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沉沉雪倾天》秦卿鸾

14、第十章

　　第十章

　　亦瑟果真一如既往的说到做到，不消多久他便将蒸鸡蛋端到了我面前。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热腾腾的蒸鸡蛋，感觉到一股炽热一股寒冷两股视线直戳着我后背，叫我纠结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正为难着，便听见天儿一边大声唤：“爹爹，娘亲。”一边从门口奔过来。
　　小娃娃身手甚是利索，竟自己爬到我身上坐好，软软道了声：“娘亲。”
　　我看见旁边的亦瑟脸黑了，东皇雪君霎时笑容满面。
　　我也顾不上称赞天儿高超的身手了，忙将蒸鸡蛋推到他面前，笑眯眯地说：“来来来天儿，刚蒸好的，快吃！”一边谢天谢地，终于来了个救星救我脱离蒸鸡蛋的苦海。
　　亦瑟的脸更黑了，由是我觉得，他实在不喜欢小孩子。
　　天儿欢快地吃，一边不忘抽空道了句：“娘亲真好，天儿最喜欢娘亲了。”
　　我想到一旁还站着他亲爹，于是颇尴尬地说：“我是你干娘，不对你好对谁好？”
　　没成想亦瑟的脸忽然又不黑了，莫名其妙地嘿嘿笑了两声，微眯双目。
　　顿了会儿，亦瑟忽然颇和蔼地靠过来，对天儿道：“小太子啊，碧卿既是你干娘，那你便唤我声干爹罢。”
　　这回我的脸黑了。
　　天儿眨巴着黑葡萄一样的漂亮眼睛看面前的魔王大人。
　　东皇雪君阴沉道：“天儿，乖乖吃你的蛋。”我听了这话，蓦然觉得有些冷。
　　天儿缩缩脖子，闭口不语，颇乖巧地吃着蒸鸡蛋。
　　亦瑟耸耸肩，意味不明地看了看东皇雪君，微微勾起唇角，周身泛着邪气。
　　这两人自己没觉得，倒是我被这又是邪气又是冷气的弄得甚是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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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过了两日，过的我直想呼一声：真真太刺激了，我这老胳膊老腿老心肝的，委实有些受不住啊！
　　第四日午间，难得苏香自觉做了几样小菜，说是要与我试试她的手艺，看是否提高了些。
　　苏香来唤我们三个大人并一个小娃娃去吃饭食的时候，恰恰东皇雪君与亦瑟又对上了，两人摆了一盘棋厮杀的厉害，都是难缠的主，旗鼓相当，这一下便下了许久。
　　早先我带了天儿呆在那茅草棚子下，摘了个青葡萄细细去了皮，要喂给天儿。
　　没成想这小娃娃嫌弃葡萄太酸，吃了一个便不再肯张嘴，我捏着剥了皮的葡萄，甚为难如何处理这酸葡萄。
　　咳咳，其实我也觉得酸了些。
　　我对天儿笑眯眯哄道：“天儿啊，这葡萄受了许多年的甘霖仙气，甚补，再吃一个罢？来，乖乖张嘴。”
　　天儿小脸儿酸的皱成一团，眯着泪盈盈地眼睛道：“娘亲——酸——”
　　我眼角瞥见东皇雪君与亦瑟走过来，这两人时不时便要去切磋一番，我实在也想不通，明明回回都是不分胜负，有啥好切磋的？
　　天儿一瞧见他的爹爹，便舒展开眉头，甚温顺地从我手里接过葡萄。我正待感叹一声“好乖”，不妨见天儿蹬蹬蹬跑过去，一手拽了东皇雪君的衣摆，一边晶亮着眸子道：“爹爹，娘亲亲手剥的葡萄，专程剥给爹爹吃的！”

　　东皇雪君笑得那叫一个百花盛开，颇高兴地要张嘴吞下。得空还看了我一眼，我被那含情脉脉的一眼吓得不轻。
　　亦瑟上前一步挡住东皇雪君道：“慢着！”
　　东皇雪君敛了笑容：“魔王大人有何见教？”
　　亦瑟转过头看我，笑的我冷飕飕的：“碧卿，你说，这可是你为他剥的？”
　　我琢磨他话中的“他”半晌，思量着这指的是大是小，终究选择了最保守的说法：“咳，东皇雪君有一个颇孝顺的好孩子，这般小便知道将东西省给爹爹吃了！真真是了不得的福气啊！”
　　天儿闻言，大约是觉得他撒的小小谎言被戳破，于是揪着小眉头，一副视死如归状将未送出去的酸葡萄“啊呜”一口吞下，那痛苦表情看的我一抖。
　　咳，有那么酸么？

　　亦瑟顿时瞥了东皇雪君一眼，意义不明地发了声：“嗯哼！”
　　我正思量着魔王大人这高深莫测的两个字说的什么意思，不妨忽然听得东皇雪君对我道：“卿卿，你何必吃我的醋，天儿不也是你儿子么。儿子既知道孝顺爹爹，便也定然知道孝顺她娘亲的。”
　　天儿在一旁忙不迭点头：“娘亲别醋，天儿会好好孝顺娘亲的！”
　　东皇雪君笑得甚开怀，摸摸天儿的脑袋赞了句“好孩子”。
　　亦瑟蓦然邪笑两声，凉凉道：“是啊，小太子真真是仁德孝义，既然干娘都晓得该孝顺了，更不消说亲娘了。”
　　东皇雪君笑容有些不自在，一双墨黑的眸子看我半晌，又是痛苦又是欢喜，一会儿忧郁一会儿萧瑟的，颇有种欲言又止的味道。
　　看得我甚莫名，暗忖了半晌也没弄清楚这位大人那一眼中蕴含了什么深不可测的情绪。
　　亦瑟道：“不如这样罢，本王与东皇雪君对弈一局，胜者……”他微微阖眼看我一眼，“便让碧卿剥颗葡萄喂罢。”
　　我额角一抽，一个两个都是活了不知道几万年的老不死，吃颗葡萄莫不是还不会剥皮么，还是说太懒？
　　东皇雪君复又挂上温和的笑容，道：“甚好甚好，便依魔王大人之言。”
　　我无语噎住，无奈了。这葡萄酸的不行，什么不好做彩头偏生要葡萄，真真是嫌嘴里头太淡！

　　这一局棋两人旗鼓相当，又是不知有多少年经验，厮杀的极为激烈。我与天儿在一旁看的冷汗涔涔的，真真要叹一句好重的戾气好重的杀孽。
　　天儿凑在我旁边道：“娘亲，天儿再不要陪爹爹下棋了。”
　　我安慰的拍拍天儿的背。也难怪，这么个厮杀法，哪只棋局上啊，我都觉着那杀气快要溢出来了。真真难为这两人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笑眯眯地面对面坐着。

　　苏香来唤我们吃饭的时候，这一局已经走到最后，两人明知和局的情况下，更是能吃对方几子便吃几子，杀气溢的越发厉害，惊得苏香告知了一声连忙退了下去。
　　我琢磨着千万不能让两人从棋盘上杀到棋盘外，连忙拖了一行人去饭厅。
　　到饭厅的时候，七妹茉柒已是乖乖地坐着等我们。
　　一见我们进门，甚乖巧地唤我们：“三姐好，两位三姐夫也好。”
　　这语一出，我一个踉跄，险些被门槛绊倒。东皇雪君与亦瑟一左一右搀着我，面色着实不能看出是好是坏，叫我更是尴尬的厉害，咳了两声连连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天儿张着嘴巴呆滞地站着，显然也被吓得不轻。
　　柒柒你个小破孩，什么“两位三姐夫”，有这么叫人的么？

　　这一顿饭吃得我叫个食不知味、味同嚼蜡。
　　苏香许是被棋局的杀气骇得还没缓过神，一直便借口呆在厨房。柒柒终于认识到自己这张嘴没管好，说了不该说的话，忙拉了天儿去培养感情去了。
　　留下东皇雪君、亦瑟和我，三个人就这般沉默地吃，气氛万般诡异。
　　我终究没忍住，咳了两声道：“两位可还觉得好吃？”
　　东皇雪君盛了碗汤端到我面前，轻声道：“来，这汤不错。”
　　我颇怀疑地端着汤。我若是没记错，他应该还没喝过才是。
　　亦瑟夹了一筷子笋丝到我面前：“碧卿，张嘴，啊——”
　　我甚纠结地看着菜，眼角扫到东皇雪君沉下的脸，正要先喝汤，又见亦瑟笑得阴测测冷飕飕，简直叫个两难。
　　我思忖了半晌，最终心一狠，拿筷子将亦瑟夹着的笋丝扒拉到东皇雪君盛的冬瓜汤中，搅了一搅，端起来闭眼喝了一口，干笑两声道：“咳，其实我比较喜欢吃‘笋丝冬瓜汤’。”
　　说完我又觉得不妥，于是甚客气地加了句：“味道真不错，不信你们试试。”天知道那什么味道，左右我整个心思都没在菜上，哪里吃的出来？
　　亦瑟道：“好啊。”说罢便要拿我的汤，不妨东皇雪君快了一步，稳稳当当地端着喝起来。
　　东皇雪君笑眯眯看了我一眼，甚是好心情道：“卿卿说的不错，很好喝。”
　　我呆愣地看着方才还被我用过的小汤匙被东皇雪君含入口中，打了个寒颤，半晌抚额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