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宗的日常》因为想种树

3、第三章

　　“荒谬！”

　　掌门是真生气了，并且很生气了，他不顾还有萧恒在旁，气呼呼的指着司弧道：“你把选徒当儿戏吗？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推给我？我是什么，专门给你收拾烂摊子的吗？”

　　“师兄你说的太严重了吧。”司弧把掌门指着他的手双手握着，笑嘻嘻的道：“这个弟子还是要的，只是，我不想记在我名下了。”

　　“胡闹，既然还想……总之自己收的自己管去。”掌门既不想看到司弧出尔反尔，又实在接受不了萧恒成为内门弟子，最后模棱两可的囫囵着。

　　“说了自己管啊。”司弧还在笑，露出一点点牙齿，看着有些牵强：“这不是占卜发现我两八字相克，不太好当直接的师徒吗？”

　　“胡说八道，他一届凡躯何德何能克你。”掌门的声音还是低了一些，他还是有点信占卜的。

　　最后掌门还是同意了萧恒记在他名下的事情，司弧笑嘻嘻的对萧恒招手道：“还不来给你师父行礼。”

　　“徒儿拜见师父。”萧恒上前，认真的给掌门行礼，又冲司弧拘礼道：“弟子，拜见师叔。”

　　萧恒弯下腰行礼的时候，司弧伸出手，在他的脑袋上薅了一把，像是拍小狗一样道：“以后，要分清楚师父哦。”

　　“是。”

　　萧恒以为司弧在嘱咐他，虽然他是拜在掌门名下，但是真正的师父是司弧，但是很久后，萧恒才知道，并不是如此。

　　三日后，观星堂举办了大型了弟子拜师大会，萧恒在掌门座下排第六，前面的师兄们都挺年轻的，最为年长的大师兄也不过一百来岁，境界已经是元婴了，最为年轻的五师兄五十来岁已经是金丹期，而萧恒从前从未接触过修真，一届凡躯在人才济济的掌门队伍里，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行师徒礼，敬拜师茶，授收玉简。

　　大典依次进行，结束的时候，萧恒等司弧来接，有几个弟子不远不近的站着，说话隐约可闻，似乎在讨论他的容貌，萧恒扭头看过去，那个几个小辈又呼散的跑开了。

　　司弧腾空而来，一袭白衣翩然而至，他望着散去的人群忽然道：“不必太在意旁人的看法。”

　　“是。”萧恒并未听清那些人说什么，就算听清了，他也不会在意，流言蜚语，消磨揣测，修真之辈的口哪里比得过凡辈的口呢。

　　萧恒跟着司弧回到第一峰，他没有基础，按着宗门的规矩是要去第七峰由七长老□□授基础的，但是司弧说，可去可不去，司弧可以教他，于是萧恒就不去了。

　　虽然萧恒可以不在意人言，但是不代表他喜欢听，有的选的时候，装作听不见还是不如从未听见的好。

　　萧恒灵根弱，但是胜在耐心好学，他感悟不深，便勤于练体，日出而起，日落才归，他记性很好，书籍上知识往往看一遍就行了，剩下的都是揣摩冥想的时间。

　　司弧是不修炼的，萧恒从未见过司弧修炼，他好像没什么正经事做，也不爱离开山峰，在萧恒住进来大概三四个月的时候司弧挺高兴的弄了一批小树苗一样的东西来。

　　“这叫灵果，果实是橙红色的，无籽，入口则化，口感很甜夹杂着微酸。”司弧把那些小树苗种在老桃树后面，一面用蕴含了灵气的泉水灌溉一面对萧恒道。

　　萧恒对此并不感兴趣，发现不需要自己帮忙种树后就去旁边练习剑法了。

　　晚间的时候，萧恒查阅了书籍，才发现这灵果虽然不算稀罕物，但是种植到结果还是很漫长的，需要十几二十年才会开花，十几二十年才会结果，放在凡间，人的一生大半辈子就不见了。

　　萧恒沉默的放下书，站到窗户边，看到外面白色的身影和暗沉的灌木林，然后合上窗子。

　　太久了，或许也是他的大半辈子。

　　次日的时候，萧恒醒来，窗外有人轻轻的敲打着窗框，木质的窗户发出‘咚咚咚’的脆响，好像一面小鼓，萧恒过去打开窗，窗外一片橙红色，在他身边，隔着一面墙壁的地方，带着淡淡的桃花香的司弧伸出手来，展开一个圆溜溜的橙红色的果子：“尝尝，这可是第一个呢。”

　　“我昨夜在书上看过，这个要长很久的。”萧恒把那个果子拿在手里，愣愣的道。

　　司弧靠在床边，抱着胳膊，笑道：“是啊，要好长时间的，可是我等不了，就用灵宝催熟了。”能够一夜催熟其他灵植的灵宝怎么想都不是简单的宝物，甚至很可能也是一种天材地宝，而灵果不过四五十年一熟，还可以种植，于修真者来说真算不得什么宝物。

　　所以司弧怎么算，都亏了。

　　萧恒不相信这样浅显的道理司弧不懂，但是他这样做了，萧恒不知道司弧的想法，只能默默的咬开已经用清洁术洗干净了的灵果，果然就像司弧说的，入口则化，口感偏甜夹杂着微酸，吞咽后唇齿留下淡淡的馨香，算不上好吃，算不上难吃。

　　萧恒把果子吃完，进屋子把头发冠好，司弧还扒在窗户上，挥着一个新果子道：“好吃吗，要不要再吃一个。”

　　“师叔，修者不宜贪恋口腹之欲。”萧恒回首，淡淡的应着。

　　司弧侧头，然后想到什么，轻笑了一声，低声道：“哦，还以为你喜欢呢。”

　　司弧声音很低，似乎不是说给他听的，但是窗户的位子距离萧恒实在太近了，萧恒听见了，他心里奇怪为何司弧会这么说，却看见司弧的目光松散，望着前方的果林似乎在回忆什么，于是他便猛然的想起初次相见时，司弧谈过的人。

　　司弧说过，他认识一个人和自己很像，收下自己，也因如此。

　　萧恒默默的把头发束起，用玉冠束好，他心里浮现出一丝微妙的感觉，淡淡的，夹杂着一丝微酸，好像心口塞了一个灵果，他把衣裳梳理整齐，走到屋外，看着那满丛的橙红色忍不住询问道：“那个人，很喜欢吃灵果吗？”

　　“谁？”司弧把那个被萧恒拒绝的灵果咬了一口，咀嚼了两下才想起来萧恒的意思，他微微的翘了翘嘴角，认真的回忆了一下才道：“我不知道喜欢不喜欢，只是经常看见他吃。”

　　吃的时候，常常也会笑。

　　那个人经常笑，是很好看的笑容，像用尽全力盛放的繁花。

　　司弧又咬了一口灵果，笑眯眯的看着萧恒，很突然的说了一句道：“不过我觉得，你不笑的时候，更好看。”

　　然后萧恒就笑了。

　　他笑起来很好看。

　　萧恒有一双天生的桃花眼，眼眸水润含情，眼尾微翘，他笑起来的时候，眸子带着淡淡的光仿佛夜晚的星辰，平时紧紧抿在一起的嘴，也会微微的翘起，露出一点点珠玉一样的齿贝，绯红色的唇，比那盛开到了极致的桃树的花瓣还要精致美丽，他整个人像是从画卷里走出来的，像是一从拼尽全力盛开的繁花。

　　或许是太用力了，总让人无端想起，盛放到极致的枯萎。

　　司弧看着他的脸，楞了两秒后干咳了两声，侧过头道：“丑死了，快去练剑。”

　　“是。”

　　萧恒上午练剑，下午抄写书本，他通常只看一遍，看的时候会静静的摹写一遍，他少时识字就是这样学来的，那个时候师傅并不会特意教他们识字，只不过是连带学那些奇-淫-巧-技时，顺带的念念相关的书，萧恒便借着摹写的时候，对着一个字一个字的比划过去，在脑海里反复推演比对音字才能认清，如今他早已识字，但是习惯一直保留了过来。

　　萧恒的字体很娟秀，好似女子，但是娟秀里带着掩盖不住的韧劲，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让他字形看起来有些迥异，算不上丑，但也不算好看，萧恒并不喜欢这样的字体，所以摹写的时候，会特意模仿司弧的字，来更改以前的习惯，不过司弧很少写字，最后无字可仿了，他就去观星堂的藏书阁借本来写。

　　萧恒写字的时候，司弧就静静的坐在旁边，寻常他心情好的时候还会波动两下琴弦，如今种了果子，他就半靠在树下，叼着果子半垂着眼睛看着他：“这书临了三日了，快临完了吧。”

　　“嗯，还有一页，过会就去还了。”萧恒淡淡的应着，写了两个字后抬头询问道：“去藏书阁会路过师父的居所，需要给师父带师叔种的的果子吗？”萧恒来的时间不久，掌门也很少来第一峰，不过他还是感觉到了，那个脾气有点躁的掌门和他这个不太正经的师叔感情很好。

　　果然司弧躺在树下，冥想了一会道：“虽然不算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毕竟是我种的，你给师兄送一些去吧。”末了司弧又笑道：“多跟你师父亲近亲近，他可是掌门，和我不一样，山门的宝物仙器都归他管着呢，只要稍微照顾你一点，说不定会漏什么宝贝给你呢。”

　　萧恒不为所动，他心里知道，掌门是看不上他，记他在名下不过是源于司弧的死缠烂打，不过这样的话说出来没意思，所以萧恒懒得说，他临完了字，又剪了一篮子果子，这小篮子是竹子做的，第一峰没有竹子，司弧没事的时候去观星堂砍的，篮子也是他做的。

　　他好像总是很闲，和传说中的样子不大一样。

　　传说中的司弧，性格孤僻，不为上任掌门所喜，被师兄打压，孤寂的呆在第一峰，而且沉迷修炼，听说他从上山起，不是修炼就是去修炼的路上，总之是个性子很古怪的人。

　　古怪，勤奋，孤僻，现实和传闻似乎是反着来的。

　　萧恒默默的想着，提了篮子用哨子招来了那群白鹤，这白鹤足有一人高，脖颈两足都纤长有力，萧恒侧身上了最后的那只白鹤上，司弧老是喜欢薅他的毛，所以尾羽有些秃，萧恒安抚的摸着它的脑袋，白鹤则很紧张的看了眼慵懒的司弧，载着萧恒振翅而起，它们盘旋于空，又向下而去，清风拂面，带着若有若无的桃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