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皇宫开酒楼》林慕亦

17、第十七章

　　一盏盏花灯随着河流渐渐飘向远方，在河水上随风摆动，百花齐放。

　　向秋霜站在河堤旁的树下眺望远处的灯火，清风吹在脸上，一股凉意沁入心底。也许是蹲的时间有点长，向秋霜腿上一阵酸麻，便低头伸出手捶了捶膝盖，等再直起身子抬头时，发现身边的楚墨轩早已经不见人影了。

　　向秋霜撇了撇嘴，神情有些沮丧，她伸长脖子，四处寻找，却始终看不见楚墨轩的身影。向秋霜心中有些纳闷，莫非他有急事先离开。

　　正当她站在河边心不在焉的时候，不远处一道黑色身影正穿过人群朝她走来。

　　那身影几乎是冲着她这个方向跑着过来的，路过向秋霜的时候，还刻意停留了一下，趁她不注意之际，悄悄伸出了手。

　　向秋霜正沿着河堤往回走，风吹得头有点痛，她便揉了揉额头，呼吸间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她侧头一看，发现后边一直有人跟着自己，距离不是一般的近。

　　向秋霜皱了皱眉，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预感。她加快脚步准备走入人群里，可还没看得及移开下一步，她就感受到腰间有一股大力，完全来不及躲闪，整个身子往一侧倾斜。

　　身子悬了空，失重感从头传到脚。危急时刻，向秋霜瞳孔突然睁大，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扑腾掉入了河中，冰凉的河水淹没了她的呼吸。

　　河水凉入骨髓，向秋霜在水中不断挣扎，用力挥动手臂，嘴里大喊着救命，可岸上的人一动不动，似乎都没发现水里的动静。向秋霜的身子在水中起起伏伏，鼻间呛入了大量的水，窒息感和缺氧感犹如毒蛇缠绕着她的脖颈。向秋霜感觉到浑身血液开始倒流，呼吸逐渐急促，手脚也变得越发冰凉

　　沉入河底的瞬间，向秋霜突然觉得有一双手将自己抱在怀里，随即唇上被什么东西给附住了，向秋霜来不及挣扎，只觉得有源源不断的热气息度入口中，传入自己体内。向秋霜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那人的牵引下不断往上。在挣扎中，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男人的侧脸。

　　在看到脖子上的小黑痣时，向秋霜眼睛突然睁大，想要伸出手指去触摸那颗痣，可还没等她伸出手触碰到，眼皮就沉沉地闭上了。

　　过去的那些记忆突然涌现在脑海里，她仿佛听到了那次家长会后，父亲对自己的苛责，以及老师和同学的嘲笑声。

　　那天向秋霜因为在作文里写了自己想要成为厨师，而被自己的父亲向渊骂了一顿。出了校门，向秋霜就吃了一口尾气，眼看着同学们一个个脸带笑意钻进车里，而自己只能背着书包慢慢走回家。

　　向秋霜的父亲出身在军人家庭，接受的是正统的精英式教育，对于子女教育一向严格。而且向家到了向秋霜这一辈，旁系生的大都是女孩，只有向阳这一个男孩，所以大家都把向阳当成块宝贝呵护在手心里。而比起自己的便宜弟弟向阳，向秋霜在家中就是犹如空气一般的存在。

　　平时向渊工作繁忙，基本上很少对向秋霜表示关心和问候，反而是自己被老师挨批的时候，他倒表现出一副关心子女的家长模样。这前后教科书般的变化在向秋霜幼小的心灵里种下了一根刺，而那天发生的事情成了她化不开的心结，以至于她和向渊之间的裂缝又深了一寸。

　　那天是阴天，太阳还没落山，天色就已经昏暗朦胧。向秋霜一个人走在路上，抬眼看天，惊觉马上就要下雨了，所以她为了省时间赶紧回到家，便抄了近路。走近路要通过一条窄巷，而这条窄巷的出口便是一条河。沿着狭窄的河堤往上走就可以直接到向秋霜所在的小区。

　　但这窄巷就像是一条分界线，将左右两侧分出了两个层级，一边是精美高端的高档小区，一边是烟雾熏天的贫民窟。

　　不对等的地方必定会有不和谐的存在，有人会站出来撕破这虚伪的幻境。所以这条窄巷附近时常会出现一帮混子，靠着拳头蛮力欺负弱小，据说受害者都是一些学生。

　　向秋霜隔壁家的孩子前几天还被人扒了一块手表去，回来时哭天喊地的，连说话声音都是抖的。

　　向秋霜想起小胖子脸上颤抖的肥肉，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双手紧握住书包肩带，深吸一口气快步往巷口走去。

　　一步两步都很顺利，可是快出巷口的时候，向秋霜竖起耳朵，听见后面传来了沉重有力的脚步声，她加快了脚下步伐，拽紧肩带赶忙往前跑。

　　眼瞧着光亮透过缝隙照了进来，却在踏出最后一步的时候硬生生被一道高大身影给堵住，那人看上去不过高中生模样，留着利落的寸头，穿着干净整洁，仔细看脸还有几分帅气。看上去和那伙人一点也不同，但不知为什么要帮着他们做坏事。

　　向秋霜双手合十，想要求他帮帮自己，但那人眼神淡漠，一副事不关己，高高在上的样子。向秋霜只觉得一颗心就沉入了谷底。

　　那群人追上来，拽住她的书包，眼露凶光地朝她走过来，将她逼至墙角。

　　向秋霜虽然早熟，但遇到这种事情，她也开始慌乱，一颗心就像是吊到了嗓子眼，喉咙干涩说不出话，只能佯装镇定，用眼神回敬她们。

　　为首的那个青年，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岁出头，染着一头红头，穿得一副杀马特模样，嘴里叼着烟，眼里写满了不耐烦。

　　“小姑娘，身上都有些什么值钱东西啊？趁早乖乖掏出来，要不然兄弟几个可就要搜身了。”

　　剩下的几个人一听，大都兴致来了，个个眼神不怀好意，乱七八糟的眼神在她脸上身上肆无忌惮逡巡。

　　向秋霜双腿有些打颤，她紧紧咬着牙，让自己保持冷静，将书包挡在胸前，慢慢说了句。

　　“我没钱！”

　　向秋霜清楚知道此刻自己该掏出些什么给眼前的这些人，以换求自己的平安。但是她身上真的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连钱也没有。虽然向渊每天都会给零花钱，但向秋霜很少会用到这些钱。

　　虽然她家庭条件优渥，但勤俭节约这个习惯从小就养成了。除了吃饭，她基本上用不到什么零花钱。所以每次拿到钱后，她都是直接塞进自己的储钱罐里，当作私房钱，偷偷买些自己喜欢但向渊阻止的东西，比如小说或是菜谱，而这些都是向渊所不知道的事情。

　　那些人怎么可能因为她的一句话就轻而易举放过好不容易逮到的肥羊。

　　眼看着那群人开始伸出手，猥琐地朝自己扑来，向秋霜心里涌出一股厌恶。她莽足了劲，伸出双手推开眼前的人朝着出口处往前跑。那群人估计是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片子有这么大的力气，当时愣在原地。等听到水里发出扑腾的声音，这才知道自己闹出人命了。

　　在红毛的带领下，一群人转身逃跑，只剩下在水里挣扎的向秋霜。

　　在死亡线旁边挣扎的向秋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河里的，她一心只记着自己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全然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头，结果猝不及防地被绊了一跤，整个人翻滚着摔入了湖中。

　　湖水淹没了她的身子，八十斤不到的向秋霜觉得自己身上犹如绑了几块大石头，不断往下沉，连带着她的心沉至无底深渊。

　　正当她绝望时，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那人一只手抱着她的身子，一只手带着她上面冲。向秋霜双手搂着那人的腰，脸刚好靠在他的胸膛，眼神稍稍往上看，便是他的喉结，以及喉结旁边的那颗小黑痣。

　　等人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周围全是雪白一片，刺得人眼睛发疼，但向秋霜脑中想的却是那一抹黑色。

　　她闭上眼睛，想要再次伸出手去触摸眼前的黑色，却被另一只手紧紧握住。

　　“醒啦？”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向秋霜从梦中惊醒。

　　她缓缓抬起眼皮，楚墨轩的脸出现再眼前，他换了身衣服，眉眼低垂，眼里有明显可见的红血丝，唇边冒出一抹青色，似乎看上去很疲倦。

　　他紧紧握住向秋霜的手，一见她醒来，原本暗淡的眸子里闪烁出惊喜的光。

　　“喝点水吧！”楚墨轩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水，一只手托着杯盏，将杯沿递到向秋霜唇边，另一只手扶着她慢慢坐起。

　　向秋霜撑着手肘，在楚墨轩的帮助下，慢慢直起身子倚靠在床头。

　　喝水间，她环顾四周，古朴精致的屋子，青铜镜正立在窗前的桌子上，青纱随着风浮动，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

　　一点都没有变，原来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吗？

　　向秋霜收回视线，眼神落在楚墨轩的脖子上，她想起那次溺水，想起那个让她找了十年的印记。

　　待楚墨轩放下茶杯时，她迫切想要知道那个答案，开口问了句。

　　“是你吗？十年前，永夜巷你是不是救了一个落水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