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静墨[秦时明月之墨鸦]》眺望长白

17、东风恶

　　郑大娘叹了口气，道：“静姝丫头，你们不是普通人家吧？你哥哥那样的模样气度，普通人家绝对养不出来的!现在韩国乱糟糟的，普通人的日子不好过，官家的更是不容易，所谓树大招风，老婆子我也不懂什么朝局，那都是大人们的事情，但是这世道好不好，还是看得出来的！你这样的品行，我想你的父母家人绝对也差不了，现在的韩国奸臣当道，你们家里是遭了难了吧？哎！你哥哥不放心你还留在韩国，想你们的仇家定是十分厉害的，所以才托了我们母子带你离开，还给你留了两千金，一斛珠……”

　　静姝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地响，郑大娘后面还说了什么话，她好像都听不清楚了，但是心里的惊慌却是压也压不住。

　　她有很不好的预感，为什么要把她托付给郑大娘母子，还给她留了普通人一辈子用不完的钱财，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见她？他明知道郑洛向她求过亲，现在让她和他们母子二人在一起，还一起离开韩国，是什么意思？

　　“丫头？静姝丫头？人死不能复生，你哥哥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你可不能辜负他的一片苦心啊！”郑大娘充满忧虑地望着她。

　　静姝却突然好像不能理解她说的话，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什么意思？

　　郑大娘见她怔愣的样子，有些不忍心，但是话不说清楚，这个丫头就永远都怀有希望，如果她闹着要回去怎么办？现在的新郑可是危险得紧，她哥哥可是千叮呤万嘱咐了的，永远不要回到新郑，回到韩国，可不能让她犯傻。

　　郑大娘下定决定，拍了拍静姝的背，道：“丫头，如果你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些了，当初洛儿他爹走的时候，我也是觉得天都塌了，可是人活着，还是要坚强些的，人已经不再了，还能怎么样？再难过，日子还得过下去，要不他们死也不会瞑目，你过的好，他们在地下也安慰。我那时候也是难过得恨不能和他一起走了算了，可是我还有一双儿女呐！有什么法子？现在回过头去看看，其实天也没塌，那个坎过过来了，就好了，人总得往前看的，你哥哥想必也希望你能过得幸福，你可不要叫他失望啊！”

　　静姝怔愣了许久，久道郑大娘都开始担心她是不是伤心过度，迷了心窍了，正准备让外面赶车的郑洛进来瞧瞧，就看见静姝眼里滑下两行清泪，哽咽道：“他还说什么了？”

　　郑大娘啊了一声，道：“没，没说什么！”

　　静姝不语，其实她能够猜到，墨鸦大人把她托付给这母子二人，是连她的终身依靠都给她找好了。

　　在他的眼里，她一个女子生存不易，而郑洛会是一个老实可靠的夫君，母子二人的品行也都信得过。给了那么多的钱财，是真把她当妹妹嫁出去了，那些都是嫁妆，他们以后安家足够了！

　　郑洛是个木匠，有了这些财资，在哪里都不愁生计，想得真是周到。郑大娘是个厚道人，之所以没有直接给她这样说，是害怕她以为他们这样有乘人之危的嫌疑吧！

　　静姝靠着车壁，觉得大脑一片混沌，可是心却痛得要滴血一般。墨鸦大人真的不在了么？如果他在，他怎么会放心把自己交给别人！

　　都是为了救她！那天在将军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静姝仔细地回忆着，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她不知道墨鸦是怎么将她带出将军府的，是用命换的吗？像当初他救白凤那样！可是他还能把她带到郑大娘家里，把事情都安排好，证明他当时至少是平安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郑大娘拍着静姝的背，安抚道：“丫头，实在难过得话就放声哭一场吧，别憋着，啊？哭出来就好了。”

　　静姝看她，摇头道：“我为什么要哭？我不会哭的，大娘，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静姝说完，就捞起了车帘，对着正在赶车的郑洛喊道：“郑大哥，快停车，停车，我要回去……”

　　郑洛充忙的将马车停下，回过头看她，怜惜道：“妹子，娘说的都是真的，那天你哥哥将你交给我们的时候，就说是已经中了毒，他害怕你醒了要找他，又陷入危险，所以给你吃了药，让你睡了五天，他说那时候，我们已经走远了，相对安全了，而他……这时候恐怕已经不在了，你回去也找不到他的……”

　　静姝摇头，眼里蓄满了泪水，喃喃道：“我不信，你们骗我，他不会死的，他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他说了会带我一起离开，我不要一个人走，我要和他在一起，他一定没死，他是墨鸦大人，他怎么会死？你们都骗我……”

　　静姝越说越伤心，最后趴在膝上，哀哀戚哭起来。

　　悲伤的情绪已经将她淹没，可是心中的痛却愈加清晰，那种痛让她忘记了一切，无论是这个乱世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这回去的路途上可能潜伏的杀机，还是新郑那吃人的将军府，静姝现在想来，什么都不可怕！

　　只有见不到墨鸦大人，这才是可怕的。

　　不管怎样，她也要找到墨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他真的死了，她就给他守一辈子的灵，只要在他身边，只要离他近些，她才会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如果没有他，这个世间还有什么好留念的，她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马车依然向着东方疾驰。

　　静姝知道郑大娘母子受人所托，是不会轻易让她回去的，而且有些事情她还要好好想想，她不能再鲁莽行事了，如果墨鸦大人还活着，她这样冒然回去，又像上次那般被人捉住拿来要挟他怎么办？她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马车向东，静姝的心却早就飞回了新郑。

　　她不回去看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甘心的，她想见墨鸦，疯了一般的想！

　　这是否就是思念？如此地摧折人心！

　　静姝手里握着木梳，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她没有再吵着要回去，甚至没有再提起墨鸦，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马车里，没有多余的话，也不做多余的事。

　　她只是经常看着手里的木梳发愣。回忆起这把木梳曾经为墨鸦梳过那泼墨般的黑发！

　　这把木梳，一直在墨鸦哪儿，上次他捡到之后就没有再还给她，她也没有问他要过。但是这次醒来，这把木梳却插在她的发髻上，当时她的心里一阵失落，墨鸦大人连这个都还给她了么！

　　可是仔细看了几次，就发现这木梳和她娘留给她的那把一模一样，但却不是她本来的那把，上面的刻字有细微的差别，虽然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但是静姝还是发觉了。

　　这把木梳上的刻字，是墨鸦自己刻的，墨鸦把她本来的那把换了，却重新刻了一把一模一样的还给她，他还是想留着她的东西，也想她带着他亲手刻的木梳，他也是希望能够“长伴青丝髻，相守到白头”的吧！

　　静姝望着木梳，心下酸软。

　　郑大娘一直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担心她有什么事。静姝心下有些不忍，对着郑大娘微微笑了笑，安抚道：“大娘，我没事，你别担心！”

　　郑大娘点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哎！你能想开再好不过了……”

　　静姝笑笑，并不多说，只是低头发呆，或是看着马车外的连绵青山。

　　夜里，静姝三人借住在一农户家里。

　　静姝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再往东走，离新郑就越来越远了，要回去更不容易了。

　　难道真的要等到了桑海再往回走吗？那得走到什么时候，她还不知道墨鸦大人到底怎样了！

　　这样想着，静姝就觉得简直一刻也不能等，她看了看睡在榻外的郑大娘，轻轻的爬到榻尾，小心的绕过她，穿起鞋，然后偷偷的打开房门，刚转出身，就看见了守在房间外的郑洛。

　　静姝怔。

　　郑洛转过身来，看着她，腼腆地笑了笑，道：“准备走啦？”

　　静姝愣，随即点点头。

　　郑洛又笑了笑，似乎找不到什么更好的话说，气氛有些尴尬。

　　静姝道：“郑大哥，我……”

　　郑洛打断她：“我知道，你不用多说，这马车跑得快，过一天，路就更远了……我还以为你昨晚就会走呢，等了一晚，结果没动静……”

　　静姝看着他，其实郑洛五官挺端正的，带了些文气，如果不是遇到墨鸦大人，其实他这样的是很适合做人丈夫的吧！

　　可是，她的心是一座已经有了主人的房子，而那个房子的主人只能是墨鸦，再容不下别的。

　　郑洛看看她，道：“这里离新郑赶马车都有七天的路程，你一个女子孤身上路，实在是不安全，要不然我明天去和母亲说，我们再送你回去，我知道，你不回去看一眼，是不会甘心的。”

　　静姝有些感动，忙道：“不用，你们不用送我回去，现在的新郑确实不太安全，你们最好也不要回去，韩国已经腐朽到如此地步，能够迁到桑海最好不过，那里要平安得多，生活也要容易些。你和郑大娘还是继续去桑海吧！”

　　“那你呢？你知道危险，还是非去不可吗？如果你要回去，我就送你吧，让娘留在这里等几天，我送你回去看看，有马车也跑得快些，再说，你一个女子，我实难放心……”

　　“郑大哥，其实，他不是我哥哥。我心里有他，只有他，我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但是不论如何，我都要去找他，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郑洛闻言却并没有多大意外，只是笑笑道：“我就一直觉得你们不太像兄妹，娘年岁大了，看不出来……他对你很好……如果他没事，你们在一起肯定会很幸福的。”

　　静姝点头，道：“谢谢。”

　　郑洛有些失落，又觉得这样的失落不太应该，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道：“你明天再走吧，天晚了，不好赶路，我明天去和娘说，如果你实在不想让我们送，我明天陪你去濮阳，那里离这里不远，我去问问，如果有商队要到新郑，你和他们一起，路上也有个照应。”

　　静姝闻言，也只得如此了，就点点头道：“谢谢你，郑大哥，时候不早了，你早点歇息吧，赶一天的车也累了。”

　　郑洛答应着，却站着没动。直到静姝转身进了房间，关了门，他又望着房门发了会呆，最后轻轻叹息一声，有些寥落地回了房间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