙蒙亮，百里江宣旨带走的！”

　　“百里江你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是什么人，不算个好人，也不是坏人，哈！姑且……算是这四殿下的恩人吧！梁丞，和洛疾公子一样，也不一样，保护他们的，总之放心，我对他们俩啊，没半分恶意，若是有，你觉得我还会在这里？”梁丞挑眉……

　　迦陵了然，心道说的也是，就依着秦御那个稳妥样子，应也不会随便把什么人都放在家里，自己这么放心的出去的。

　　便也不多做纠结，随意的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眼前这个叫做梁丞的人聊了起来。

　　“你说你是他们的恩人？这是怎么个说法？”

　　“恩人，当然是救命之恩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他们说过？”

　　“就前几天，在……那个外面，好家伙，好几个壮汉，个个身手不凡呐，若不是我出手，呵，只怕今日你来这晟王府就不是看望，而是吊唁喽……”说着，脸上扬起了一抹自得的笑意。

　　不过这倒是引起了迦陵的好奇：“哦？那些人，厉害的很？”

　　“自然！”

　　“怕不见得吧……”迦陵起了玩笑的心思。

　　梁丞最怕别人说不行，当即从椅子上挺直了背：“你不信？那出去比划比划？”

　　一句比划比划，正合了迦陵的心思，当即起身：“好啊！”

　　三步并做两步的飞到了外面的空地上，梁丞也没有端着，迅速的跟了上去，下一秒，原本还算寂静无声的晟王府院中便开始响起了拳脚相撞的身影，二人都是个中好手，以至于他们突然间的比试被府里的下人误会，以为是二人真的言语冲撞。

　　几个胆子稍微大些的，站的远远的，大喊二位快住手。

　　一时间，这处原本还算安静的王府变得当即热闹不已……

　　“晟王殿下您可好些日子没进宫中来了，陛下看到您，定然欢喜！这一高兴，说不定身子也能好上许多……”百里江脸上挂着的欣喜怎么都藏不住，紧紧的跟在秦御的身边，边走边说。

　　秦御脚步一滞：“怎么了，君父最近身子有恙？”

　　谁知百里江的表情却一下子变的非常奇怪，他将手中的浮尘甩了甩，微弓着身子，四处张望了两下，见没有人，这才小声的说道：“倒说不上，只是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意思？”

　　“别的倒是没什么，只是招幸多了些，可我觉得，的确是奇怪。”

　　“招幸多了些……那是君父自己的事情，这也没什么吧。”

　　“是没什么，我就是觉得陛下他好像有些变了……”

　　“变了？什么意思？”秦御的脚步一顿，心里不由的突的跳了几下，不知为什么，这一刻，他感觉到了非常浓重的不安。

　　“这是只有我和陛下知道的事情，每次饮茶前，陛下都要吃三颗蜜饯，说是可以增添茶香，好多年的习惯了。

　　除了我，谁都不知道，就连皇后娘娘也是不清楚的，因为陛下是怕别人知道了这个习惯的话，会从这里下毒手害他，那样的话，怕是这辈子也不能好好的吃一颗蜜饯了。

　　就为这，陛下他老人家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从不吃甜食的……”

　　“怪不得，连我都以为君父不喜甜食……然后呢，怎么了？”秦御继续追问。

　　“就最近这两天，陛下居然次次都无视我连茶水一并带上去的蜜饯，还说自己一向受不住甜腻，端上那东西做什么，这……”百里江皱着眉，脸上浮现着深深的不安。

　　听百里江说到这里，秦御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想法，他和身边跟着的洛疾对视了一眼，就像是能看到对方心中所想一样。

　　他明白，洛疾此时也和他有了同一种猜测……

　　君父，怕不是和玄空释一样，被顶替了……

　　这可遭了，一国君王被顶替掉了，说明那些人的手已经伸到了整个熙元最核心的地方，江山成了那些人手中的玩物。

　　如果是真的，那真正的君父呢？又在哪里？

　　秦御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他一把抓住了百里江的袖子：“这件事情，大监可还对别人说过？”

　　“没有，殿下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哦，还有洛公子。”

　　“那就好，我知道大监一向对君父忠心耿耿，现在我要大监去做一件事情，大监可愿？”和百里江一样，秦御也将声音压的极低。

　　百里江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四殿说的这件事应该是对陛下好的，便微微点了点头：“请说……”

　　“劳烦大监去一趟天机院，找张天师看看星图，不管张天师说了什么，大监都只能同我一人说明，可好？”秦御尽量让自己保持着镇定。

　　百里江挑眉，喃喃道了一句：天机院？便接着问道：“殿下可是知道些什么？”

　　秦御摆手：“不知，我和洛疾这就去找君父，辛苦大监了……”

　　说着，冲百里江拱了拱手，算作施礼了。

　　和百里江分开后，秦御和洛疾继续朝着皇帝秦明渊所在的宫苑处走去……

　　“你方才让百里江去天机院，可是想到了什么？”洛疾唇瓣微动，用仅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小声的问道。

　　秦御环顾着看了眼四周，见没有人后，点了点头：“刚才他大监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他百里江跟随我君父多年，可以说对君父的了解比君父自己都清楚两分，如今他竟然说出了奇怪二字，所以我担心……”

　　“担心又出了个玄空释？”

　　这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且大胆了，熙元君主被冒充，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秦御那双深邃的眸子暗了几分，顿了顿，这才缓缓点了点头：“天机院的星图中可以观测龙运，就是君主的气运，若当真是被替换，星图大变，一定可以看出来，只是我担心……”

　　“担心天机院的人被换掉，或者是张天师早就看出来，却不敢说？”洛疾一下子便说中了秦御的心中所想。

　　秦御点了点头，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整张脸在瞬间布上了阴霾色，难看至极。

　　二人并肩而行，剩下的路上都，没有说话，很快，便走到了秦明渊的宫苑门前。

　　随着外面宫人的唱报声，洛疾拍了把秦御的肩：“别想了，待会儿仔细着些。”

　　“嗯……”

　　很快，里面出来了一个眼生的太监，瞧着二十五六岁的模样，生的倒是白净，有些像戏馆子里的伶人，秦御没有见过。

　　“是晟王殿下和洛公子来了！皇上叫二位进去呢……”说着，弓着身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公公是……陛下身边的新人？瞧着眼生的很……”秦御先行走了进去，走在后面的洛疾斜睨了那宫人一眼，故作无意的问道。

　　那宫人展露了一个非常得体的笑，谦和的说道：“公子说的是，奴……是新派到陛下身边的。”

　　“哦？那想必公公在陛下身边应该很是得脸的？刚才这种叫我们进去的事，过去可都是百里大监的事情，想不到今日竟也轮到了公公？”

　　“洛公子说的哪里话，不过是皇上他老人家看得起奴罢了，百里大监有更重要的事……”没有讨好，说话和神情依旧是方才的得体样子。

　　“更重要的事？接引我们？那不一向都是百里大监的事情？可见，公公你如今在宫中的地位可是数一数二……”秦御眉目微垂，收敛了不少的情绪藏在眼底。

　　那公公只是拱了拱手，没有说话，到是脸上浮现出的那种得意之态却是没有遮掩住的：“四殿唤奴周非便是，不必如此客气……”

　　周非？洛疾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几下眼前这人，转而目光却是看向了身边的秦御，两个人就好像是心有灵犀了一般，不约而同，秦御也看向了他，四目相对，二人心中便了然了对方心中所想和自己一样。

　　熙元宫中规矩森严，即便像是百里江那般的极受皇恩的大监，在皇子的身边，也不敢自称自己的姓名，都是唤作百里，后面跟一个大监而已。

　　眼前之人看似有礼得体，知晓礼仪，却可惜并没有吧这些礼仪深深的刻在自己的血肉中，养成自然的反应。

　　当然，这些都是在他们两个这种，这些天经历了不少事情的人的眼中，若是换做其他人，想必也不会计较这些小小的细节。

　　滴水不漏的说话办事。

　　此人被安排的在一国君主的身边，可见其背后指使之人的用心。

　　洛疾秦御二人神色具是没有任何变化，心中思绪翻涌，脚步却已随着那自称周非的宫人踏入到了皇帝所在的大殿之上……

　　一见二人上来，端坐在上面龙案后的秦明渊立即放下手中的奏章，原本冷肃的脸上立刻浮现了慈爱的暖意。

　　“御儿来了？”

　　周非非常识得眼色的深深施礼，轻声踱步走到了秦明渊的身边，将桌子上散落的几本已经批阅好的奏章收拾了起来，整齐的码放好后退到了一边。

　　整个过程秦明渊就像是没有看到一般，这倒是令秦御有些意外，自己的君父最看重的便是权利，像那些奏章在平日里可是从来不许他人凑近。

　　除非自己已经批阅完毕，并且全部合上了，才会由下面的宫人抬走，如今……

　　原本想说的一些话如今可得掂量掂量了……

　　“御儿数日没有进宫，今日来叨扰君父，还望君父不要嫌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