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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   向真正暗自思忖,给予一一的关爱深切至何种程度,吴老板会将主动权,交与根本看不上眼的毛头小子手里?
      或者,另有隐情,监护人身份的长辈,才不得不收敛严苛之训,希望达成平衡之效。

      “小舅舅,很多问题,我都想知道答案,不过有一个问题,是这会儿更在意的,由这个问题开始,可以吗?”
      “故弄什么玄虚,问。”
      “到底什么原因,您没有彻底判我出局,反而是一种-----一种想要帮助我,跟一一和解的积极态度,我不明白,但是很感谢,真的感谢!”
      “别上赶着说谢,不是帮你,时刻记住,一一是唯一、且重中之重,任何事情、人、决定,都必须以一一的意愿和选择,为最优先及最终考量,绝不可凌驾之上。”
      相比强调探讨事宜的紧要程度,吴老板义正词严的一番表述,更显示宗教信仰的敬畏情怀,向真正震动之余,虽有疑虑,仍然诚心实意应诺:“记住了,请放心。”

      “一一是缝隙人,有特殊异能,其他更多情况,你了解多少?”
      “一一不肯多说,只知道她出生在独空,从小被送往天边缘空间外公那儿,跟二二这个替身一起长大,直到空间异化结束,二二沦陷意念空间,她回到独空,先在北城,后来到夏城,就这些---------对了,还有您这个小舅舅,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我的身份无关紧要,不过二二是替身也不隐瞒,看来一一真没把你当外人。”
      “那是,没准还把我当二二呢。”向真正酸言醋语地嘟嚷。
      “不知好歹的蠢东西。”吴老板嘲讽:“没有二二积累感情基础,一一凭什么对你另眼相待,凭你比别人长得好看?”

      “长得好看又不是错。”向真正自知理亏,挤出个笑脸,话锋一转:“小舅舅,说真的,您要是遇着我现在面临的困惑,就是我是谁,怎么解决?”
      “解决什么,你就是你,还能是谁。”
      “不是,我和二二-------这么说吧,如果您知道了,或是见着了另一个自己,他过去生活经历的所有都跟您没关系,但却影响甚至改变现在您的生活和--------,您觉得怎么做才对?接受?抗拒?还是没办法,随便吧。”
      吴老板眉峰微蹙,眸光闪过一丝怅惘,说:“很多年前,有人问过我,如果能见到另外的你,你想对他说什么。”
      向真正好奇心盛,追着问:“您会说什么?”
      “你好,终于见面了。”吴老板松了一口气般叹息:“我接受。”

      “心真宽啊,向您学习。”向真正也叹口气:“我道行不够,还得修定力。”
      “行了,别废话,说回正事,你知道缝隙人比普通人少,而且数量差距非常大吗?”
      “知道,一一说过缝隙人行事刻意低调,尽量不被普通人察觉,还用了大象和蚂蚁的战斗形容,缝隙人就算有超常异能,也很可能会遭受普通人伤害,发生危险。”
      “一一说得没错,缝隙人长久以来谨慎隐匿,才将族群维持到今天依旧存在。”
      “小舅舅,您和一一是不是太悲观了?不同种族和平相处,也不是没有先例。”
      “悲不悲观,见仁见智,没必要争论。”吴老板举起酒杯,轻轻摇晃,品一品,说:“缝隙人数量少,有一个关键原因,基因进化也好,蜕变也罢,造成缝隙人情感观异于普通人,普通人善变,抉择时常摇摆不定,生出许多烦恼,可又因为选择变化,在经历情感变故之后,绝大部分人可以克服情伤,重新开始新的感情。但缝隙人笃专,尤其应对爱情,一生只爱一个人,从一而终,独情程度普通人难以想象。”

      “一生只爱一个人?”向真正倏忽陷入死机状态,猛地甩甩头,端起酒杯,又重重放下,另辟思索蹊径,声调不免颤颤微微:“您的意思,一一要是喜欢我,就是一生一世,永不会变?”
      “瞎激动什么,谁说一一了,别强行代入,戏精吗?”遭遇自作多情者,吴老板一脸不屑鄙夷,多撇一眼都觉得闹心。
      “您、您说的对,激动不解决问题。” 向真正快速表情管理,整出一副殷切诚挚的面孔:“缝隙人一生只爱一个人的基因,影响繁衍后代的数量,您是这个意思吧?还有更深一层意思,一一作为缝隙人,一旦爱上谁,即是一生,而我--------对方不一定从一而终,您担心到时候受伤的会是一一,是吗?”
      “缝隙人禁令,不得与普通人产生情感关系,说白了,就是缝隙人不能跟普通人谈恋爱,不能结婚,不能生孩子。我不是缝隙人,所以无论一一作出任何决定,我都会尊重,即使结果不尽人意。”

      “为什么不能跟普通人产生情感关系?种族歧视?保持缝隙人基因纯正?”
      “算是原因吧。”
      “难怪一一说缝隙人数量远远少于普通人,自找麻烦。”向真正转念一想,不甚理解:“您并不是担心一一情感受伤,或是以后生活不顺,那您--------担心什么?”
      “一一太年轻,对于情感的自控力不成熟,也很不稳定。”吴老板不再掩饰忧心忡忡:“在她没有确定心意之前,异常行为会触发料想不到的意外。”
      “异常行为?除了回避我,她还做了什么反常的事情?”向真正敏锐捕捉吴老板话里话外的如有隐忧。

      “你小子反应还算不慢。”吴老板谬赞一句,话锋一转:“你对一一的来历有基本认知,对跟她相关的其他人,了解多少?”
      “其他人?二二吗?您去过二二的空间?”
      “没有,看来你去过了。”
      “一一带我的意念去过一次,我能问问,您是怎么知道二二和异化空间的事情呢?”
      “说来话长,你只要知道,我知道就可以了。”
      “要不是确定您和一一不会拿血缘的事开玩笑,还真没法觉得你俩不是一家人,行,按照您的思路往下聊,除了您、二二、一一外公,其他没谁了。”

      “你去二二空间--------。”吴老板难得犹疑不定:“只见到一一和她外公?”
      “准确说不是见到,一一的解释是,二二意念能量浸入,将我的隐性记忆显性化,说那些记忆原本就是我的,这说法太玄虚,实在接受不了,可那些回忆跟真的一样,怎么忘都忘不掉,摘也摘不清,搞得我快精神分裂了。”
      “没那么严重,自当是记忆重塑,多想无益。”
      “您倒真是轻巧,还重塑,这词儿新鲜,事儿要搁您身上-------。”
      “搁我身上也一样,管他哪个我,反正都是我的记忆,没区别。”

      “小舅舅,说实话,您真的相信,有108个空间,108个自己吗?能量守恒,一个地球才多大,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空间,盛不下呀!”
      “信不信不是重点,重点是没办法否定一一缝隙人的身份,既然缝隙人真的存在,那108个空间就是真的。”
      “还真是,一一是缝隙人假不了,带着我意念空移也不假,异化空间什么情况我也见了------算了,您说的有道理,多想无益,反正这世上解释不清的事儿多了,不差这一件。”向真正暂时放下困扰多时的疑虑:“刚才说到哪儿了,对,二二的回忆,里面只有一一,没有其他人,外公是一一口头跟我提到过。”
      “回忆里没有其他人--------没有其他人。”吴老板一扬手喝完杯中酒,把酒杯搁回茶几上。

      向真正怀疑耳误,听错了吴老板话语渗透的唏嘘感慨,禁不住问:“您-------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跟一一相关的其他人,说来话长,别急着皱眉,开场白总得有吧。”
      “开场白很有必要,您请。”
      “想弄清楚,我为什么没有踢你出局,得从上一辈的渊源讲起。”吴老板沉默半晌,低哑嗓音蕴蓄岁月沉积的沧桑之力,将厚重的时光之门一点一点推开:“三十年前,第一次见到一一的妈妈,那天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像是黑夜里,亮了一盏灯。”

      如若使用时光机器,回去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相逢未满三十岁的大咖文艺女青年,谈谈三十年前,大致会是这样的:
      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我们也许没赶上看见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亮也不免带点凄凉。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下去,三十年前的人也死了,然而三十年前的故事还没完-----完不了。

      大咖文艺女青年不曾提及,中年人记忆里三十年前的月亮,是个比铜钱大一些的混色湿晕呢?还是来不及收藏入库,尚不够凄凉,单薄的欢愉回忆呢?
      十五岁的吴佛或许隐约有感,三十年后,当重述三十年前的月亮,会比喻那个远大于铜钱,白晃晃的圆圈,为一盏灯,一盏命运之灯,将现实及真相不可见、不可知、不可触的秘密,照映出虚虚实实的影子。

      那一天的具体日期,吴佛记得并不确切,正逢暑假,加上晚间月亮足够圆、足够大,估测不是阴历七月十五,就是十四、十六,月圆之夜,异象不奇。

      马上升初三,学校提前返校补习,吴佛下午放学进家门,已过七点。
      屋里冷冷清清,不似平常,厨房是母亲的地盘,年复一日热情不减张罗晚饭;客厅场地归属父亲,休闲喝茶,定时定点收看电视新闻,关注时事要事天下事。
      饭桌上歪歪斜斜叠放三张五十元钱,钱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字迹潦草,有的地方下笔过重,纸面留下明显划痕。
      内容写着:小佛,自己去外面吃饭,有事打呼机。爸爸即日留。

      对于初次面对的局面,吴佛有点迷糊,拨座机电话呼叫父亲的BB机,等来等去无回音,第三次呼叫后,再等了好一会儿没下文,选择放弃,拿钱往离家不远的必胜客,打包超级至尊披萨、大薯条、炸鸡翅、大可乐,回程绕个小弯,从老陈记自选一份猪耳朵猪尾巴卤味双拼。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无人管束的月圆之夜,不顾形象地大吃大喝,想看哪个台的节目就看哪个台的节目,坐乏了二话不说瘫躺在沙发上,没人提醒坐有坐相。
      十五年循规蹈矩的人生,吴佛第一次感悟,随心所欲是多么具有诱惑性的美好啊!

      可是,常年被拘束的个性,在一通自我放纵地吃喝玩乐之后,不可避免出现后遗症反应,空荡荡、孤零零,家-----无比熟悉的地方,竟令人心生惶惶不安之念。
      吴佛再一次拨叫父亲呼机,几乎以为会毫无悬念无回应,座机刺耳地突兀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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