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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八章 但见池台春草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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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找男人不如养宠物,但根据我的切身体验我认为找男人比养宠物有用。即便宠物不喜欢可以送人能够丢得非常洒脱男人不喜欢则弃起来比较麻烦,但若是男人不乖宠物不能帮忙教训男人,可宠物不乖男人却可以收拾宠物。
例如英雄柴壮士和福宝。
我没法制服福宝,跟它对战从来没赢过,而且时常被它欺负,还埋怨不得。我就像是福宝身边一个时刻想着造反的女仆,但它明显畏惧坏人柴壮士和丰斗,而他们喜欢我完全胜过福宝。
翻身农奴把歌唱,驱散乌云见太阳,幸福的歌声传四方,啊幸福的歌声传呀吗传四方哟喂!
我简直要得意洋洋欢天喜地把酒言欢一醉方休!
那日福宝一脚踹得我见到了暌违已久的邓大爷,我相信若是它再补上一拳大爷肯定就直接把我接走了。由于它这威猛的一脚,我虽肤表没有明显伤口但腔内脏器受损心疾当场发作,致使我一连昏迷三天卧床七天没人扶就无法下床。神志时而清晰时而浑浊,加之身体劳累过度肌肉受损,四肢瘫软无力,于是我躺床上不能动弹跟死人没两样,好容易在苍山锻炼出来的野人体魄就此土崩瓦解。
每天我的床前都围满了焦头烂额的御医,一个个愁眉苦脸。他们不仅为我的伤情头痛,还因在我被福宝一脚踹成重伤的次日,父亲下诏定于清明时节为我举行“景明”的册封大典。
可眼下春分已过,我的病情仍不见有多大好转,大典也并未因我重伤而改期。季春降至,若是我到了清明还不见好转无法如期举行册封大典,难保这些个御医不被父亲怪罪,处罚是小,他们更怕因此丢了性命。于是他们每天都变着花样为我诊治,我浑身无力也只得任由他们摆布。
尽管我的□□备受折磨,但我并不觉得自己凄惨可怜,毕竟精神还是很愉悦满足的。
我始终认为精神之打击完胜□□伤害。严重的精神打击可直接作用于□□,轻则食欲不振茶饭不思重则一撅不起郁郁而终。
举个活生生的例子,当一只被万人尊崇视为神灵一般存在的灵兽貔貅在一夜之间被曾捧它上天的人们冷落,那种宛如天地距离的巨大落差感足以让其崩溃。正所谓爬得越高摔得越狠就是这个道理。
据侍女转述,英雄柴壮士将我抱出竹林时正巧遇到匆匆赶来的哥哥和高赞,素来寡言少语的英雄柴壮士自是不会说我伤成那样是谁造成的,但眼神可以说明一切。
那是怎样的眼神我可以想象,暂且不表。总之哥哥见我口吐鲜血气若游丝神志不清便急急问发生了什么,英雄柴壮士沉默不语,只是转头用杀人的眼神看着刚从竹林里迈出前掌的福宝,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杀气让人觉得福宝似乎已经被残忍地剥皮了,于是福宝颤巍巍收回前掌,退回竹林。哥哥顿时明白。
温润如玉的哥哥当然不会采取任何过激行为,但他的这种行为我认为其实比任何作为都要狠绝。哥哥撤了福宝每日三餐的烤鱼……这对福宝来说那就是天塌地陷的打击。
好吧,没了烤鱼灵兽的崇拜者可以送其它的,反正不能亏待灵兽。但英雄柴壮士做得更狠更绝,他每天骑丰斗来昭阳宫后就让丰斗去竹林蹲点,那张丑得我刻骨铭心丑得人肝胆俱裂的脸足以吓退除它与福宝以外的一切活物。
高赞也不是个善人,他每天巡逻完了就让御膳房做上几只肥美的烤鱼送来竹林,席地而坐,在竹林外和丰斗大吃特吃,香飘满园,可怜福宝又不敢出来。
所有人的态度都很明确,因此就算有人可怜灵兽遭此待遇有异议但面对一国太子和楚国骠骑将军以及本国卫将军也只有束手无策的份,就盼望我早点病好给福宝解禁。
既是事件中心人物又是围观群众的我的精神世界无比欢愉。
想我被打成重伤这在苍山那是跟吃饭一样频繁的事,除非是被打得不能动了福宝才会去给我找药,若是四肢能动那我就只好自行去找药疗伤。不会有人为我包扎,也不会有人为我打抱不平。然在荆南皇宫,我有英雄柴壮士撑腰有哥哥做靠山,还有可爱的大侄子供我挼,受伤了也有一群人排队等着为我包扎……
我真的觉得自己幸福得近乎于虚幻。
清明前夕我的伤情总算有所好转,神志不再恍惚,气色虽然依旧死白但好歹有了点活人的样子。说话不再非得要人凑在耳边才听得清字句,不用人搀扶也可以勉强下床行走,只是走不了多远就觉得累得不行,腔内脏器生生地疼。
果然还是苍山的草药管用,之前甚至有比这次受伤还重的,在吃了山内的蒲炎果及其它不名花草不过半个月我就能活蹦乱跳了。
见状英雄柴壮士昨天一大早连别都没跟我告就骑着丰斗离开了南平国前往苍山采摘蒲炎果。
好像整个世界都在为我旋转。
我觉得我心中本已是满满的幸福感已经溢了出来,与之前的生活相差太大,让我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今日醒来后我感觉身体较之前有明显好转,身体感觉没那么沉,脑子轻了不少,便挣扎着起床,想出去走走呼吸新鲜空气,晒晒太阳驱除这一身窝出来的霉气。
我裹着被子披散长发,拒绝宫女的搀扶勉强下了床,走路踉跄不稳,身体虚弱得真是来阵风就可以把我吹出皇宫。一步一步,床离门口不过二十步的距离我却足足走了五十步,蹒跚的模样好似个已入垂暮之年的老者。
殿内阴沉昏暗,殿外光明无限,苍穹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澈蓝纯粹。一如我的心境。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展开被子,仅着了件中衣,屏息凝气沐浴在阔别已久的阳光倾泻下,感觉身上的霉气正在蒸发,神清气爽。但我的肤色死白,身体瘦弱如干柴,站在阳光下好像昼伏夜出的吸血鬼赴死一般。
距离清明不过五天了,这样的身体状况不晓得能不能撑过册封大典。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不参加,不喜欢这种过于形式的东西。
此次册封大典的日子挑得不算好,似是别有寓意,但听闻十分盛大,连远在襄州的至祯大长帝姬与荣亲王也传信给高赞说他们将会赶来参加,除此之外还来了许多他国的皇子公孙,这些天都陆续进了荆南城内。
我自入住昭阳宫后就没出外过,皇宫之外更是不曾去过,遂不知为此引发的热闹景象到底有多繁华。虽没亲眼目睹,但光想想就觉得很振奋人心了,若如主角不是我的话,可惜我是。
人们满怀期待,想看那个被赐予“景明”封号的女子究竟长什么样子。传闻那个女子身怀云生弓乃景明王转世,是南平国失踪多年的谨宁皇后在外所生的嫡系帝姬。她自苍山而来,灵兽貔貅一路跟随,楚国骠骑将军对其情有独钟为之痴狂,死后数月又奇迹般地复活,破棺而出即与宫中最受宠爱的娇蛮五帝姬大打出手。
有如传奇。
只是这个有如传奇的女子对于这个万众期待的册封大典并不觉得欢喜,她有种被人关进笼子游街展览的感觉。习惯了与世隔绝的生活后再无法喜欢那种冗杂的喧嚣浮华。
“启禀殿下,十一帝姬求见。”
在我漫步于后园时,侍女之一蓦地上前禀告。
我有些怔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十一帝姬是谁。
身旁一名侍女见状立时向我解释道:“十一帝姬名唤晚晴。”此女长相严肃容貌大众不苟言笑,名叫碧莲,是哥哥从承明宫特意调来的宫女,虽然为人死板但做事非常细心老道。
“即是当日殿下您为了她与五帝姬大打出手的那位。”身旁另一名侍女补充道,此女与碧莲完全相反,长得虽不算漂亮但水灵灵的很招人喜欢,非常具有少女的朝气,也是哥哥从他那调来的。
这两名女子一静一动,年龄与我实际年龄相差不大,因为是哥哥送来的,我遂对她们最为信任,自打他们来昭阳宫就一直是我的贴身侍女。
“殿下若是不想见,奴婢这便去回绝。”碧莲俯首低声道。
回绝?当然不能,我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十分具有好感。我挺喜欢她的,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娃,面容清丽气质温婉,年方十五,刚及笄。她那声姐姐叫得很甜,笑起来水灵灵的很像盛开在夏天的白花。
我喜欢像娘亲一样温良的人,这样的人总能让我的情绪特别舒缓,连心也柔软了许多。晚晴即使这样的人。可这样的人往往最容易受欺负,于是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我往往会变得很坚强,因为想要保护他们不受伤害。
“让她进来。”我侧脸说,“不可怠慢。”末了又补上一句。
想来我把晚晴遗忘了许久,那日后我曾托哥哥派人为她诊治并送去一些伤药,可是事情一件件接踵而至令我应接不暇,就没怎么想起她来。
后园有条河,水至清至浅,河边长满了许多白色的不明小花。我许多天没出屋了,今天出来一见不想花全开了,引得水里的鱼儿都驻岸一嗅芳香。
我站在桥上俯瞰之下,投在水里的我的影子模糊不清,波纹荡漾,影子中央倏忽游过一条金色的鱼儿,接着水中又飘来一朵小白花,等白花飘走后我蓦然间发现离我几米远的水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影。
想不到这么快就来了。
“姐姐……”我刚一起身回转,就传来晚晴的声音,语气中喜悦明显还带点畏惧。
桥下的少女一袭已然褪色的陈旧绿衣,不知道穿了多少年了,打扮素净,就像寻常百姓家的女儿一般,并无半点娇气。
晚晴见我目光落在她身上,绯红的两颊立时绽出一朵堪比春花般美丽的笑靥,犹如阳光灿烂,好像洒了许多光点在我心里,非常温暖。
“晚晴能上来吗?”晚晴笑着言语,清亮的眸光穿过层层细密照射的春阳,穿过微风,直入我眼。
我笑着点头,她便兴冲冲奔了过来,在离我两三米的地方止了步,站在原地,纤细手指扯着衣角不住揉搓,但面上笑靥未曾退去,一如春花烂熳。
我注意到两人间的距离,便主动走近了些柔声问道:“伤好了吗?”时日过去一月多了,她身上的鞭伤应该好了才是,只是不知有没有留下疤。
“晚晴谢过姐姐关心,承蒙姐姐照顾晚晴的伤早已痊愈。”少女说话的语速很快,显得有些紧张,顿了顿又说:“其实……晚晴一直都很想来看望姐姐,只是身份卑微不敢唐突。”说这话时她眸中的光彩黯淡了许多,须臾又摇头有些自嘲地笑笑,“昨天忽闻宫中人说姐姐伤重,晚晴消息不灵通,这才发现姐姐原来已经病了好些日子了,左思右想今天……便大着胆子来了。”
晚晴神情中自然流露的羡慕与自卑,看了叫我有些心疼。她不若我是嫡出,娘亲虽贵为皇后但已不再,可我还有个做太子的哥哥。晚晴的母亲却连族谱都不被写进,无权无势,也不得父亲宠爱,虽然生下了龙种但并未因此飞上枝头变凤凰,身份很是尴尬,比之寻常的宫女更叫人瞧不起。小时候该是也吃了很多苦吧,也真是可怜她了。
我从被子里探出手,轻拍晚晴的肩膀以示鼓励,轻叹道:“有个伟人曾说过‘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这样一句话,不说要你如此慷慨激昂,但好歹以后莫再如此贬低自己。况且你我都是帝姬,何来卑微一说?假如这样说的话,你我同辈那我也该身份卑微了。”
晚晴沉默稍许,忽地咧嘴笑开道:“嗯,晚晴晓得了。”她似是很受毛爷爷那句话的鼓舞,语气里全没了暗黑情绪。
我收回手,缩进被子里转身下了桥,走了没几步发现晚晴没跟来,叹口气向她招手示意她跟上。
唉,她还是觉得与我身份有差。
“姐、姐姐身体好些了吗?”
我点头答道:“能下地走路了。”已经能离开人搀扶了,不像前几天一离开我就直接倒地。
“姐姐心恁好,吉人天祐,一定会好起来的。”
行走间,若是我慢了她便止步不前,若快了她就相应加快步子,始终与我保持一段距离。
一路无话,我身体虚弱不愿说话,晚晴却是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老是这么沉默,不利于感情发展。毕竟我还是很想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保持来往的,她单纯没有心机,在皇宫中能保持如此心性那简直就跟福宝一样稀有。
啊,说到福宝,我找到话题了。
“妹妹,”我作声打破沉默,“你见过貔貅吗?”
“啊?”晚晴显得很惊讶,看样子就知道没见过了。福宝除了来南平国时在进宫的路上露了面外之后就一直呆在竹林中,见过它的人始终有限。
“宫中盛传,见过灵兽的人就能得到上天的庇佑。”反应过来后,晚晴脸上的惊讶完全被兴奋代替,眼神竟有几分敬畏。
“那你想不想也得到老天的庇佑?”我挑眼看她,眼神诱惑,裹着被子只露出个脑袋,嘴角挂着一抹浅笑。
福宝仍旧呆在竹林里,自生自灭,已经习惯三餐都有烤鱼的它只有吃竹子,原本是荤素搭配健康顿顿,现在却不得不整日吃素,那种痛苦我可以想见。但这是必须的,不趁机把那身肥膘给减了还不知道它要长成什么样子。
原本今天就是打算去竹林看看它,正好晚晴来了,多个人作伴也不错。这样想着,我便转身吩咐碧莲传话让御膳房烤只鱼送来。
我裹紧了被子伸出只手拉着扭扭捏捏很好奇但又非常紧张害怕的拎着条烤鱼的晚晴不由分说进了竹林,顷刻间便被竹林里的清寒席卷与外边温暖的空气隔绝。
见晚晴穿得单薄,我伸手握住她的手。方一触及晚晴的手,她就跟被电傻了似的愣在当场,怔怔然看着我。
我不觉好笑,索性牵起她的手,笑道:“作甚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不过是见你穿的单薄怕你着凉。”言毕牵着她往竹林深处走去。
近来我过得很幸福,温暖围绕,不由想分一份给晚晴,让她能多一些温暖。
以前是竹林深处有人家,现在是竹林深处有熊猫。
我忽然有点想娘亲了,不知不觉就是一年过去,时过境迁,如今的我依旧身在竹林,但林子里已经没了娘亲的竹屋,竹林里也没有桐花的清香。
在我感伤之时,竹林深处蓦地传来一声凄厉寂寞的熊猫叫,打断我油然而生的愁绪。
原来伤感的人不只我一个。
我叹口气,看了一眼晚晴手里拎着的烤鱼,心道福大宝我很快就来慰问你。
“对了,那之后五帝姬还有找你麻烦么?”
“没有没有,自从那日姐姐救了晚晴之后,再无人敢欺负我了,连我与母妃的饮食也较以往改善许多。”晚晴睁大圆亮的眸子,盛满了感激。
“那就好。若是有人欺负你,就来告诉我。”
“嗯,晚晴先谢过姐姐了。”她笑着点头,沉默稍许又扭捏着说:“其实……晚晴一直很想感谢姐姐当日的救命之恩,但不知该怎么报答……”
“我吃得饱穿得暖,不缺东西,再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大凡有些良心的人见了都不会置之不理。”真庆幸我不是男人,如若不然晚晴搞不好要以身相许。
“可这宫里除了太子哥哥如此之外就只有姐姐你了。”不想晚晴竟然提到了哥哥。
“哥哥也曾救过你?”
“嗯。只是太子哥哥只当晚晴是宫女,可也正是如此才更衬得他心地善良宽厚待人。母妃之前不过是个寻常宫女,承恩一夜竟怀上了我,我出生后被封作才人。但母妃娘家不过是寻常百姓,无权无势,在皇宫之内生存可谓是举步维艰,哪有什么地位。”说到这里她不由轻叹一声。
我我进了她的手,转移话题。 “我哥确实是个好人。”
“姐姐也是好人呢。听母妃说,谨宁皇后也个好人,与世无争,待人和蔼,深得父皇宠爱,妃嫔们的敬羡。所以好人有好报,太子哥哥是南平国储君,而姐姐也被父皇封为了景明帝姬。要晓得能得‘景明’这封号,历朝历代姐姐可是第一人。”话题一转移,晚清说话又充满了朝气,语气中不再羡慕,而是深深地尊崇。
“那些都是浮云,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我只是非常淡然地说了一句。
晚晴定定地看着我,沉默稍许方才言语道:“姐姐自小在宫外长大,果真与宫内人不一样,随性自然也不争名利,同谨宁皇后一般心性呢。但这‘景明’的封号不比寻常,可比太子哥哥一般地位呢,真乃南平国第一帝姬,册封大典后世人都要改称您君上,与一般的皇子帝姬完全不同。”
闻言我不由瞪大了眼,觉得很不可思议。“说起来那我岂不是权位很高?”原来“景明”这封号如此值钱,但风头盖过哥哥就不好了。
“非也,‘景明’其实并无实权,但身份尊贵无比,在世人心中的地位一如景明女皇。又因姐姐尚未婚配,趁此次册封大典,这各国前来求亲的皇子都快住满皇宫了!”
我的眼睛等大到极致,感觉眉眼与嘴角在抽搐。
脑海在接受这个惊人消息的同时,我蓦地想起那日在竹林见到的那个妖,难道他也是万千求亲大军中的一员吗?
禁不住打个寒战,管它是抛绣球选夫还是别的什么我都不稀罕,我要赶紧投入英雄柴壮士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