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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别亦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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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夜不是傻子，当然不会放心他揣着这药丸出府，如果他换了怎么办？所以他服下一枚，也是让姬无夜放心，留一枚不服，是让自己放心。姬无夜为了让他把剩下的一枚乖乖服下，是肯定会放了丫头的。
而且他也相信，姬无夜毕竟是姬无夜，这个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提议，姬无夜是不会因小失大的，毕竟于公，墨鸦可以帮他很多，夜幕里杀手无数，高手众多，但是真正武功高，有胆识，办事利落稳妥，从不失手的杀手，将军府培养了二十几年，也只得一个墨鸦而已!所以他以前才会成为姬无夜的左膀右臂，于私，人在身边，泄愤折磨更是容易，这样于公于私都很好的法子，他当然不会拒绝，相比之下，丫头就真的显得微不足道了。
盏盏明灯燃起，整座雀阁沐浴在柔和的橘色光晕之中，美得不似人间。
雀阁之中望明月，明月总是特别的美，因为视线没有阻碍，因为好像离得很近。
静姝依然端坐于榻前，一动不动，她被点了穴道。现在除了眨眼睛，真是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了，四肢麻木得几乎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偏偏心却不肯麻木，痛得犹如刀绞一般。
她看到墨鸦了，看到他闯进了将军府的大门。
那一刻，心里激动而焦急，万千滋味在心头，来不及顾及自己的感受，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准备从窗口跳下去。可是刚站起，脚湾就是一麻，让她一下子跌坐了下来，然后她就动不了了，也发不出声，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墨鸦一步步地深入将军府，深入这吞噬生命的牢笼。
为了救她。
她不知道此刻墨鸦正在经历着什么，因为她看不到，可是光是想象，就足以让她的心痛得恨不能停止跳动。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静姝煎熬着，心里蔓延过绝望。
却又总是不甘心的期盼着，希望墨鸦能够再次吉人天相，逃出升天，不要再顾及她。如果她早知道会这样，她宁愿在墨鸦大人伤好之后就马上离开，为什么？为什么非要眷恋那醉人的温柔？她这么没有用，只会是他的负担拖累。只要墨鸦大人能够安好，她宁愿一辈子都不再见他。
身后传来脚步声，这脚步声很轻很轻，静姝却突然激动起来，血脉上冲，只觉得喉头一松，好似被堵住的嗓子突然就通了。
静姝的四肢还是没有知觉，她试着发声：“是墨鸦大人吗？”
没有回答，静姝有些奇怪，墨鸦大人为什么不回答她？难道是其他人？她想回头去看，无奈头也转动不了，她只得试探着再问：“墨鸦大人，是你吗？”
还是没有回答，静姝疑惑，那脚步声已到了身后，她却本能的没有感到害怕，她刚想再问，就觉得脖颈微微一痛，人已软软晕倒。
墨鸦从后抱住她，低头看了看，踏上窗棱，一跃就飞出了雀阁，几个起落，人已远离了将军府。
皓月当空，清辉万里。
小院的梨树依然枝繁叶茂，树叶随着夜风轻轻摇曳。
木门被推开，墨鸦坐在床榻边，没有回头。
白凤没有进屋，就这样抱臂立于房门之下，看着墨鸦。
夏夜虫鸣声声，白凤终于忍耐不住，开口道：“你打算一直这样看下去么？既然舍不得，带她一起走，我帮你阻拦夜幕的人。”
沉默。
过了许久，墨鸦低沉的声音响起：“桑海地处齐鲁之地，繁华兴荣，远离新郑，在这个乱世之中，还算相对比较平安……丫头不能再留在韩国，我会安排好，托人照顾。此去桑海，尚有千里之遥，路途之中想必也不甚太平，你帮我送他们一程吧！”
“那你呢？你不去？你是怎么出的将军府？你和姬无夜交换了什么条件？”
“那户人家在龙湖镇，是丫头的旧识，母子二人都很可靠，等会儿我就把人送过去，我会给他们交代好，你只需要暗中保护他们到达桑海……丫头认识你，不要让她发觉你在保护她，不要让她看到你。”
白凤怒道：“混蛋，我在问你，你和姬无夜交换了什么条件？他为什么肯让你把人带出将军府？还有，你为什么要把她托给其他人？又为什么不能让她看到我？你把你的痕迹抹杀得那么干净，为什么？？”
白凤怒极，揪着墨鸦的衣领口，恨不得给这个可恶的家伙一拳才能消气的样子。
墨鸦珉了唇角，看着他没有说话。
白凤突然觉得很无力，他看到了墨鸦那深沉的狭长双目中，透出的浓浓哀伤，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墨鸦。
白凤一拳砸在了榻柱上，颓然道：“你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这一去，相见无期！你就不能带着她一起走？走得远远的，我帮你摆平那些追兵，我……”
“白凤，”墨鸦的声音有些疲惫，那哀伤沉浸在里面，最后化作了浓浓的无奈：“你我都知道，这不可能，何必还要将丫头再陷入危险的境地！只要离开我，离开新郑，丫头就能够做回一个普通人，过着普通女人应该过的一生，求一个平淡安然！这是我给不了她的，曾经，我曾妄想过，或许，我也可以……但是命运从来不会给你选择的机会……”
墨鸦闭了眼，然后续道：“更何况，我已服了“蚀骨香”，即便活着，将来也会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又如何还能许她将来？所以，我不会再见她。”
白凤脸色苍白，瞪大了眼睛望着他，那眼里似有亮光一闪而逝，突然的，白凤一拳击向墨鸦，吼道：“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是“蚀骨香”你还吃？这种药，即使夜幕里也没人用过，因为它根本没有解药，每次发作的时候痛不欲生，犹如烈焰焚骨之痛，偏偏人还不会昏迷不会死，只能承受，那所谓的解药，根本就是暂时延续生命，暂缓疼痛的麻药而已，根本无法彻底去除毒性，姬无夜让你用这种药，是想你听命于他，还要长久的折磨你，你为什么还要答应？为什么？与其如此，还不如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墨鸦淡淡笑了下，道：“其实也没什么，这毕竟只是传言，或许没那么厉害呢？那时候丫头在将军府，我要带她出来，动武是不行的，只有这个法子……幸好，还有这个法子！”
白凤摇头，喃喃道：“你简直是疯了，你以为你这样，你的丫头就会好过？你闯进将军府大门的时候，她是想从雀阁上跳下去的，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用石子点了她的穴道，你以为她还会活着？她不想你陷入危险，才会选择跳楼，你难道不明白？她如果知道你……”
“她不会知道这些！”墨鸦打断他，重复道：“我不会让她知道这些的，答应我，不要让她知道。”
墨鸦盯着白凤的眼睛，许久，白凤终于点了点头，有些艰涩地道：“墨鸦，难道这辈子，就真的随命运摆布，永远逃不出了么？”
墨鸦抚了抚静姝的脸，轻声道：“会的，终有一天，命运的网会被撕破，永远不能再束缚我们……”
白凤看着他，轻声问道：“如果她醒了，问起你怎么办？如果她要回来找你呢？如果她不能忘记你……”
“会的，她会忘记我，只要你们不要让她知道，我还活着……总有一天，她会忘了我……”
……
车轮辘辘，四周的景物犹如潮水一般后退。
静姝睁开眼，只觉得全身绵软无力，头也昏沉沉的。
“你醒啦！谢天谢地，睡了五天了，可算是醒了，再睡下去，大娘我真怕你睡出什么毛病来，虽然你哥哥说那药没什么，可总这么睡，还是让人担心啊，怎么样？丫头，你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吗？”
静姝看着那慈祥亲切的眼神，面露关切地望着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郑大娘？怎么会是你？”望了望四周，突然急道：“我哥哥呢？我们怎么会在车上，这是要去哪儿？”
“别急，丫头，别急。”郑大娘忙着安抚她，将水壶递给她，让她先喝喝水润润嗓子，心下却有些犯难。
静姝的哥哥交代的话她都记得很清楚，可是要怎么告诉她呢？看这丫头一醒来就问哥哥在哪儿？如果告诉她她哥哥已经不在了，她会受得了吗？怪不得她哥哥要让她睡几天，现在已经到了濮阳了，就算她闹，也回不去了。哎，她哥哥也算是用心良苦，什么都想到了，只是，这个倔丫头还是免不了会难过好些时日吧！有什么办法呢！人已经不在了，既然答应了他的哥哥，总要好好照顾的，仔细看着些，别让她做傻事，时日久了，应该就会好了吧！
静姝勉强喝了一口水，稳了稳心神，道：“大娘，我哥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