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坤醍

22、第二十二章 天意

　　慧如在了空大师开的药方调理和小翠的照顾下身体很快就恢复过来了，于是她道别了空大师，回到了凤凰镇，镇长亲自设宴为她洗尘。
　　镇上的人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口风，已经知道她获得了皇上赐予的“文才”封号，所以见到她都满眼尊崇。慧如忽然想起了空大空所说的“你现在羡慕别人的某些东西，别人现在也羡慕你拥有的某些东西。”是的，自己并不是活得失败，自己也有别人没有的东西。现在，别人的称赞不会困扰她，也不会使她迷失了。
　　慧如向镇长申请办学的事情，镇长表示支持，并会知会镇上有声望的人们一起商量这件事情。
　　“反对，一介女流之辈如何能驯服得了男人？你驯服不了他们你就无法实施教育。”有人当即反对。
　　“我会有办法让他们自觉地学习。”慧如认真地说。
　　“你说说看。”
　　“学习是为了他们有更美好的将来，难道自己的将来都需要我来逼着往哪里走吗？”慧如说。
　　“你如何办学？你有经费吗？场地怎么选？怎么开展？”有人问。
　　“这是我的办学计划。”慧如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纸，展开开始念了起来。并且强调了允许女子来学习。
　　大家听了频频点头，最后达成一致。在慧如家的左边建一所上千米的学堂，由慧如做总学监，还会招一名老师辅助。
　　慧如拿出了所有的积蓄，镇长也拿出了一千两银子，剩下的就是大家凑的，不久就开始动工了。六个月后学堂落成，李岛于成了大家投票选出的老师。李负责传授六艺，慧如负责传授五经和医术。这样的组合多少使外人期待着两人有什么私情发生，但慧如和李岛于早就预料到这一点，从来就是公私分明，从自身做起，不让任何人有任何把柄可抓。
　　两人在办学上能够方向一致，这是慧如感到欣慰的地方。
　　不知不觉就一年过去了，因为学生的增多，慧如再招了一名老师。这位中过举人的冯四海正好与慧如同岁，学识过人，而且为人厚道洒脱。慧如也很是欣赏、珍惜这样的人才。
　　他视她为女神，每次擦身经过他总会自觉地站侧一边，让她先过。她对他微笑：“你实在不必那么客气。”
　　“哦，谢谢。”他慌乱地说着，满脸通红，她扑哧笑了。
　　此后在那些所有忙碌工作之余，慧如总发觉有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在静静地凝望着她，在他的视线里，她是最美的风景。她出现在他的所有梦境里，出现在他所有能感知真实的地方。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无可救药般爱慕着她。
　　慧如依然安静地做着她手头的一切事情，确实，冯四海无法让她的灵魂震撼，无法打动她平静的心湖。她装作一切毫无所知，只专注地做她要做的事情。日复一日，连镇长都觉察到了他的心意。
　　“冯公子，请留步！”有天冯四海在下课走出课堂时听到镇长在叫他。他停步，行礼。
　　“到我府上喝一盅吧？我还没有请你喝过酒呢。”镇长满面春风地说。
　　“镇长此话让我受宠若惊了。”
　　“嘿，来吧，咱边喝边聊。波儿，牵马过来。”镇长招呼属下。
　　波儿牵着一匹白色的骏马过来，镇长潇洒地一跃而上，然后拉冯四海坐上来，由波儿牵着往府上走去。
　　“镇长，来，我敬你一杯。”四海举杯敬镇长，镇长起身接过，放了下来。
　　“空腹先不要喝酒，容易伤身体。”镇长开始夹菜吃。一边招呼四海吃菜。
　　窗外正是初夏，樱飞草舞，多么美好的天气啊！
　　“冯公子，你觉得慧如姑娘怎样？”镇长淡淡地问。
　　“才貌出众，百里挑一。”冯四海回答。
　　“你和她同岁是吗？”镇长问。最近镇上很有威望的楚家前来探问，想从镇长这里探探慧如的口风，希望慧如能嫁给他家大公子楚旺。但这楚旺就一粗人，也不是读书的料，并且已经有了一门正室，镇长实在感到有点委屈了慧如，所以一直搁着没问，但楚家在镇上地位很高，也不好一直忽悠着。最近好不容易发现冯四海很是倾慕于慧如，心想不如成全了这两人，要比让慧如嫁给楚旺做妾好多了。
　　“是的。”四海微笑着答。
　　“如果你也觉得她好，倒是可以问问。”镇长沉吟着说。
　　“这个，还是不敢高攀。”四海的脸马上涨红了。
　　“男才女貌的多般配呀。我去问问吧，放心，我不会直接问的。”
　　“那多谢镇长成全了。”四海真是又惊又喜。
　　次日镇长便来寻慧如。
　　“慧如姑娘，很抱歉我不应该再来干涉你的私事，但是，人世间真的会有些事情容不得人做太多选择的。”镇长说。
　　“镇长有事但说无妨。”
　　“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吧，在很久以前啊，一个小城里有位才貌双全的姑娘，她到了成家的年龄了，但是她心气挺高，要遇到个很喜欢的才肯嫁。可惜天不遂人意啊，那样的人选她一直没遇到，于是乎一年年过去，她就变成大龄女了。城里很有名望的一家想去娶她过去做妾，托小城的一个长辈去问，如果你是那个姑娘，你会怎么办？”
　　镇长这番话慧如自然听出原委来。“那家公子人品如何？”慧如问道。镇长听了内心颇是感慨，两三年前她是连相亲都很抗拒的，现在终于肯放低了要求。不免有点心酸。
　　“那家公子啊，粗人一个。不爱读书，性情一般。”
　　“如果这个姑娘不愿意呢？”
　　“啊，只恐怕以后这个姑娘在小城上办事诸多阻碍呢。”
　　“那镇长的意思呢？”
　　“假如这个时候姑娘宣布有了未婚夫，一切就好办了。恰好有个与那姑娘年龄相当、学问相当的人，若是你会做何打算？”
　　“那姑娘见过那个人吗？”
　　“见过的，还在一起共事，正好单身。”
　　玲珑的慧如明白了镇长的意思。
　　“那这个人可有喜欢这个姑娘？”
　　“喜欢的，他亲口承认的，现在就想知道这个姑娘对他印象如何。”
　　“一切听凭镇长决定。”慧如思索了一会淡定地答。
　　“好，我这就去办。”镇长起身告辞了。
　　镇长去了楚府，称慧如姑娘已和冯公子有婚约在先，只好推却了和楚府的提亲。那楚老爷心里不大痛快，但又不好说什么。出去散步去了。
　　正巧在路口遇见冯四海，楚老爷心里很不爽，于是决定挫一挫他。
　　“冯公子，听说你将要迎娶慧如姑娘，恭喜恭喜！”
　　“不敢不敢，您客气了。”冯四海说罢就从他身边过去了。
　　“慢！”楚老爷大喝一声。冯四海只得停下了脚步。
　　“假如你和慧如姑娘成亲，就不允许一家人办学了，毕竟学堂是镇上公办的。”
　　“有何道理？”
　　“一家人在一起就有私人思想了，办学质量就不好保障了。”
　　“这个需要镇长和大家商量决定的。”
　　“是啊，但是我告诉你，我的票数起决定性作用的。”说罢扬长而去。
　　冯四海楞在原地，心里堵堵的，怎么哪里都有这种人渣啊。如果不办学了，慧如是可以从医的，但这是她最大的心愿啊！若我不教学了，我拿什么颜面来面对慧如呢？一个堂堂大男人总不能靠一个女子养着吧？可我除了肚子里有点墨水之外确实不会其他的技术啊。四海越想心越堵。
　　傍晚，镇长邀了冯四海和慧如到府上吃饭，顺便讲了两人的婚事日期。慧如静静地听，四海也没多说话。
　　“我暂时还没跟镇上的人说，你们不必害羞。”镇长见两人表情都太安静了，一点都不像是要喜结连理的人，心想也许是太紧张了，于是赶忙安慰。
　　“没什么，一切有劳镇长了。”四海说。
　　四海自小没了父亲，是母亲一手带大的，还有个妹妹，四海准备明天托人回去告知娘亲和妹妹，做好迎娶的准备。
　　是夜，四海送慧如回房，“慧如姑娘，我感觉就像在梦里一般，这幸福来得太快了。”四海语无伦次地说。
　　“别想太多，人的一辈子不就是这样一程一程走下去的吗？”慧如笑着说。
　　看见慧如笑了，四海也笑了，他以前从没敢奢望过会娶到像慧如这么才貌双全且并不在乎他的家庭清贫的女子。
　　但那几个夜晚，四海却老是睡不着，老是梦见楚老爷和楚公子找人来抓他，抓到了就狠狠地打他，他还梦见了楚公子把慧如抢走了，无论他怎么样努力都无法把慧如救出来。倘大的房子里只剩下凄凉的哭声。凭直觉，四海觉得娶慧如之后自己的日子并不能平静。他开始睡不着觉了。
　　一方面是那么合意的人选，一方面是强权的威胁。四海有点动摇了。
　　早晨，当慧如走进学堂去授课的时候，发现四海没有来。于是学堂里周围去寻找了一圈，也没见着。
　　她跑到他的住处时，发现他的行李不见了，桌面上有一张纸条，慧如跑过去看：慧如姑娘，千万分地抱歉，我很惭愧地发现我配不起你，所以我思前想后了三天之后决定还是放弃掉我们的婚约，但愿你会找到更合适的归宿。四海字
　　慧如无力地在凳子上坐下。
　　在得知四海悔婚的事情之后，楚老爷又派人直接上门提亲，这一次，慧如亲自接待。
　　“小女子不敢高攀。”慧如必恭必敬地说。
　　“张姑娘说哪里话啊，楚旺虽是个粗人，但人品纯良，你来了我家，不会亏待你的。”
　　“慧如深觉自己不适合当贵府的人，还是请楚老爷回吧。楚老爷在镇上名望之高，是不会为难慧如的吧？”
　　楚老爷暗自嘀咕了好一会儿，没想到对方外表温顺，性情却很刚烈，心里虽有不甘，但迫于面子也不好发作，只得悻悻地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