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坤醍

10、第十章 惊痛

　　在走了约两百米后，天色已经亮了，他们已经走出了高原的丛林。他们停下来把张老爷放下来。
　　“老爷，老爷，你怎么样？”张夫人扑在他身上。
　　脸色苍白的张老爷费力地抬起一个手，张夫人接住了。大家便意识到了点什么，眼泪都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夫人，我可能…..不行了，你带着…….他们三个…….到了凤凰镇…….好好地生活吧。”
　　“不，我不要你走，我们说好的要一起活到很老的。”张夫人已经泣不成声。
　　那边慧如抓着父亲的另外一只手，也是泣不成声。
　　“慧儿。”张老爷转过头来看着她。
　　“爹。”
　　“好好地行医，也好好地…..弘扬儒家学说，要活得开心…….幸福。”
　　慧如拼命地点头。
　　“阿旺，小晴，谢谢……你们！”他对着大家微笑。
　　“您不会有事的。我们就快到凤凰镇了。”张夫人握着张老爷的手说，阿旺背起他，大
　　家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100多米，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不远处的村庄，一条河从村庄的中间流过，啊！凤凰镇到了！
　　他们把张老爷放下。
　　“老爷，看，下面就是凤凰镇了。”张夫人对丈夫说，张老爷睁开半闭的眼睛，看着下面那如诗如画的村庄，微笑：“是呀，到了！”张夫人只感觉他的手一松，张老爷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老爷”“爹”
　　太阳刚刚升起。
　　“爹，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也许您不会这么快离开我们。爹，我对不起你呀！”慧如在大家的哭泣声中晕了过去。张夫人也晕了过去，阿旺和小晴守在她们身边。
　　凤凰镇到了，可是少了一个对大家那么重要的人，在哪里又有什么不同？
　　四人给张老爷擦干净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把他埋在了这个半山腰，这个位置正好可以俯览整个凤凰镇，他们相信以后张老爷都能在这里看着他们。
　　四人换了素白的衣装，慧如和小晴也都恢复了女装打扮。他们开始往凤凰镇走去。丧失亲人的痛是那么地刻入心骨，但表面上还保持着从容镇定。
　　他们首先去求见了镇长。镇长是位五十来岁的男人，眉目和善，已有些沧桑痕迹的双眼透着见识。此时他听完了他们的来意，招呼他们坐下。
　　“要买地暂时是行不通的，但你们可以租房子住，我们会观察你们三年，如果这三年里你们的表现都是对凤凰镇有利的，没有不良的行为记录，那么我会通过镇里人的投票来决定是否把你们列入镇籍，只有列入镇籍的人家才有机会分得到一些地，明白了吗？”那个和蔼的镇长说。
　　“明白了，我们会好好表现的。”
　　“至于你们迁来这里的原因，我也会派人去调查的，如果结果没有什么触犯律规的，才可以有资格申请列入镇籍。”
　　“明白。”
　　“但是在你们受检验的这三年里，你们享有受法律保护的权利。”镇长微笑着说，带他们来到一处住所。从此他们便在这里安家了。
　　‘嘿，镇西头来了一户人家，个个都知书识理，且谈吐不凡。尤其是那小姐，我看整个镇里的美女都比不过她呢。像是见过世面的人。’镇里人在议论。
　　刚住下来的他们，内心的伤痛还那么清晰，没有精神做任何事情。他们白天随便地做点吃的，打起精神来接待一些村里人的拜访，其余的大部分时间里他们都是静静地做着各自的事情。张夫人研究药书，慧如练字和绣花。小晴和阿旺打理家务事。四人都没有心情出去走动，以至于来了半个月竟都没有离开院子百步。外面的美好风景自然也是不知的。
　　这日慧如感冒，张夫人精神也不是很好，但是张夫人还是强打精神亲自给她褒了药汤。慧如喝了药汤之后，与娘亲说了一会儿话，让娘亲躺在床上歇息。看着她睡了，慧如和小晴、阿旺打了声招呼，便一个人去了张老爷的坟地。
　　其实张夫人躺在床上并没有真的入睡，她是那么地心痛着，但又不敢去他的坟地看他，怕自己承受不住。听见女儿说要去那里，她翻了个身挣扎着想起来，无奈四肢无力，仿佛体内被什么抽空了一般，只好重躺下去。
　　阳光不是很猛烈，风很大，外面的景色很美，只是慧如没有力气欣赏，她一路打着喷嚏到了爹的坟前，恭恭敬敬地给爹扣了三个头之后，她坐在了坟前的石板上。
　　“爹，对于您的离世，我一直怀有内疚。若不是因为我，也许大家不必要离开家乡，若不是因为我，爹也许就不会死。爹，在这样的事实面前，我活着是不能心安理得的。爹，请原谅我又惊动了您的平静，但愿您走的时候心里是平静的，但是，您是平静的吗？爹，这一路上所有的艰辛应该由我承担的，偏偏却让您承担了那大部分。爹，我真想痛哭，可已无泪。再难也得活下去，我得振作。爹，在您离开我们的这些天里，我反复地寻思，对于您的离开，我们活着的人应该怎么做才算是对您的一种告慰？也许，就是更好地活下去吧，超越于以前地活着。是的，爹，我想把医学上的知识用在造福人们，也想把儒家思想发扬光大。让我一步步来吧，爹，我会慢慢做好的。”萧瑟的风吹过，她给爹的坟加了点新土，去采了一束花放到他的坟头，做着这些时她的心内外交煎。
　　“爹，我接受属于我的荣耀和耻辱，我不逃避我要负的责任。对于您，对于您的养育之恩，我怕是一辈子都报答不完呵。我会努力的。爹，我是那么地不舍得您，想必您也是一样的心情吧？”说着说着她忽然嚎啕大哭。周围的天空忽然暗了暗，风呼呼吹得有如呜咽，她的心口开始阵痛，她虔诚地跪了下来，任眼泪如流水般汹涌而出。
　　‘不要后悔所有做过的努力，生命的每个时期都不是独立存在的，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以后的某个时刻所做的准备。相信我，女儿，这不是你的过错，你不需责备自己，生与死在冥冥中早有定数，人终归得面对的啊。别伤心了，好好照顾好你娘吧。’冥冥中她听到父亲在对她说。
　　“爹，爹。”她叫着，天空晴朗起来了。
　　“人间是有遗憾的，你要做的是：尽量地减少遗憾。”恍惚中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
　　“尽量地减少遗憾，哦，是的，谢谢！”她望着天空说。
　　她回了家，娘亲已经起床。
　　“我们得打起精神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娘亲对跨进门的女儿说，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慧如走过去，握着母亲的手：“娘，让我们一起迎接新的生活吧。”
　　次日张夫人一大早便起床去见了镇长，提出可以免费给乡亲们看病，只收最低的药方钱。
　　“我们这里也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中医，人称十一婆，平常乡里人的大小病都找她看呢。但是现在她已经九十多岁了，走路也不方便了，所以我们就比较少去打扰她了。正好你们来了，我们乡民们的健康就都有保障了。呵呵。”镇长捋着胡子说，很是高兴。
　　“哦，那太好了！”
　　“那个老中医就住在此路尽头湖边的小屋子里。她的儿子和媳妇则住在离那里三百米左右的地方，由他们负责老人家的饮食起居。你有空可以去和她切磋切磋，呵呵。”
　　“好的，谢谢镇长。”
　　话说张夫人回来之后，遂和慧如商量抽个时间去见见那位老中医。
　　次日两人便去了见那老中医。
　　老中医住在湖边的一个木房子里，她单独住在这，儿孙们则住在离那木房子三百多米外。
　　张夫人和慧如敲了敲门，一位相貌慈祥的六十多岁的妇人出来开门。两人道明来意，那妇人把两人请了进去，带这她们穿过厅房，有一条通道通往外面湖心上的一座凉亭。凉亭里有几张木登和木桌，在一张特制的木椅子上半躺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只见她微闭着眼睛在休息。
　　“娘，刚迁来凤凰镇的中医人士张夫人与她的女儿求见。”这妇人恭恭敬敬地说。
　　“哦，请坐。”那老人睁开了眼，那是一双如湖水般清澄的眼睛，张夫人和慧如都惊呆了，她们从来没有见过哪位老人有这般的眼睛。心想不愧为一乡的老郎中，果然道行了得。
　　“我听儿子说起过你们，来这里生活还习惯吗？对了，这是我儿媳妇。”老人给两人介绍那位带她们进来的妇人。
　　大家行了个礼。
　　“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我已经行将就木了，需要有人传承医术。我儿子不喜欢行医，他喜欢做木工，我儿媳妇虽然喜欢，但天资有限。我的孙子爱读书，不爱这个玩意。所以你们来得正好。”老人微笑着说。
　　老人那天和两人切磋了许多药理知识，临走时还送给他们一些药书。两人本以为这里既然有了老中医，她们会派不上用场，没想到竟是得到老人的无比信任，对这里自然又多了几分归属感。
　　现在的慧如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她白天和母亲一起研究医术，晚上则打开父亲留下的箱子，里面全是父亲珍藏的书。她的医术和文学造诣开始逐渐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