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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射箭 ...

  •   伮伮垂下眼帘,眼睫贴着晏无道的脸翩翩翕动。
      “大人还是少说两句,您才醒来。”
      许是晏无道觉得痒,推开她的头,但动作又大了,他捂住裂开的胸口,疼痛反复纠结,眉心隆起。
      伮伮拂开他的手,用布巾擦拭了伤口,再在烛火上烤了烤小刀,然后于肉皮间切割出一道十字。
      晏无道哼了下,伮伮已俯下身去。青丝散落,把脸遮挡了大半,露出的半截颈子,又细又白上面还有他捏过的红手印。鼻尖先磨蹭了皮肤,之后温软的唇触凑到伤口,晏无道一震,暗里握紧了拳。
      “别动!”
      她说罢,手扶着胸口,低下了头。
      嘴唇含住伤口,濡沫开,双颊收紧,吸出一口黑血。她的唇色由粉变紫,有些血滴还沾到了下颌,吐到一旁的铜盆里,又转回身再吸吐,如此反复,不计其数。
      晏无道撩开长发,与伮伮睇来的视线相撞。便见她先避开了,就要起身,被晏无道使力拉了上去。
      他不由分说与她吻个正着,先舔舐了她唇上的血,腥味串到牙列,他咽下去,闷笑出声。
      “这味儿是真不好吃。”
      压在她手上的手劲逐渐加大,开始她还能用手肘支撑,很快就不行了,跌到他胸前,便觉自己身前也湿了一滩。
      眼下顾不上这些,晏无道与她唇齿相依,辗转厮磨,她鼻息喷薄的厉害,所有声音都被他吞了下去。
      烛火跳跃,冬日的温室里,两道影子紧紧贴在一块映到了墙上。
      伮伮自感晏无道逐渐松了力道,她抬起头,晏无道面色发白冷汗潺潺,原是她刚刚还没处理完伤口,再有她跌在身上,血又失了不少。
      她娴熟地拿过布巾止血上药,绑好了绷布,再换下自己染血的衣衫,扔到炭盆里烧了。
      火星乍然席卷而上,烧的一干二净,就像事情往往发生在瞬息之间,又很快回复平淡。
      伮伮:“大人,您的毒查出来了,却是来自大贺氏。”
      晏无道垂眼看她,面色稍嫌倦怠,目光仍是冷冽。
      伮伮抬眸面向他:“太子妃那里有颗解药,将军业已砍下高嘉的手指,现下该是到宫里了。”
      晏无道上次醒来还是在回京路上,晏小山和他说起中毒的事,唯有军医看过才能下定论。晏无道当日昏迷未蹭叫人看过,经他那么一说,晏无道细思起来,或是安东特有的毒药。
      北境军和安东军各为其大都督统领,不过一处常年征战,一处偏于安稳。安东治地下的各州、府县很早便归顺,晋人和契丹人互有通婚,渤海高氏便混有契丹血脉。是以毒药这种算是风俗的东西,只在安东军之间流传,晏小山北境军出身,常掌北境军务,对安东军不为熟悉委实再正常不过。
      晏无道却有些不同,他好收书,便是些禁本传奇也有收罗,关于安东原住民,契丹大贺氏的杂文见解,也曾阅览过。
      大贺氏擅于箭簇上涂抹毒药,其一有种伤口久治不愈。中此毒者往往昏迷不醒,天长日久,伤口由内化脓感染脏腑,而中毒者最终死于昏睡。
      “某睡了几日?”晏无道问道。
      晏小山:“父亲有三日未醒。”
      晏无道看向窗外,伮伮打了盆水,从门外跨进来。
      “十二在安东,”他回过头,面色平淡,“你去信叫他问谢弼遗,他要是没死,或许直到如何解毒。”
      晏小山疑惑不解,“父亲派十二去了安东是为何?是太子也派人去刺杀谢弼遗了?”
      “他知道太多了,得罪了太子和九王,留不得。”
      “可父亲现今中毒,若是十二问了他解药,他便不欠您了。”
      伮伮已经到了门前,准备推门进来。
      晏无道闭上眼,打发了晏小山:“只是以备不时之需,该怎么做,你该清楚。”
      十二找谢弼遗要解药,到底远水救不了近火,晏小山拿高嘉去问东宫,一是试探二是警告,至于能不能从太子妃那里拿到解药,还得等他醒来,亲自处置高嘉。
      “高嘉怎么样?”晏无道扫眼过来。
      伮伮:“血被止住了,暂时没什么事。”
      “这次某能清醒多久?”
      “军医只说和御医改进了药方,再原来之上加了两帖药。”
      晏无道沉吟片刻,抬起手递过去:“帮某更衣,某要去问问他。”
      晏无道欲亲自审问高嘉,这件事被伮伮告知了十四,十四去带人的同时,先去寻了晏小山过去,这会儿一处偏僻的院子里灯火通明,敞开的屋内,晏无道偎在胡床上,披了漆黑的狐裘大氅,手里抱着暖炉,越发显得人懒散至极。
      夜里的风刀吹的人寒风侵肌,挂在檐下的羊角灯啷当作响。高嘉跪在地上,影子拉长到门边,骤然被摘去头套,面对灯烛火光扑面而来,他眯缝了双眼。
      门里面的晏无道,脸上掩不住的病态,身上大氅只是虚掩,隐隐可见渗血的绷布,高嘉不自觉透出几分得意之色。
      晏无道淡然置之,呵出一团白雾,轻巧道:“让高小公子久等了。”
      高嘉笑问:“看太师大人面色不好,可是这毒太厉害了?”
      押解他的侍从变了脸色,想去为难一番,被晏无道扬手制止。
      “诶,他说的没错,某却是被这毒害的险些要了命。”
      高嘉笑过之后恨声道:“你不要得意的太久,没有解药,你必死无疑。”
      晏无道叹了口气,冷眼睇来:“你确实只差一步便要了某的命,高嘉,你既已在箭簇上涂毒,怎么不让所有人都涂毒?”
      用兵之人最忌志得意满,所谓骄兵必败,高嘉以为凭借自己出神入化的神射手,必取晏无道性命,只用一支箭,单凭一支涂毒的箭。
      晏无道说他没学到高渊的一招半式,就胆敢来做刺杀之事,便是高渊亲自来,也不敢在晏无道身边还有四五个人在侧时就下手。
      高嘉全不在乎地嗤笑道:“说这些有何用,有什么手段,尽管上便是。”
      他打定了主意晏无道不会要他命,相较之下他不过是无官职凭一时脑热做事罢了,晏无道既想活命又想拿捏东宫到圣上那讨些好处,可刺杀他本就是圣上默许,圣上既已让高氏入宫,想是用他高氏来打压晏无道,是以到了圣上面前,即便真的去了半条命,只要能活着,不怕没柴烧。
      晏无道何不知他的想法,倒是遂了他心意,点了点头。
      “某虽杀了不少人,却也不是非你不可。想是这毒你十分熟悉,既然一时半刻也死不了,阿伮!”
      院门外,伮伮披着毛皮斗篷姗姗来迟。她挎着一张弓,捧着一支羽箭,在一个女婢的引领下,走到晏无道面前。
      “大人。”
      一个万福,便见她取下弓,把箭搭在了上面。
      高嘉认出了伮伮,这个女人当日手缠衣袖,舞将的婉若游龙,飞甩过去便缠住他人颈项,一个拉扯到了近前,便被口里的金簪要去命。
      高嘉曾有双箭齐发射中她,这才断了她杀人的机会,原本想着擒拿后再审,不想晏无道在中毒的情形下,又回来救她。
      高嘉眯眼讽笑:“大人当日就用这个女郎做挡箭牌,今日想不到还是她,不会是大人毒发的连箭都射不出来了吧?”
      晏无道尚未开口,伮伮这双废手养了这么久只能做些简单事宜,射箭是不可能之事,晏无道起身靠了上去。
      他教她射箭,左手持弓,右手拉弦,箭簇瞄准高嘉。
      晏无道的薄唇贴向伮伮耳际,噙着淡笑,声线低沉如丝绸滑顺,每吐一字,气息浮在脸侧,荡起了鬓边碎发,串向耳眼里。
      “他射中你,一箭在臂一箭在腿,其实还有一箭,伤你便是伤某。”
      晏无道一语缱绻,呵气沉重。伮伮抿了唇,沉声道:“胸口。”
      晏无道头抵到伮伮肩上,而箭已离弦,嗖的划破夜空,高嘉一个震动,箭簇当胸没入。
      伮伮再不看这边动静,是晏无道耗尽气力,手脚发软,扔了弓箭,倚靠伮伮支撑。
      “大人。”
      她这声添了些急切,晏无道抬眼,与她侧过来的脸,亲嘬了记。
      晏无道习惯蔑笑出声:“死不了。”
      伮伮把手拢在了袖内,看向高嘉:“这箭上涂了大人的毒血,许是不如大人受的毒,你便也尝尝这滋味吧。”
      高嘉只觉穿胸而过的疼痛,晏无道看上去力不从心,这手弓箭的力道却是十成十。伴随着穿透,是血流不止,还有侍从上来直接拔箭。
      当日他用三翼倒钩箭,这次晏无道也还之彼身。侍从拔箭只用了三分力,箭羽折断箭簇还留在体内,见此情形,又一侍从拿刀割开皮肉,时慢时快地扯动箭簇。
      倒钩连接皮肉,每扯动一次,高嘉疼痛难忍,上下挣扎。听得晏小山说道:“这就受不住了?”
      几个侍从上去,一个踩住肩膀,一个桎梏双腿,高嘉顿时动态不得,眼见皮肉又被割开一寸,箭簇被挑起,如注鲜血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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