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静墨[秦时明月之墨鸦]》眺望长白

6、相识

　　阳光透过木窗格子，在这个女子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细小的尘埃在空中起舞，简陋的屋子收拾得很整洁。窗外正对着一树梨花，正是花期繁盛之时。
　　而自己的身上，盖着并不华贵，却舒适干净的厚布。
　　这里远没有将军府的富丽堂皇，宏伟华丽，却让墨鸦感觉前所未有的放松。
　　墨鸦动了动身，右胸口传来一阵刺痛。随着他的动作，右边的小辫也从女子的手里滑落。
　　那女子睫毛微微颤动，似乎快要醒来。
　　墨鸦仔细地端详了她片刻，并未觉得眼熟。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这女子是谁？是她救了自己么？
　　墨鸦心里的疑问虽多，却也并不心急。姬无夜如何肯放过自己？定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像往常一样，随便弃尸荒野。
　　不过可惜，阎王爷也不收不值钱的命。
　　墨鸦嘴角微挑，浮起一个嘲讽似的淡笑。那么看来，自己现在至少是相对安全的。
　　最后拼死一击，姬无夜重伤，自顾不暇，暂时不会那么容易发现自己还活着。
　　白凤对付姬无夜现在的那些手下，还是有实力自保的，希望那小子能够在属于自己的天空里，自由的飞翔，不要再被命运所控，做些自己不情愿的事。
　　墨鸦暗自提劲，发现内力完全无法连续。看来这次伤得实在不轻，能捡回一条命实属侥幸。恢复功力还得徐徐图之才行，急不得的。
　　墨鸦因为提气，觉得一口气憋在了胸腔，吐之不出，运行不畅，不由牵得胸口剧痛，闷闷地咳了起来。
　　静姝醒来，发现墨鸦大人正斜躺在床榻上，捂住胸口闷咳，似乎是牵动了伤口，正在忍着痛。
　　静姝大惊，连忙拍着墨鸦的背，帮他顺气，道：“墨鸦大人，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是不是胸口疼？”
　　下一秒，静姝就被墨鸦冷厉的目光给刺得停止了动作，吓得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你认得我？”
　　声音与两年前第一次见他时听到的一样年轻。丝毫没有受伤昏迷醒来之后的沙哑虚弱，清冷的怕人。只是语气少了些漫不经心，多了一丝审度的意味。
　　静姝傻傻地点头，直到此时，她才反应过来，墨鸦大人醒了，终于醒了。可是他一醒了，就在咳嗽，好像很难受的样子。还有，墨鸦大人刚刚的眼神好吓人，他果然不记得自己。
　　静姝不知道该喜还是忧，虽然她早有准备，墨鸦大人肯定不记得她了，可是，她也没想过，墨鸦大人会怀疑她。
　　静姝本是一个性格娴静的女子，小时候吃多了苦，没有太多的扭捏与矫情。转眼就理解了，墨鸦大人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身受重伤，在陌生的环境面对陌生的自己，提防一点很正常，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一定不能传出去的。
　　静姝倒了壶里的热水，递到墨鸦的面前，道：“墨鸦大人，你喝点水吧，你的伤刚好一点，不要咳太用力了。”
　　墨鸦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倒是把碗里的水喝了个干净，止住了咳嗽。
　　静姝站在榻前，将自己是将军府的侍女，两年前初入将军府时被墨鸦救过命，以及如何救的墨鸦都告知了。
　　只是只字未提她自己是如何求得老伯的答应以及为了救他而吃的苦。
　　墨鸦听完，只是淡淡地道：“我当初救你是无意，而你救我却是有心，两下相比，终是我欠你一条命，多谢。”
　　静姝脸红了红，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墨鸦大人无需客气，如果没有你，我早活不成了，你是我的恩人。”
　　墨鸦微微笑了笑，此时的他看起来已平和许多，恍惚刚刚那个冷厉的眼神只是静姝的幻觉。
　　他慢悠悠地感叹道：“看来，人还是多做善事的好，我是乌鸦，总是伴随着死亡，杀过的人不知繁几，救过的人却屈指可数，就是这屈指可数的几个人里，竟然有人能够救我，我的运气还真是不错。”
　　静姝看着他故作轻松的样子，没来由的有些难过，不知道他是已经习惯了这样，还是真的从不在乎。
　　他现在应该不好受吧，昏迷的时候可以无知无觉，醒了就必须要承受痛苦，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里的。一直为将军效忠，到头来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什么将军的左膀右臂？不过是一件用着趁手的杀人工具罢了！
　　“你的名字？”
　　“什么？”静姝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你叫什么名字？”
　　静姝听着那犹如洞箫般低沉柔和，而又清冷的声音，不觉呆了呆。
　　反应过来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微红着脸道：“静姝。”
　　“静姝？……静女其姝，俟我於城隅……”
　　静姝闻言大窘，未等墨鸦把话说完，就涨红了脸急急道：“那个，墨…墨鸦大人，我…你肯定饿了，我去给你熬粥……”
　　话音刚落，就兔子似地逃走了。
　　墨鸦觉得有些好笑，他见过的女人，或风情妩媚，或蕙质兰心，或心机深沉，或明艳动人，都是一颦一笑犹如刻意雕琢般的完美。
　　而这个静姝，倒有些笨呆呆的样子，不是少女那种天真烂漫，惹人怜爱的笨，而是真的反应有些迟缓，有些老实傻气的笨。
　　墨鸦摇摇头，觉得有些疲累，看来身体还远没有恢复，遂躺在榻上，合目养神。
　　静姝守在灶台前，不停的翻搅着瓦罐里的粥，心下暗自发愁。
　　墨鸦大人醒了，可以吃些有补益的肉食了，总不能和往常一样，尽吃些好克化的粥糜。补益得好，伤也可以好得快些。
　　可是，静姝摸摸怀里仅剩的三个方足布，轻轻叹了口气。
　　将军府两年的月俸，她几乎没有动过，但是老伯的药珍贵，是救墨鸦大人的关键，她不能吝惜银钱。剩下的，买些必需之物，实在就没多少了。
　　还得尽快想法子挣些才行。
　　粥好了，静姝盛在碗里轻轻搅动，等稍凉些就端给了墨鸦。
　　手尚未触动木门，墨鸦就已睁开了眼睛。
　　静姝依然坐在榻沿上喂他，墨鸦倒也毫不诧异，似乎已经很习惯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墨鸦的手稍微动动，就会牵动胸前的伤口，疼痛难忍。
　　晚间，静姝伺候墨鸦漱毕之后，准备依然和衣躺在脚榻上。
　　却被墨鸦吓了一大跳，墨鸦微俯着身子，倾下看她，问道：“你干什么？”
　　静姝睁开眼，看到墨鸦的脸近在咫尺，那目光恍如实质般的投在她的脸上。不由一声低呼，结结巴巴地道：“我，我留在这里，好方便照顾大人，大人前些天发热，总是反复，所以……”
　　那脸的距离太近，静姝不敢一直盯着墨鸦的脸，更不敢看他的眼睛，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好想看哪都不对。
　　墨鸦看着她闪烁的目光，才发现她的眼睛甚是清澈，如同阳光之下的山涧溪流，仿佛能从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只是这双清澈的眼睛有些红红的血丝，眼底之下也泛着青，定是为了照顾自己，一直未能好好休息，太过疲累所致。
　　墨鸦心里微软，道：“这些天，你一直和衣而眠？”
　　静姝有些不好意思，缓缓点头。
　　墨鸦微抿了唇角，道：“你去好好休息吧，我现在已无大碍，如若有事，我会叫你的。”
　　静姝点点头，却依旧未动，心跳犹如擂鼓。
　　虽然她为了照顾墨鸦，近距离的接触过，但那是他昏迷的时候，不像现在，她都能感觉到墨鸦身上淡淡的药香与他本身的犹似木香的味道，那男子的气息与她是那样的不同。
　　偏他的小辫还垂了下来，扫得她耳朵痒痒的。
　　这样深重的夜色，借着月光的清辉都能看到她的脸上红的要滴出血来了。
　　墨鸦有些奇怪，道：“你不舒服？也发热了？”说着便撑起身，想要抬手摸摸她的额头。
　　静姝再受不了了，趁着他撑起身的时候，一骨碌翻了起来，抱着被子就往外跑了出去，边跑边叫道：“我没事，墨鸦大人早些歇息吧，有事就唤我，我就在隔壁。”
　　墨鸦摇摇头，不由有些好笑道：“真像个兔子，眼睛那么红，还跑那么快……”
　　这一夜，静姝的怀里像揣了一只横冲直撞的小鹿，扰得她无法安眠。
　　辗转反侧了半天，终于困极，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东方欲晓，晨光熹微。
　　静姝打理好一切，对墨鸦交代好之后，就去了龙湖镇。
　　那老丈见了她，微愣了愣神。
　　静姝欢喜地喊了声：“老伯。”急忙上前行礼。
　　那老丈也笑道：“你哥哥醒了？”
　　静姝点头，笑问道：“老伯如何得知？”
　　“前两次你都忧心忡忡，今天这欢快的样子，还有什么难猜的？你哥哥真是了不起啊，还真的熬过来了，不容易。”
　　静姝点点头，心里有些小小的得意，墨鸦大人当然是最了不起的，她从没怀疑过。静姝真诚地道了谢，如果没有遇到老伯，没有老伯的灵药，墨鸦大人会如何，还真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