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奸之道》肖萧潇

35、复职

　　翌日早朝，又说起内阁首辅之事，圣上默不作声，下面朝臣各抒己见唇枪舌战争执不下，最后以高渊出面才算作罢。
　　冬夜漫漫，此时不过天蒙蒙亮，殿内左文臣右武将，按官职大小依次列坐。中书省如今空悬中书令，便由魏敏坐在首位。而武将这里，大司马之后坐着大将军，高渊一身紫袍，手执玉笏拱手道。
　　“陛下，臣以为十六州不太平，乃西厥与回鹘暗中勾结之象，臣恳请陛下复用晏无道！”
　　朝臣间私下里曾议论，十六州之事圣上会重用晏小山，甚至于复启用晏无道，只是想不到提上台前的是高渊。
　　一时之间朝臣面面相觑，圣上按着宝座两侧，扫了一圈神色各异。
　　御史台谏大夫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晏无道专政弄权，圣上饶他一命已是开恩，如何还能官复原职！”
　　中书舍人持不同看法。
　　“谏大夫怕不是忘了，当初北境交河传来遗民一事，可是晏无道力主战！”
　　“熟悉北境军政的可不止他一人！”
　　“北境常年战备，所有将领都在戍边，十六州已有小股势力骚扰，难不成还要那些将领赶回京中商议吗？”
　　兵部尚书一拱手，“陛下，臣附议安东都督。”
　　有一人附议，便有第二、第三人，到最后一直未发声的九王也站了出来。
　　“臣以为，多一人助益，兵部多一分助力。”
　　从高渊出面请旨复职晏无道，太子便知魏敏说的应验了。
　　昨日两仪殿里传来，圣上问过了高嘉，随后高氏女眷搬回将军府。魏敏派人送来口信，高嘉救不成了，得罪了高渊，安东之后如何全看谢弼遗，明日早朝若有人提晏无道复职，他附议即可。
　　太子的左眼皮跳了两下，此时不是揣度赵郯用意，而是圣上下了圣旨后，高渊亲自去请晏无道。
　　朝廷兵制采用府兵制，出则作战，入则禁卫，有功将士还能升迁禁军职位。晏小山自去年上番宿卫后并未归还北境，而是入左右卫，巡防西山操练。
　　战事未定，圣上留他本意牵制晏无道，让高渊开口提议晏无道官复原职，二人相互制约，也是圣上乐意看到的。
　　至于晏无道专政弄权，只手遮天，圣上放之任之，所谓功高盖主，现在却是用人之际，左不过秋后算账一天。
　　圣上见没人反对，敲了敲手指，睇向太子。
　　“太子怎么看？”
　　太子一拱手，“却是没有比晏无道更熟悉北境军务的人选了，臣附议晏无道官复原职。”
　　圣上笑了笑，冕旒上的十二旒跟着晃了晃。
　　“魏卿呢？”
　　魏敏：“臣附议。”
　　“好！”圣上拍了下案边，做了决断，“传朕口谕，晏无道官复原职，明日起给朕过来上朝。”

　　消息传到晏无道耳中，他正抱着伮伮喝药。
　　女郎散着发，只着件亵衣坐在晏无道腿上，由于吞咽不及时汤汁把衣襟浸湿了大半。贴在他胸前的手掌渐收为拳，一面推拒着，身子又不稳而倒向晏无道收拢的臂弯。
　　冷汗潺潺，血自肩胛四处蔓延，两个铜青色“眷奴”二字，被晏无道黥刻在上。痕长一寸五分，宽五分，手指逡巡而过，指甲挑血，递到她口中。
　　“松嘴！”
　　伮伮用来咬着的布巾早已松掉，她把痛楚难忍发泄在晏无道肩上，留下一排牙印，血沫荡在齿间，他却不知疼痛。
　　“喝了药就不疼了。”
　　晏无道哑着嗓音，说出的话语便带着些温柔小意。
　　伮伮含糊应着，又被晏无道低头含住唇，这次一滴不落尽数入了肚，末了舔了唇边。
　　“唔……”
　　伮伮皱着眉，整个人昏昏沉沉，低声道：“我好困。”
　　晏无道把人送进被里，撂下帘子，下了脚踏。
　　刻花铜炉埋着的熟炭噼啪一声，火星窜起又熄灭，一旁的香炉燃着檀香，丝丝缕缕掩盖了挥之不散的膻腥味。晏无道一身宽袍大袖袒胸露乳，发未束，不着袜履，脚趾踢踹到发冠，又轱辘滚到床底。
　　十四只觉一阵香风，头顶的帷幕翻飞起舞，晏无道半阖眼帘，面无表情，卧蚕是抹凉薄的阴鸷。
　　十四拱手：“大人，內侍监来了。”
　　晏无道仿若未闻，伸出手去，自有女婢恭敬地双手奉茶。
　　十四跟着晏无道进了室内，却不敢靠近，只在门边站着，晏无道已然闲适地靠到凭几里，嘬口茶汤。
　　他不急不缓，不骄不躁，把一碗茶汤都喝了光，才叫女婢进来伺候。
　　换了身朱红色缠枝葡萄纹袍，晏无道趿上鞋，负手去往前院。
　　內侍监一见他来，即刻从凳上起来，一礼拜下：“太师大人。”
　　晏无道虚扶了记，噙着笑却不达眼，矜贵且睥睨，淡淡道：“某身子不适，让內侍监久等了。”
　　內侍监虚虚一笑，混不在意。
　　“太师身子不适，奴婢省的……那，太师现在可接旨？”
　　晏无道挑眉，內侍监朝身后的內侍使了个颜色，便见一个小內侍趴跪在地，由着晏无道坐在他背上。
　　內侍监这才展开圣旨，念了一道，晏无道垂着眼，双手揣着，半晌没有动静。
　　內侍监已经念完了，晏无道还是不动如山，倒是下面的小內侍有些跪不住，颤颤巍巍，小心抬眼內侍监，尽是可怜之色。
　　“太师？”內侍监轻声问道，晏无道还是无甚反应，“太师大人？”
　　晏无道慢慢睁眼看来，却不是看他，撇眼座下的小內侍。
　　“怎么，这就不行了？”
　　“奴，奴婢，坚持的住。”
　　小內侍这么说，晏无道眼色一沉，对內侍监道：“某连坐都费力，怕是明日也不能去早朝。”
　　“太师哪里的话，”內侍监扬起拂尘，正好打在小內侍脸上，“朝堂或许可以没有太师，但内阁不能没有首辅。”
　　晏无道起身，居高临下看了会儿，而后悠悠道：“有劳內侍监回禀圣上，某明日即上早朝。”
　　內侍监连连称是，不再多留，领着众多內侍回宫了。
　　晏无道拿着圣旨，看也未看，转身扔进了烧着炭的铜盆里。
　　火苗窜的高，那卷黄色先是烧穿了个洞，之后火星四溅，烧掉一半，剩一半还保留完好。
　　晏小山之前常在兵部走动，说到十六州，若北境军抽调军队回防，正面西厥虽不足为惧，但安东治下何须用得着北境军。
　　魏敏说服太子派谢弼遗到安东，起因究竟为何已无关紧要，伮伮多此一举的保下他，实为良计。
　　谢弼遗安全到达辽东任上，其地区与十六州相邻，假使西厥来犯，他可凭其刺史身份召集官兵抗敌。
　　他能想到，魏敏也能想到，高渊便是心气难消，仍要通过谢弼遗连接内外。
　　阿伮啊阿奴，晏无道喃喃道，世间总有一些意外之喜。
　　“十四，”晏无道回身，好整以暇地揣了揣袖，“设宴，某要纳阿伮为妾。”
　　十四一拱手，“大人，可是要给各家递帖子？”
　　“递，好好写封，递到魏敏和高渊手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春晚去了，任嘉伦也太帅了我的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