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之水（修改版）》楚君梧桐

46、第四十六章

　　临近小别墅，李齐伊手机提示音响，是小舅舅私信：巨子上岛了，没回家。
　　向真正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了？”
　　李齐伊举起手机给向真正看：“小舅舅说巨子回来了。”
　　“谁回来了？巨子吗？”施远方凑近些确定。
　　程净忽然扬起手，指向前方：“门口有个人。”

　　月光清浅，街灯昏黄，映照小别墅门前台阶上弓身颓坐的人影，和脚边斜放的黑色背包，朦朦胧胧，似真似假。

　　施远方攥着塑料袋跑过去，喊道：“巨子，真是你呀，发什么疯，多大了，还玩离家出走！”
　　柯一勇和程净也赶过去，异口同声：“没事吧？”话音未落，两人相视一愣，又不约而同：“回来就好。”
　　超常规默契不仅逗乐施远方挑眉嘿嘿笑，更令巨子抬起低垂的头，无精打采地调侃：“刚几天没见，你俩就好成一个人了，速度够快的。”
　　柯一勇顾虑程净难堪，忙说：“别开玩笑，都是关心你。”
　　“谢谢关心。”巨子两手撑着膝盖站起来，盯视不远处冷眼旁观的向真正，讥笑：“我回来，也不是皆大欢喜啊。”

　　向真正松开李齐伊的手，神情漠然，踱步到台阶前，停下，目光如箭，嘲讽：“怎么着，还得敲锣打鼓恭喜您，平安归来？”
　　巨子冲下台阶，急怒道：“能不能好好说话？”
　　向真正分毫不让：“遇事就知道躲的怂人，怎么好好说话？”
　　“谁躲了？”巨子气急败坏地嚷：“什么都瞒着我，我不自己查，怎么知道你藏了什么秘密。”

　　李齐伊往程净身旁站定，有点茫然地轻声问：“在吵架吗？”
　　不等程净应对，向真正语气平和，巨子语调生硬同时说：“没吵。”
　　施远方噗嗤一笑，和稀泥：“好了好了，都是兄弟，哪有隔夜仇，进屋进屋。”两手不得空，只好用胳膊肘推晃巨子。
　　巨子不领情，侧开身子，瞪着向真正，一本正经地说：“别的都不提，就一个问题，你必须告诉我答案。”
　　“必须？”向真正冷脸：“问是你的权利，答不答，是我的权利，你管得着吗？”
　　巨子无心争辩，直接抛出疑问：“‘缝隙’是什么？有什么作用？”

　　其余人对于“缝隙”词义不敏感，反应迟钝，而向真正一面嗤笑：“数都数不清，这是一个问题？”一面暗暗心惊，条件反射望向李齐伊，却见李齐伊若有所思凝注巨子，一脸“他可能知道了”的坦然自若。
　　向真正拒绝回答，绕过巨子，拽着李齐伊的手径直上台阶，留一句：“不找茬儿的赶紧进屋。”
　　巨子猛转身，施远方手提东西不给力，对着柯一勇狂使眼色，柯一勇迅速拦在巨子身前，阻挡揎拳捋袖的愤然势头。
　　“你敢说自己不是遇事就躲的怂人？”巨子行动受困，只能伸长胳膊朝着向真正的背影指指点点：“有本事永远不说，一个人被秘密憋死算了。”吼完，扭头就走。

　　“巨子，稍等一下。”李齐伊面对面跟向真正说：“你信任我吗？”
　　向真正眉尖一颤：“什么意思？”
　　“你说努努力，争取做个不善变的普通人，对吗？”
　　“对。”
　　“那好，随心而为，不要顺势而为。”
　　“什么意思，说清楚。”
　　“你信任巨子他们，也信任我，那就没有必须保守的秘密。你知道吗，在我看来，其实你更信任他们，而不是我。”李齐伊淡淡笑意：“别急，我不是怪你，是想说清楚现在的状况，你不肯对巨子他们坦白，因为你心里明白，不管怎样，这个所谓秘密，不会真的造成你们之间的决裂，你对他们的信任是充分的，有信心的。可惜对我，并不是笃定的，你担心秘密泄露，我会做出无法预料的决定，也担心会出现应付不了的局面，你对我的了解不够，所以信任也不够。”
　　向真正愣怔片刻，苦笑：“你这思路------角度清奇啊。”
　　“信任是基石，不善变是顺从本心，不分对错，不问得失。”李齐伊结束接头暗号一般的对白，转头对所有人说：“进屋吧，我告诉你们，‘缝隙’是什么。”

　　直到往桌上摆放塑料袋里的炸鸡和啤酒时，施远方还在无固定对象，喋喋不休地叨唠：“--------逻辑不通吧，小爷藏着秘密，不说实话，反而是信任我们？”
　　“想不通别想，伤脑子。”柯一勇将六盒炸鸡集中到桌面中间，六罐啤酒分散放至桌边，余光扫过巨子，说：“小爷一个人都没少算。”
　　巨子置若罔闻，随手把背包扔去墙角，站如松，立在桌旁，直瞅着李齐伊，硬邦邦地催促：“说吧。”
　　正挪动椅子的向真正一挥手，椅背磕碰桌沿，“砰”一声回弹落地：“催命呢？”
　　“别生气，早说晚说没区别。”李齐伊一边劝，一边调整座椅方向，椅背对着桌子：“小净，帮忙再拿三把椅子过来。”
　　柯一勇动作快，配合程净，四把椅子一个挨着一个，横向直线排开，布置妥当。

　　施远方瞧得糊里糊涂：“这是要干嘛？搞得要上课一样。”
　　“你们坐下吧。”李齐伊平心静气安排行事，侧过脸对向真正说：“今天人多，不带你了。”
　　向真正深知拦不住，忐忑不安地劝阻：“一一，再想想。”
　　“没关系，他们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李齐伊真诚以待。
　　巨子猝然心慌：“李齐伊，要是有问题，不说也可以。”
　　“没问题。”李齐伊轻按一下向真正的手臂以示安抚，来到四把椅子前方中间位置，正色道：“请坐下。”

　　等四人坐好，李齐伊问：“你们相信我吗？”
　　“相信。”程净、柯一勇毫不迟疑回答。
　　“这是什么问题？”施远方飞速环顾周遭，除去面无表情的巨子，皆是和颜悦色，迷惑地眨眨眼：“相信，为什么不信。”
　　巨子沉思少时，肯定地说：“相信。”
　　“好，那接下来，请你们依照我的指令行事，不要犹豫，不要反抗，谨记，相信我。”李齐伊再看一眼向真正，面带微笑，无声表达“别担心”，收回目光，淡定地说：“闭眼，放空思想，相信我。”

　　即使经历过意念被-操-控，可作为当事人，向真正未曾亲见意念操控过程中普通人状态如何，眼下局面，是第一次以旁观者视角观察实际情形，却有一点不同，自己受控时，李齐伊指令“看着我”，并非“闭眼”，难道引领意念跟随的启动方式，可以针对不同的人或人群，实施有差别操作？

　　李齐伊发出指令后，五个人几乎同时闭眼，屋内陡变诡异的静默空间，向真正下意识放缓呼吸，仿若自身也是参与群体的一份子。
　　大约十几秒钟，李齐伊率先张开双眼，接着四个人陆续睁眼，向真正明白此时此刻，五个人的意念已经去达其他空间，正在进行“看”的步骤。
　　随后，闭眼、睁眼的行为又反复两回，笔直站姿的李齐伊有如遭遇无形力量推动，整个人朝前方栽倒下去。
　　幸好向真正守在一旁，迅速抱住行为失控的李齐伊，小心翼翼地唤：“一一，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