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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深情林间诉 ...

  •   整个太子禁卫军的目光都投在了这士兵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上官寻,说道:“回总督,我母亲是月氏人,当年忽仑铁骑侵入月氏国掳掠,我母亲就逃难来到大梁,后来遇见了我父亲。这刀是月氏国特有的精钢刀,削铁如泥,母亲逃难时随身携带着,我长大后,她又把这刀传给我。”

      上官寻赶忙追问:“那你母亲知道怎么制这精钢刀吗?”

      士兵摇摇头答道:“我母亲所出生的部落其实就是以制精钢刀为主业,每家都有几把上好的宝刀,但这手艺只传给部落内的男子,母亲并不知如何制刀。听她说,这手艺当年给她那部落带来麻烦,大单于的铁骑踏进部落其实就是为了这精钢刀。当年部落里的人很多逃走,逃不走的人宁愿自尽也不愿将这手艺拱手于忽仑蛮夷。”

      “那些逃走的人现在在哪里?你母亲可知道吗?”上官寻又上前走了一步问道。

      “听说有很多逃到邻国龟兹国和西羌国的,还有一些像我母亲那样逃到大梁来的,但是这些年母亲嫁给父亲以后,几乎都没有与月氏国的人再有任何来往,所以现在也不知那些会精钢刀手艺的人在哪里。”士兵答道。

      上官寻又拿起那月氏国的精钢弯刀,眉头紧皱,细细查看,不禁叹了一声:“好刀。”

      站在一旁的申鹿音用手指摸索着腰间的碧玉箫,似在回想着什么。

      月氏人?

      他突然想起那夜在采蝶楼想劫走珑珑姑娘的黑袍男子。从那些歌女讲的事情来看,这平日以打铁为生的月氏男子极有可能知道制精钢刀的手艺。

      正想着,只听上官寻向跪着的两个士兵厉色道:“现在你们说说为何练兵之时打起架来?”

      那有着一半月氏血统的士兵沉声说道:“回总督,他在军中经常出言侮辱我,就在刚才练兵之时还骂我是月氏杂种。我实在忍无可忍,所以才和他打了起来。军中练兵之时打私架是大忌,请总督责罚!”

      旁边跪着的大梁士兵一脸不屑,轻笑了一声,说道:“我是实在不明白为何太子禁卫军中还有这异邦杂种,就因为他曾是皇宫禁军中的精锐?我们这种世代大梁军将家出身的男儿竟然还要和这种杂种为伍,可笑!再说了,他有异邦血液,不会是细作吗?不会日后变节吗?”

      一听这嚣张的气焰,上官寻就知道这大梁士兵是少爷兵那派的,以家世背景论英雄。

      上官寻走向他面前站定,良久也不出声。

      忽然寒光一闪,只见上官寻一下拔出腰间的佩剑,大梁士兵腿突然有些软,跪不太稳,竟趔趄了一下上身,用胳膊撑住地才勉强又跪稳,哆哆嗦嗦看着上官寻,刚才那嚣张的气焰早就灭了下去,断断续续道:“总督...总督...”

      上官寻用剑端缓缓抬起大梁士兵的下巴,目光锐利盯着他说:“自我任总督以来,就一直强调,在我军中不以家世论英雄,要的是真本事!你说到异邦血统,那我大梁名将杜信,祖上有忽仑血统,不是照样陪高祖打江山,建立了大梁?他的子孙后代都为大梁战将,我们都敬重的“飞将军”杜驰就是杜家子孙,怎么,他也是细作?”

      大梁士兵哑口无言,只剩身子微微颤抖。

      上官寻把剑收回剑鞘,看着地上的两个士兵说道:“军中练兵重地,你们两个私自打架斗狠,触犯军规,扣了这个月的军饷,以示惩戒。”

      接着他看着那大梁少爷兵吓得煞白的脸,吩咐道:“来人,把他拖出去重责二十军棍!以后军中若再出现这种家世血统的言论,我定严惩不贷。你们都要以他为戒。”

      “是!总督!”太子禁卫军齐声喊道。

      “还有,仙石洞练兵是军中机密,此事不可外传。谁若是传出,那就不再是我上官寻军中的兄弟,以后也不必跟着我冲锋陷阵,自己脱了盔甲,卷铺盖走人。我只说这一次,听明白了吗?”上官寻说着,那双锐利的双眼扫视着太子禁卫军的男儿们。

      “明白,总督!”

      ***

      仙石洞外的雪越下越大,申鹿音刚才拴在洞口的马不知何时挣脱了缰绳,跑得无影无踪。

      申鹿音沿着雪地上的马蹄印去寻他的马,一抬眼瞧见一身铁甲的上官寻坐在高头黑鬃骏马上,朝他眯着眼笑。

      “上来,帮你找马。”上官寻伸出一只手,想要拉申鹿音上他的马。

      申鹿音赶紧往后退了一步,说道:“两人怎么共骑一匹马?”

      上官寻摸了摸黑马的鬃毛,唇角轻扬:“我这可不是普通的马。不来试一试,可惜了!”

      话音刚落,申鹿音忽地觉着自己手臂一紧,接着腰被紧搂着带上了马。

      寒风裹着雪迎面扑来,申鹿音整个身子被禁锢在上官寻紧握缰绳的健硕臂膊间,背后紧贴着他的铁甲。

      上官寻热热的呼吸贴在他的脖颈后,吹进他的脖子里,有种撩人的湿热感。

      黑鬃骏马御风而驰,疾如闪电,但跑得极稳。申鹿音坐在马背上,面前苍寒万里,背后热火如焰。他向后紧紧贴着上官寻起起伏伏的温热胸膛,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雪声,心里竟升腾起一种破茧而出的希望,这么多天的阴霾好像在这么一个雪晴之日,涤荡得干干净净,透出光来。

      上官寻一直沿着纷乱的马蹄印,驾驭着他的黑鬃骏马找寻着。快行至密林中时,他微微夹紧马肚,放慢速度。他从申鹿音背后微微贴近,在他耳后低语:“我的马儿,不错吧?”

      一股温热之气吹进耳廓,申鹿音紧紧闭上双眼,克制住自己想要转过头去,用唇裹住这团温热的冲动。他只是把快要喷涌而出的那团火压在心底,在风雪中呢喃:“嗯,好马。”

      “它叫逐魂,是我那年突袭忽仑祭祖圣地,从他们那副将阿胡儿手下抢来的。是匹壮年的紫血忽仑骏马,奔跑起来快如闪电,会流出紫色的血汗。那年我奉旨从嘉峪关来到龙安城,只带了这一匹,是我的老朋友了。每次骑着它总觉得我还在边疆。”上官寻说着靠得申鹿音更近了,好像整个头都要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突然,林间不远处,闪过一个白色的影子。申鹿音拿出腰间的碧玉箫,轻闭双目吹了起来,箫声悠悠飘向远方,在林间回荡。

      不一会儿,一匹白马悠然从林间穿过,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逐魂”刚要扬颈嘶鸣,被上官寻猛拉缰绳止住了。申鹿音放下箫,从逐魂背上下来,朝他的白马走去。

      “这马是听这箫长大的啊,一吹就过来了。”上官寻笑道。

      申鹿音轻轻拍掉白马鬃毛上覆着的雪,回头对上官寻说:“不比上官公子的逐魂,我的马连名字都没有,只会顽皮撒野,还爱跟我捉迷藏,让我好找。”

      上官寻纵身下马,牵着逐魂走过来,用马鞭的鞭柄轻轻碰了碰申鹿音的后腰,戏谑道:“跟你挺像,爱藏着掖着,跟人捉迷藏。”

      “上官公子说笑了。”申鹿音觉得自后腰燃起一团火,好像顺着脊柱,直冲头顶,漫天的雪也掩不灭。

      上官寻将申鹿音手中的缰绳牵过,把他的白马和自己的逐魂拴在了一棵树上,然后找到不远处的雪松树,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林间寂静得可以听到雪落下扑扑簌簌的声音,申鹿音走到上官寻身旁,也坐了下来。雪花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晶莹剔透,好像整个眼睛都闪着灵动的光。

      “忽仑大单于那畜生行径我都听说了。”上官寻突然开口提了近日天天萦绕在申鹿音脑海中的噩梦,只见他掸掉铁甲臂上的雪水,伸过去拍了拍申鹿音的肩膀,继续说道:“其实我知道你来这儿是因为心中憋闷,无处发泄。我又何尝不是呢?我似乎来这儿跑马发泄比你还要早得多啊。”

      申鹿音终于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上官寻这少有的神色。

      上官寻继续说道:“这几年,我在龙安城当太子伴读其实什么正事都没干,只学会了一个字,忍。其实现在谁都知道是时候转变和亲之策了,但其中的复杂不是现在这个阶段能把控的。我爹在嘉峪关驻守这么多年,他深知朝廷对边防粮草的苛刻,有时还要自己贴补。这样的兵力就想出击忽仑是白日做梦!你看当年我年少无知,擅自出击忽仑换来了什么?所以现在必须要忍,我现在能做的,最多是在仙石洞偷偷训练太子禁卫军对忽仑的战法而已。但这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说不定真的要把对忽仑讨伐的希望放在太子身上了。”

      “所以你才和太子天天混在一起,博得他的信任,为日后做准备?”申鹿音问道,其实他从那日去醉柳街打听上官公子后,就明显感觉上官寻是故作纵情酒色之状。

      上官寻眯着眼笑道:“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给你来句实的吧。我做那些不过是要让皇上放心,让他相信我不再是那个野心勃勃屠戮忽仑的人,安安心心作一个他眼皮子底下的质子。这样我爹也会好过很多,我们上官家也不用担心皇上哪天鸟尽弓藏。”

      听到这话,申鹿音突然感觉眼前这身披铁甲的男儿,在盔甲下,不过是个普通的,担心父亲,担心家族命运的儿子。他终于有些压抑不住自己,不禁伸过手去,把上官寻冰冷的指尖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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