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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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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包装好叶小浪的家当,两人再度乘小木舟回去。
划桨的人换成了叶小浪,燕宁悠哉悠哉作美人醉卧状,问:“为何你没画其他符咒?就这么喜欢爆炸符?”
叶小浪随意道:“因为艺术就是爆炸!”
燕宁探出手,舀起一捧水:“你也看过那本书的,倘若不给洞府加上禁制,别人突然闯进来,你也来不及反应。”
叶小浪笑笑:“他们不进来,我偷谁的去?反正找机会传送到别处就好啦。”
你知道是“偷”啊!真是艺高人胆大。
叶小浪忽然皱眉,道:“我的秘密不该被别人知道的,现在都被你知道了。”
燕宁手掌抖出一串水珠,道:“我是别人吗?我是师姐。”
叶小浪点头:“那就把师姐从别人变成自己人吧。”
拧巴半天不肯叫“姐姐”,倒是肯叫一声“师姐”。怪哉。
叶小浪目光炯炯:“师姐也给我一个秘密可好?”
“我没什么秘密。”燕宁沉默了一会儿,主动拍拍叶小浪的手,笑着说,“等以后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好不好?”
叶小浪本觉得无趣,可是望着燕宁含笑的眼睛,顿了顿,勉为其难地抬起下巴:“那好吧。”
“咱俩拉钩,骗人是小狗!”燕宁翘起小指,提议道。她指尖的丹蔻脱色了,斑驳的红有几分萧索。
拉钩?此事于叶小浪而言尚数新奇,他璀眸噙着星,小手重复燕宁的动作。
燕宁莞尔。
叶小浪划舟出雾,已能看见岸边的季淮,仙鹤乖乖停在一侧,羽毛间露出晴蓝沉睡的身影。叶小浪“咦”了一声,引来燕宁询问的视线。
“鱼呢?”
“地上有灰,大概是烧掉了。”燕宁不确定地说。
奇怪,方才明明一直能感应到鲨鱼死前的最后一口生气,怎么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呢?
季淮拂尘一扬,快步朝他们走来,俊秀身姿端的是仙风道骨,悄无声息踏海而过,足下如履平地,连半点涟漪也没有溅起。
这招太厉害了!叶小浪惊了,怔怔瞪着季淮的脚步,直到后者走到他面前,含笑颔首,他终于唰地站起身,喜不自胜道:“你很强,收我为徒!”
季淮面容一僵,燕宁干笑道:“师父道法卓绝,小师弟钦佩不已呀!”
叶小浪猛点头。
季淮轻抚拂尘的长柄,似乎是在思考怎样称呼才能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燕宁心想,按师父的尿性,约莫是要管师弟叫“浪浪”了,若不叫叠字,那就是歧视小型动物。
“小小啊,入本宗门,自当尊师重道,谨言慎行。古语有云,道本无问,仙道贵生……”
小小?燕宁乐了,师父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一男孩子叫小小,还不如叫浪浪呢!
叶小浪小脸皱紧,像刚舔过未熟的酸橘:“求求了,那是什么恶心称呼,爷吐了。”
季淮愣了,看向燕宁:“恶心吗?”
燕宁无辜道:“徒儿觉得很好呀,不过师弟是男孩子,或许觉得不太有男子气概吧。”
“喔……那为师唤你‘小徒弟’如何?”
叶小浪深看他一眼,忽然单手叉腰,另一手拍拍他的胸口:“以后咱俩各论各的,你管我叫徒弟,我管你叫大哥,怎么样?”
燕宁从后捂住叶小浪的嘴,快特么闭嘴吧你!
季淮温声道:“叶小浪,你得叫我师父。”
叶小浪挣扎着逃出燕宁的魔爪,不服气道:“父不就是爹的意思嘛,你这么年轻就要做我爹呀?”
季淮给自己施了个清心咒,道:“为师今年四百三十五岁整。”
“哇!”由于惊讶,叶小浪的眼瞳微微睁大,眼睛愈发黑白分明。
他认真思考了片刻,点点头,拱手躬身:“师父在上,叶小浪有礼啦!”
季淮揉揉他的发顶,和善道:“以后你便是我的三徒弟,待回到宗门,我便焚香上告天道。”
他心中默念口诀,凝聚两道灵气将燕宁和叶小浪托到岸上。
叶小浪兴致勃勃看那仙鹤,仙鹤也看着他。
叶小浪翻开眼皮做鬼脸,仙鹤脖颈后撤,张开翅膀扑闪了两下。
燕宁抬脚,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她低头看,晶莹剔透的碧绿,居然是先前被她扔掉的蛊笼。燕宁蹲下来,瞧见沙地上一道浅浅的痕迹延伸到林中,原来是隐翅虫将笼子滚了过来。
乌头红腹的小虫子在蛊笼旁边,原地追逐着自己的尾部转圈圈,随后停下来,用触角在燕宁的鞋上试探,头部一点一点,好像在作揖,又或许只是卖萌。
燕宁想了想,在地上捡起一根草,把小虫拨到蛊笼里,盖上盖子。
不管“蛊王”是否名副其实,带回去养着玩儿吧。
片刻后,季淮端坐于仙鹤背部,身前叶小浪趴在仙鹤脖子上,身后燕宁照看晴蓝,四人拖家带口地腾飞起来,环绕飞霜海的鹿儿松渐渐变得如蚂蚁一样小。
季淮感受到灵力波动,垂首发现有人御剑往海里扔东西,挑眉道:“下面在干什么?”
燕宁望天,谁知道呢。
“哇,好高啊!”叶小浪一边抚摸仙鹤修长的脖子,一边说,“快点快点,再飞快点,你看起来实力很强的样子,不会这就是你的最快速度吧?不会吧不会吧!”
听闻此话,仙鹤长鸣一声,翅羽骤然长出两倍,扇得狂风呼啸。
叶小浪没坐稳,险些揪下仙鹤脖子上一撮毛,但仍兴奋着:“来咱们俯冲到那坨云里!”
仙鹤依言照做。
“牛皮啊嗷嗷嗷嗷嗷——”
魔音贯耳,季淮两指扶额,太阳穴突突跳,不得已给晴蓝上了个结界,让她能安心睡觉。
叶小浪一路吵吵嚷嚷,让本该心旷神怡的旅途难受至极,也不知他到底是跟哪路鬼修学的这一嘴阴间话啊。
“喂,师父,你那儿仙鹤多吗?到时候我们能每人一只吗?师父你在宗门里打架能排第几名啊?”叶小浪双臂挂着仙鹤的脖子,脸皮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声音也随着脸皮的频率抖动。
“不多,不能,不知道。”季淮无奈道,“敏事慎言,话多无益。你年纪最小,之后面对两位师姐,也要讲礼貌。”
“可我就是爱说话,说话使我快乐……咦?”
叶小浪咧嘴一笑,黑亮的瞳仁里仿佛酝酿着坏主意。
“师父,你这仙鹤是个秃顶!”他指着仙鹤的头说。
季淮看不到他的表情,以为只是小孩子好奇,便接道:“不错,正是因为头顶无羽,才显露出皮肤的红色。”
叶小浪一拍手,笑嘻嘻道:“远看忽忽悠悠,近瞧飘飘摇摇。不是葫芦,不是瓢,二人打赌江边瞧,原来是秃子洗澡!”
季淮本以为是首打油诗,正准备夸奖一番,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嘲笑乖乖吗?
他匆忙掐了半个禁言咒,但已经来不及了,仙鹤一个悲愤的倒栽葱把他们一并甩了下去。他只得转念,迅速护住晴蓝,催动灵力在下方织了个大网。
四人掉在网上,下坠之力被卸去,反向弹跳起来,如同低阶修士用蔓常春编织的蹦床嬉戏一般,上下往复几次后终于趋于平稳,季淮将灵力网撤去,四人落地。
燕宁面朝下着地,撞得胸口闷痛,仿佛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叶小浪精神抖擞,嗷嗷叫着:“刚才那招能再用一遍吗?真带劲儿!”
季淮抱着茫然醒转的晴蓝,有些后悔了。他少与孩童来往,宗门里的小师侄各个见他都乖巧守礼,哪见过这么能折腾的?
可这徒弟是燕宁指定推荐的,如今想拒绝似乎有些困难……
叶小浪笑嘻嘻走到挺尸的燕宁旁边:“师姐好像挂了,不如我们今晚吃烤兔头吧?”
偷偷摸一摸师姐的耳朵,嗯,还是兔子耳朵比较好玩儿,人差得多啦。
他尚未笑够,忽被燕宁握住手腕,毫无准备地,屁股上挨了一巴掌。
“哎哟!”
“疼吗?疼就对了!”
燕宁是真生气了,道:“多说些讨喜的话,少做些给人添麻烦的事,否则我每天都来打你的屁股!”
仙鹤飞远了,哄不回来的那种。季淮估算他们坠落的地方距离托月城已经不远,晴蓝也被震醒了,索性直接徒步过去,顺道欣赏不同于飞霜海的风景。
当然,徒步的只有三个人,叶小浪背后贴了定身符,是被燕宁像扛麻袋一样扛走的。
距离唐门拍卖会还剩十余天,如季淮这般早到的人并不多。季淮领着徒弟们来到专接待修士的客栈,出示自己的至尊会员腰牌,道:“一间四人位琉璃套房。”
客栈掌柜因职业使然,认识修仙界绝大部分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认出这枚腰牌是玉楼真君的,但眼前的人并不是,品鉴这扑面而来的清灵正气,再联系琉璃套房的便宜价格,猜想此人该是玉楼的师弟季淮真人了。
但是其他三人,一个妖里妖气,一个鬼里鬼气,一个魔里魔气。
都是什么人啊……
掌柜开动他的小脑瓜,清了清嗓子,道:“原是季淮真人,在下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如传言般丰神俊朗,气度不凡。”
燕宁悄悄对叶小浪道:“听听人家是怎么说话的,学着点!”
掌柜衣袖一挥,四人眼前出现一扇红木门,他将四人引入其中,满面笑容道:“本店的琉璃套房均为临水小筑,水中有五色锦鲤和重瓣紫莲,夫人和公子小姐一定会喜欢的。”
说罢,掌柜的身影如墨迹般消散,屋中只余脸色古怪目瞪口呆的师徒四人。
燕宁怔了半晌,恍然道:“他当我和师父是道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