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坤醍

14、第十四章 跟随

　　傍晚两人在一处破庙留宿，只见这里周围是荒山野岭。不适宜继续走夜路。慧如向大师请教如何静坐。
　　大师一一耐心地教导。
　　“静坐是修行人要走的第一步。观想着有佛光笼罩着全身，达至每一个细胞。放下所有的念头。初练者先练丹田，再练姿势，若姿势对了，胆经、三焦经与膀胱经都将会打通，气感也将慢慢产生.......”大师的话如春雨沁入心田，充满慈悲和能量。
　　大师教她七支坐法，她一一试过，发觉‘如意坐’于她最容易入定，于是便决定一直使用这个坐法。第一天打坐到最后她顿觉世间万物一片混沌，若有若无，下座之后又觉身心舒畅，很是奇妙，便去请教大师，大师递与她《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嘱她细看，并说佛法里的一切道理皆在其中，明了其中的真义将对修行大有裨益，嘱她看完之后与他讲解其义，遇不明之处他将做详细讲解。
　　《心经》在她幼年时曾在爹的书房里看过，当时一知半解，今日再拿到手逐字斟酌，心境竟如天地初开般豁然开朗，并且释然。当晚反复诵念，竟觉如清泉般清甜入心，于是拿起纸笔，就自己的见解连夜写译。次日一早就去见大师，把自己的见解奉上，并对其中几处不明恭请大师指教。大师一看她的解译，大为惊叹，谓她深有慧根，当即用了整整一天时间与她详细讲解了一遍心经。经过大师的一番讲解，慧如对心经有了深入全面的了解，大师的讲解也使她感受到了佛教思想的博大精深，赶忙跪谢师恩，了空大师扶她起来，收她为俗门弟子，取法号为‘文慧’。
　　因慈悲之心是可以相通的。傍晚，当微风吹过她的窗棂，当闻得了空大师那如天籁般的诵经声时，世界一片平和。她的心深受触动，为得遇佛学得遇他而让心灵得到的升华而眼泪盈眶。
　　她在另一间房子里静坐至夜深，渐觉全身凉飕飕的，方慢慢地站起来，抬头望见月华如水。了空大师依然在静坐中，姿势端庄，几个小时都保持不动。她轻轻地拿了件袍子给他披上。
　　“谢谢！”他清亮的声音。
　　“不客气。”她答。然后起身回房休息。她知道大师打坐的时间可以很长甚至整夜，因此不想多打搅他。
　　次日两人要爬山到斯炉，连绵起伏的四座山，两人都爬得气喘嘘嘘。尤其是慧如。生命是美好的，而生活是多艰的。每一步都需要付出。
　　大师一坐下来便会拿出书来看，也推荐给慧如看。
　　晚上两人就在深山的大树下略为休息一下，天一亮就继续出发。当两人到达斯炉时，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争。因斯炉是通往北部几个大省的要塞，所以一直是想争夺皇权国土的人虎视眈眈之地。听说这场战争维持了整整三个月，才最后达成议和。战争很残酷，生存同样很残酷。两人到来时，民众的元气已经大伤，到处一片苍凉。
　　了空大师在这里留了下来三天，给大家做了一次开示。全镇的人都知道了空大师来了，都纷纷前来寻求指引。
　　问：大师，我想搬离这里。这里地理环境太危险了。
　　大师：这个随你便吧。人若足够强大，应做环境的主宰者。
　　问：应如何战胜战争带来的恐惧？
　　大师：走正道，大家团结起来，一起寻求强大之路。
　　问：但我们的人口、农业、技术都不如人家。
　　大师：要提升你们的水平，赶紧制定提升计划吧。让每个人都充分发挥其长处，千万不要培养出千篇一律的人才来。师长们，你们要意识到这个事情的重要性。
　　问：怎么才能活得有尊严？
　　大师：一个人的成功要看他对别人所能发挥的作用，他的全部尊严也在于此。如果对别人毫无用处，那么他个人再厉害也得不到尊重。
　　问：那怎么样才能对别人起作用？
　　大师：从对人有慈悲心开始，懂得该怎么样去关心别人的感受开始。
　　问：如何才能走向成功？
　　大师：一旦确立目标，不惧怕迎接任何挑战。
　　问：怎样才能像大师一样平和、美好？
　　大师：从修炼自己的身心灵开始，让它们变得平和、美好，去掉贪、嗔、痴，那么他辐射给周围人的便会是平和、美好的东西。
　　问：大师，我深爱的夫人在这场战争中为了救我而牺牲了，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仇恨和黑暗，我的心是冰冷、坚硬而麻木的，我该怎么样才能找回从前那个自己？
　　大师：爱一个人不应只在乎是否拥有她的人。爱一个人的同时更应加倍地爱自己，你要看得透彻这些形体的东西终归是会有消失的一天的，何况你曾和她做过夫妻，这已经是几百年才修来的缘分了。人生本聚散无常，你想通透了，便一身轻松自如。不强求得到，也不害怕失去，爱应有这样的气度才不会成为伤害。
　　问：大师，我总是在害怕，害怕我身边的亲人某一天会离开我，害怕自己老了之后没有能力养活自己，总之害怕着许多东西。
　　大师：你一直在害怕着失去某些东西。可是你知道吗？得到和失去最终都是平衡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不妨在拥有时好好珍惜一场。
　　你要去掉一切的依赖之心，从现在起就培养一两项专长，使之成为自己在世间谋生和得到成就感的有力武器，让自己因这武器而能从容面对时光的流逝。要相信自己的价值。
　　问：大师，我正好相反，我从小饱览群书，周游各地，现在常觉得周围的人见解都不如自己，总找不到几个默契的朋友，感到很孤独。
　　大师：你既然站得高，视野也应更宽广，心就更应谦和才对。你不把自己的心态摆平衡一点，怎么能得到真正的友谊呢？一个人再厉害，都会有局限的。思想可以天马行空，但行动却要受制于肉身。许多事情都需要外界的配合才能完成，尊重别人便是尊重自己。”
　　……
　　大师的开示整整进行了三个时辰，大众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开始一个个回家去了。
　　大家回去之后，大师为斯炉的人们发了一个大愿，又整夜在诵经请愿。他的心里是没有自己的。慧如想。
　　次日大师和慧如给斯炉免费看病，挨家挨户地去看。
　　第三天开始继续上路。
　　慧如和了空大师共结伴而行了十九天，某夜，慧如在打坐中照见母亲微笑着对自己说：‘以后我可能不在你身边了，你好生照顾自己吧。’
　　她忽然从那照见中醒来，赶紧收拾行李向了空大师辞行。
　　了空大师听了她的叙述之后，双掌合十：“你速速回去吧，一路上尽量不要多逗留，但是路途遥远，在荒山野岭时难免有所顾忌，我赠你一串佛珠，你逢害怕时便念佛号，可保你一路平安。”
　　慧如接过佛珠，拜谢了大师，逐快步上路。
　　她把大师赠送的佛珠带在脖子上，一路风餐露宿、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天色暗下来时，走到哪里就在哪里留宿。有时候在荒山野岭，听着鸟兽的叫声，她双手拿着大师赠送的佛珠，专心念‘南无观世音菩萨’，有时也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竟一路平安，连蚊子都不再来咬她了。
　　如此下来，本来要二十四、五天的行程，她只用了十八天便到了。
　　当她踏上通往凤凰镇的大路时，正是凌晨，只有几户人家起床开始张罗一天的新工作了。慧如顾不上换上女装，只一径往家里赶。到家门口时，她敲们，阿旺出来开的门。
　　“哎呀，姑娘回来了。”他大喜。
　　“嗯，我回来了，我娘她还好吧？你们都还好吧？”
　　“都好都好！”张夫人一贯的爽脆声音，她正和小晴从里面迎出来。
　　慧如一看到母亲那熟悉的笑容，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便悄然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