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之水（修改版）》楚君梧桐

47、第四十七章

　　呆坐的四个人，最先恢复意识的是施远方，恍惚两秒钟，惊觉眼前景况，慌忙起身：“怎么回事？快坐下、快坐下。”
　　向真正搂扶着稍显虚弱的李齐伊坐稳，屈膝蹲身，四手抱团，尽量镇定地问：“感觉怎么样？”
　　李齐伊浅浅一笑：“没事，一会儿就好。”
　　巨子、柯一勇和程净相继意识回归，目睹李齐伊状态有异，忧心忡忡众声问：“要不要去医院？”
　　向真正哭笑不得：“又不是病，去什么医院。”

　　巨子一屁股跌回椅子上，喟然长叹：“是啊，又不是病，去什么医院，她根本不是人。”
　　向真正抡胳膊锤巨子，叱喝：“会不会说人话！”
　　“对不起、对不起，不是那个意思。”巨子自省用词不当，双手合十致歉：“不是不是人，不是普通人，不是一般人，不是平凡人------。”
　　柯一勇逗笑：“小心咬着舌头。”
　　程净脑袋沉，浑浑噩噩犯迷糊，伸手捞一罐啤酒，递到李齐伊面前：“喝点啤酒，清醒一下。”
　　话出口，不仅程净，站着、坐着、蹲着的人全都绷不住，爆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已，满室古怪的紧张感倏忽消散。

　　不一会儿，李齐伊收了笑，依顺向真正地搀扶站起来，说：“吃炸鸡，要凉了。”
　　几个人平复心绪，七手八脚摆好椅子，各自坐下，你看我、我看你，视线绘制的空气图画里，若隐若现奇妙的疏离。
　　“开动吧，别客气了。”向真正探出手取一块炸鸡。
　　只听巨子愣头愣脑地置疑：“是不是-----洗洗手再吃啊？”
　　向真正的手离炸鸡近在咫尺的位置停住，预备就此类废话问题揶揄巨子两句，不料其他人一副“说得对”的充分认同脸，自觉自行去往厨房、洗手间。

　　“真去洗手了？”向真正拉住移步的李齐伊，完全摸不着头脑，中了什么邪，造成集体排队洗手的稀奇场面。
　　李齐伊手腕使力，拖着向真正起身，边走边说：“好好洗手很重要。”
　　向真正依随牵引力往前挪步，问：“你意念操控我的时候，说的不是‘闭眼’，是‘看着我’，这控制口令因人而变的，还是有什么玄机？”
　　“你说呢。”李齐伊丢开手，快几步进厨房去。

　　向真正初涉情场，旁人谈恋爱什么情绪反应，全不知晓，无从对比此刻心跳过速是否平常，犹似自恋成疾，竟痴妄：一一想看着我，所以才说“看着我”，合着那时候她就对我有感觉了？

　　折腾半晌，等众人再次围桌齐聚，施远方塞一块炸鸡入嘴，蹙着眉：“凉了。”
　　“让你们没事找事------。”向真正吐槽未尽，被打断。
　　程净轻叹：“他们吃的应该是热的。”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仿佛一盏灯，照亮四周，又好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门，更如同一根刺，刺破当下环境“无事发生，一切正常”的虚伪氛围。

　　向真正扯开罐啤拉环，喝一口，鼓励：“说吧，再憋着，估计得憋出病来。”
　　巨子疑惑重重：“刚才看到的那些------是平行空间？”
　　“多层空间。”李齐伊回复。
　　巨子更迷惑：“有什么区别？”
　　“没什么区别。”李齐伊想一想：“多层空间更接近真实情况。”
　　柯一勇尝试诠释：“意思是，空间与空间之间不是平行，是叠加的？无论平行还是叠加，原理应该差不多吧？”
　　“叫法不同而已，没那么复杂。”李齐伊无关紧要地说。

　　柯一勇问：“他们对我们的存在毫无反应，因为看不见，感觉不到，对吗？”
　　“确实看不见，但不能绝对否定他们没有感觉，我们对于他们，可能像空气、像风，有时候像阳光下的浮尘。”李齐伊强调：“你们在这个空间，也会有相似的体会。”
　　程净敏锐：“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容易理解，很多人都经历过，可先前的情形远远超过似曾相识的感受。”柯一勇思索着，注视李齐伊说：“你带领我们，潜意识体验了多层空间之间的-------移动？可以这样说吗？”
　　“可以，就是空间移动。”李齐伊转眼望巨子：“现在你知道‘缝隙’是什么，有什么作用了吧。”
　　巨子听得云里雾里，有点懵：“什么什么？缝隙怎么了？”
　　柯一勇说：“缝隙没怎么，李齐伊用行动回答了你的问题。”
　　“我的问题？”巨子眼珠子茫然转圈，定住：“噢------想起来了，哪有缝隙，没看见啊？起什么作用，空间移动的作用？空间-----多层空间，这听起来不像真事啊。”
　　“普通-----你们看不见缝隙，也感知不到，至于空间移动，没必要在意。”李齐伊轻描淡写地说。

　　“缝隙可以解释，‘黎曼切口’，小爷以前问过，原来那时候小爷已经知道多层空间了。”柯一勇放不下纠结：“可我不确定，是你的潜意识----或者是意念力非常强大，还是潜意识控制本身有技巧，类似催眠，我们看见的、听见的，到底是不是真实的？还是说，那些所见所闻，只是你营造的假象，或者想象？”
　　“你们感觉‘看见’、‘听见’，不是真的眼睛看见，耳朵听见，是意念感知。”李齐伊说明：“其实很多事情，信或不信，都是人心闪念，有句话，信则有，不信则无，是有些讲究的。”

　　“那些人真的是-----我们？”施远方喉咙干涩，鸡肉卡得不上不下，赶紧张罗啤酒灌下去。
　　柯一勇相对冷静：“说是‘我们’也没错，不过物理学界有个词，‘貌合神似者’可能更明确些。”
　　“什么者？哪几个字？”施远方不懂就问。
　　“貌合神似，就是相貌契合，神情相似，几乎一样的人。”程净解释：“现在最前沿的科学理论研究‘多重宇宙’、‘多元宇宙’什么的，有无数个宇宙，就有无数个自己，科学家不说‘自己’，称为‘貌合神似者’。”
　　“自己就自己，有什么好避讳的，人为复杂化，闲得。”施远方换一张讲八卦的笑脸：“你俩这默契，又看同一本书了，难怪你们的貌合神似者-------啊，那么和谐，那么暧昧。”
　　柯一勇和程净瞬间面皮上色，绯红一片，巨子一口酒没撑住，呛得咳嗽不止，连李齐伊也笑出动静来。

　　向真正饶有兴趣：“狮子，说清楚，怎么个和谐、暧昧法？”
　　“哎呀，小爷，你是没瞧见，一个勇殷勤周到的呀，又是拿吃的，又是拿喝的，另一个勇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酒壮了怂人胆，竟然抱着-------。”施远方口若悬河，津津乐道。
　　“留点口德，再胡说，我可说你了。”柯一勇难得恼羞成怒，直接抛出战帖。
　　“我有什么可说的。”施远方扬着下巴，辩解：“那是貌合神似者，又不是我，他有喜欢程净的权利，你有意见？”
　　“行了行了，不说清楚就掐架，不明不白的。”向真正扭脸问李齐伊：“到底什么情况？”

　　“去了三个空间，都在这里。”李齐伊说：“第一个空间，大家吃炸鸡、喝啤酒，念念也在，气氛挺好的------。”
　　施远方持不同意见：“李齐伊，那种气氛你觉得------挺好的？”
　　“大家都在，挺好的。”李齐伊表明观点。
　　“哦-----起点低，容易满足。”施远方疑虑：“发生的太突然，都没听清楚，他们在聊什么疫情的事，感觉挺严重的。”
　　柯一勇回想：“说的-----新冠肺炎，新型冠状病毒。”
　　巨子犹豫：“我也听得模模糊糊，像是全世界的流行病。”
　　“冠状病毒，听着耳熟。”程净锁眉思忖：“是不是以前有一年流行病也是冠状病毒？”
　　柯一勇也皱眉全脑搜索：“好像是，很早了，那时候咱们三四岁吧。”
　　“说半天说什么呢？”向真正不满：“有没有能说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