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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乱世有佳人 ...

  •   转眼,我已经上了一年学了。马上就是圣诞假期,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回苔拉,我对那没有归属感,我想了一圈,决定给爱伦写信,告诉她我要去萨凡纳看外公。
      “苏西,你还记得罗毕亚尔家在哪吗?”我坐在马车里,其实也是有点心虚的,还不晓得我的军官姥爷好不好相处呢。
      苏西看着苏伦小姐精致的眉眼,笑着解释:“再没比罗毕亚尔大宅更好认的地方了。整个萨凡纳,只有我们这一幢粉红色别墅。那是将军老爷为了搏美人欢心的法国浪漫。”为了安小姐的心,她又说:“虽说这么多年没走动,可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啊。而且,就凭您有五六分像罗毕亚尔太太,老老爷见了,不定多开心呢。”
      我就呵呵。
      皮克停了车,苏西去敲响了大门。一个穿着制服的白人男仆来开了门,带着一点吃惊和怀疑又合上门进去通报。不一会,大门大开,有一个高高大大的黑人保姆出来了。她年纪不小了,鬓角花白,和苏西热情拥抱,并且来到车前,恭敬地请我下车。
      “欢迎您,尊贵的小姐!”爱玛听说佐治亚来了人,很是吃惊。一出来却看见了当初爱伦小姐的陪嫁——苏西。然后,她看见马车上先下来一个绑着无数小辫的小女仆,穿着碎花连衣裙,围着干干净净的围裙;借着下来了一个棕色皮肤,个子高挑的女仆,她小心翼翼地掺着一个姑娘;先露出来的是湖绿色的呢子裙摆,隐约能看见下面黑色的精巧短靴,再往上,盈盈一握的腰肢在姜黄色宽腰带的映衬下越发显得纤细柔软,等到那姑娘站在阳光下,稍稍抬起头,微风吹起的面纱下那张精致若精灵的美丽面庞和明媚的淡淡笑容瞬间就击中了她的心,真是太像老罗毕亚尔太太了,美而不自知,慵懒而妩媚,万种风情都不经意间流露于眼角眉梢。
      “天呐!苏伦小姐,您可真是被上帝祝福过的模样。”爱玛笑得越发真挚,她主动上前接过那只隔着手套仍能感到柔嫩的手,带着她往里走。
      “多谢你的称赞,伯特太太。”我笑着接了一句。
      “哪里的话,您这一来,可算是把这幢房子彻底照亮了。”爱玛回头看了一眼,不错,苏伦小姐后跟着她的保姆和贴身女仆,粗使女仆无论大小都乖乖巧巧的跟着。一行人对罗毕亚尔大宅没有惊慌失措,没有瞠目结舌,只有点点恰到好处的好奇,真是好规矩。
      罗毕亚尔大宅虽然是华丽的洛可可风,名画古迹处处可见,却真的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生气。
      我被请进了会客厅,冷冷清清的喝了一杯茶,等了半天才有白人管家请我去书房见外公。
      “日安!罗毕亚尔先生。”我屈膝行礼,没有人回应,我就自己站好,任由对面面容严肃的老人打量。
      弗兰克没想到会有外孙女到访,虽然提前接到了问候卡片,可他并没当一回事。爱伦自从出嫁就义无反顾地断了和家里的联系,不过是为了她那可笑的少女爱恋。谁知,当人真站到面前时,他只觉得内心百感交集。这孩子真不像那个野蛮的爱尔兰人的血脉。模样自不必说,有六分像了亡故的爱妻,甚至五官更为精致柔和,那双黑色的眼睛即使目光平静,也显得格外聪慧从容;她也不像刻板到无趣的爱伦,虽然从她一进门到现在都安安静静,可看她那自在随意的样子可见没有半分胆怯;请安问好都显得不卑不亢,进退得宜。有意思。
      “怎么会想着来我这?”弗兰克开口,然后静静看着对面的少女。
      “外公,我无处可去啊。”我抬起头,大大方方地告状:“苔拉农场虽然大,可是却挤不出来我的落脚地呀。我的母亲一心想做无私奉献的行走圣母,她的绝大多数时间都花在如何关怀穷人身上,剩下的一点时间,要哄我那个自负又自卑的父亲,还要教育我那个任性娇蛮的姐姐,对我也就是打个招呼,做个祈祷而已;我的父亲眼睛里只有他的棉花、长女和吹牛皮。我如今都快十四岁了,若不是和邻居威尔克斯小姐关系好,连个受正经教育的机会都没有;更不必说出门旅游增长见闻了;如果我想要零花钱,那我得自己花心思,靠我的双手做女红或甜点来和女伴们交换;我甚至没有一件可以会客的珠宝。”
      我停了停,对着他挑起的眉毛笑了笑:“我可不是为了抱怨才来跑这一趟的,也不是想从您这骗取什么珍宝。我来,确实有想求一些庇护的意思。”
      我展开了给他做的斗篷,“这是我送给您的礼物,一件斗篷,希望您喜欢。我的针线活做的不错,所以用头花发带等小玩意从朋友们那换来了零花钱。”
      弗兰克看着她手中挺括的礼服,样式简洁大方,黑曜石领扣和袖扣反射着高雅的光。
      “我呢,有幸养了几匹好马,还有一些不错的猎狗,算是我的私产吧。我给您带来了最神俊的一匹黑马,还有勇猛的不丹犬,诚恳地希望外公能为我打打掩护,让我的小私房合理化,比如这笔飞来横财就源于您的大方馈赠。对此,我将无比感激。”我又一次行礼。
      “你的父母短了你吃喝?”弗兰克觉得有趣极了,她这么斤斤计较可真是个爱尔兰蛮子没错了。
      “瞧您说的,就是为了苔拉的体面,也不可能短了我的吃喝落人口实啊。可我也大了,总有些小小的虚荣心啊,谁不希望自己锦衣华服光鲜亮丽;谁不希望自己山珍海味珠环翠绕?而且,女儿家要嫁的好,光凭一张脸可不行,没有嫁妆,哪来的底气?只是我爹不疼,娘不爱,只能自己想办法四处投机了。外公,我对您可是没说一句假话,而且,您那么目光如炬,也没人骗的了您啊。”我一口气说完,就彻底安静了。
      “所以,这是一场交易?”弗兰克故意问。
      “外公。”我撒了个娇,“咱们俩这叫互惠互利。要不,您先看看我给您带的马?”
      饶是弗兰克见惯了好东西,也不得不承认,苏伦带来的马一匹比一匹好。
      “外公,你看,这匹红色的马来自土耳其;白色的是英国纯血马;黑色的这匹是汉诺威和和田纳西的杂交,个个都有从曾曾祖父母开始的五代家谱。”我带了三匹马,还有一群狗。“这两只德国牧羊犬都是看家护院的高手,腊肠擅长追踪,柯基可以逗您开心,不丹和罗纳威可以给您出门充门面。”
      弗兰克不得不服气,论讨好人,苏伦可真是个中好手。于是,罗毕亚尔家多了一个当家理事的小小姐。
      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弗兰克不得不承认,家里有个能干的女主人还是不一样的。有苏伦在,家里除了一日三餐还有加餐,下午茶和宵夜;客厅里还有钢琴声悠扬动听;隔不两天还会有邻居家的女孩们拿着点心上门,院子里充满银铃般的笑声……
      “外公,我要走了,您多保重啊。记得让强尼按时给您按摩腿,热敷后涂抹药油。”学校都开学了,我也得辞行了。
      “索菲,我看你该会的都会了,去学校也是浪费时间。有没有兴趣去欧洲转一圈?”弗兰克想了想,还是开了口。说实话,他这一段过得不错,营养均衡,生活舒心,又有外孙女的悉心照顾,连风湿都好了很多。所以,除了卖马的两万美元,又给了她一套红宝石首饰。连称呼,都变成了可爱的索菲。
      “我听大学城的学生议论纷纷,都说南方要脱离联盟,甚至要和北方打一仗,这样的环境,出入境岂不是很艰难?”我一听就来了兴趣。
      “你耳朵可真够长的。没错,很有可能打一场。不过,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虽然回不去普罗旺斯,去利物浦转转还是可以的。有可能的话,还可以适当囤一些日用品和药品。”弗兰克毫不意外苏伦在时事上的敏感,作为一名军事家,他反倒以此为豪。
      “真的?那可太好了,说不得这一次出行还能顺便贩卖些货物呢。外公,等我几天,我要整理一些物资。”我喜欢出远门。当下,喜滋滋地给学校写了信,向布朗太太请假,告诉她我要陪外公去看病。可能是我的信太情真意切了,学校不仅批了假,还推荐了好几个疗养点呢。
      南方别的不多,就棉花多。我让皮克带着比利和杰克尽可能地多收集棉花,打着亨利.汉密尔顿的旗号,我收了近一吨的棉花。除此之外,还带了一千克古巴的红糖,以及一百盒上等雪茄,我的流动资金花的精光。不过这磨灭不了我远行的热情。
      穿过大西洋,近两个月的航行还算顺利的结束了。托外公的福,这次出门有私家兵护卫,一路都平平安安的,我还特意花大力气为皮克复刻了一套军体拳和近身格斗术,包括怎样提高体能和侦查信息让他们趁机好好练习。因精神力消耗过大,我差点成了傻子,实在是惊险万分。好在经此一次,我的精神力控制能力进一步提升。奶妈一家的忠诚度更高,而且有不俗武艺的男仆,也是乱世必要的自保手段啊,毕竟,我还得装淑女不是。
      我的外公是个行动迅速,绝不拖泥带水的人,抛售货物,储备物资,定向存款,种种琐事条理分明的不过两个月就全搞定了,然后一行人又重新返航,这次出门前后不过半年时间。
      奔波了这么久,大家都有点疲惫,修养了近一个月才缓过来。
      我这次旷课时间有点长,教导员米勒太太,校长布朗夫人都轮番写信来催,语气也一次比一次严厉。看来,我是必须返校了。
      我的外公对我还是比较满意的,他亲自给布朗太太写信,措辞委婉地道歉,连带着给学校的一笔赞助费和一架三角钢琴,成功地平息了来自学校的不满。不仅如此,他还给爱伦写了一封信,说明他很喜欢我,把我的女仆们:玛丽、艾米、茉莉都交待成他送给我的;并且明确表示,若是爱伦同意我姓罗毕亚尔,他愿意给我出嫁妆。
      “怎么样,这下没有后顾之忧了吧。”弗兰克得意地炫耀。
      我当然伸出两个大拇指点赞:“多谢您,外公。您想的可是太周到了!”
      “不用你这个小滑头灌迷汤,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都是你自己的钱嘛。”弗兰克摆摆手,不以为意。
      “那也得感谢您援手,让它们出现的名正言顺啊。外公,我圣诞节再来看您吧。”我笑眯眯地说。
      “不用,咱们钱货两讫,已经没瓜葛了。我老了,懒得折腾,你也别来打扰我。”弗兰克敬谢不敏。
      “好吧,只要您需要,我随时来陪伴您,保重!”我拥抱了这个口是心非的别扭姥爷。
      “行了,赶紧走吧。”弗兰克挥挥手,可算是把这个叽叽喳喳的磨人精给送走了。老了,老了,要个孙辈来管手管脚,真是不自在。
      我给管家和保姆留下调理身体的食谱,还有常用的各种家庭药丸和药膏,并约定保持通信,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我来了这么久,只有萨凡纳的罗毕亚尔大宅给了我家的感觉。
      哎呀,有个愿意接纳自己,包容自己的地方,谁不喜欢呢?!

      “你怎么出去一趟要这么久啊。”英迪亚不满意地小小抱怨一句。
      “美丽的海滨萨凡纳迷住了我的眼睛啊。”我取出一套路上赶制的彩漆玩具哄她。“看看这套娃娃好不好看?送给你的。我外公年纪大了嘛,我法语说的又磕磕巴巴,花了好久才能跟他相处融洽。再加上认识我母亲那一辈的亲朋故友……”我给了她一个你自己领会的眼神。
      哇哦,英迪亚马上就明白了,要想得到挑剔的太太团的认可可不是件容易事。“那你岂不是很辛苦?”
      “没错!我每天都在和衣服首饰,家务甜点奋斗!我还新学了两道拿手菜——焗蜗牛和马卡龙。”我和小姐妹分享我的下午茶。
      “哦,可怜的苏伦!”一想到那让人头都大了的家务活,英迪亚好心的抱了抱小姑娘。然后仔细打量了一下装在水晶盘子里色彩艳丽的迷人糕点。“唔……呀!怎么这么甜?!”英迪亚刚尝了一口就被齁住了。
      “就是齁甜,我只试过一次就再也挑战不了了。我觉得这是适合观赏的艺术品。”我喝着姜枣茶,笑的意味深长。
      英迪亚一乐,“给我,好东西得大家分享啊。”她拿走了那一盘子彩虹马卡龙,然后抿着嘴回来,放声大笑,快乐了一天。
      “你知不知道,今年夏天毕业后,咱们可就要进入社交了,可能再也来不了学校了。”英迪亚有些惆怅。
      “知道的啊。本来一般的小姐也就上一两年学学样子罢了,哪个像你一样,如此醉心于学习,一学就是三、四年呢。”我也收到了杰拉尔德的信。斯嘉丽四月份就从学校回家了,那个偏心老头子让我也别上了,回去陪伴她,哼!
      “说我?你才是真好学呢。我听安娜说你写的散文和诗歌都登报发表了呢,太了不起了。你就这么离开学校太可惜了。”英迪亚不无遗憾地说。
      “那有什么法子呢,我姐姐辍学了,我也得跟着啊。”我耸耸肩。本来我来学校就是个借口,如今有些技能能展露人前,还储蓄了资产,我很可以了。
      斯嘉丽?一想起她是怎么在县里搅风搅雨甚至勾引了自己的男朋友,英迪亚就很不开心。“你那个姐姐,行为处事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至于奥哈拉先生的偏心,整个佐治亚没人不知。虽然不好说自己好友父母的坏话,可难免替苏伦鸣不平。
      “没办法啊,她是苔拉农场的大小姐,从小就备受宠爱,长大了更是万人迷嘛。”
      我觉得原书对斯嘉丽描述夸张了。她确实长的不错,不过没有费雯丽的韵味。性子可比电影里更热情奔放,她之所以被太太小姐们联合抵制,是因为她表达直白露骨,而且很有种天下男人必须都围着她转的自负。最最要命的是,她没什么界限感和是非观,只要她想展现自己的魅力,可不管人家有没有女朋友或是未婚妻,确实不道德。她那股迷之自信,就是除了她,天底下就没有有对男人有吸引力的女人。所以,斯嘉丽根本不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也不在意自己成了女性公敌。
      “哼!她也就会些讨好男人的甜言蜜语和身体诱惑了。”英迪亚愤愤不平。“你说说,咱们那的小伙子,一个个都跟吃错药一样,被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要说容貌,才情,性格,她哪一样比别人强了。”
      “她热情啊。男人嘛,送到嘴边的肉,哪能不咬上一口。”我一边整理给众人的礼物一边满不在意地说。
      “苏伦?!”英迪亚被这刻骨的直白噎住了。
      “嗯,我和她虽然是姐妹,可没什么姐妹情。毕竟,我在她手底下委屈了这么多年呢。而且,依我们家老头子的偏心,说不得还得继续委屈下去。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辞辛苦跑到萨凡纳去大献殷勤?还不是给自己留条退路,免得自己将来沦为斯嘉丽的牺牲品。”
      我不介意把我的态度表露出来。为了以后的幸福,和斯嘉丽撕破脸是早晚的事。虽然知道跟女主对着干肯定波折不断,不过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大不了换个地方生活罢了。这个世界如此广阔,干嘛非窝在那一亩三分地。
      “哦,苏伦!”英迪亚看着苏伦如此平静地诉说自己的尴尬,不由得心疼坏了。谁能想得到,看着金尊玉贵的苏伦竟然从没被父母疼爱过。
      “别呀。我好手好脚,脑子又不算太笨,养的活自己个的。而且,付出总有回报。这不,我外公愿意给我撑腰了啊。我已经见到他给我写的支票了,就存在银行里,还有律师作保。那一笔钱不多,但够我体体面面地嫁个差不多的人家啦。”我准备借着英迪亚的嘴,把我的退路宣传出去,省的将来时局骤变,杰拉尔德打我的主意。
      “那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杰拉尔德先生见了谁都是斯嘉丽天下第一的得意,还口口声声把苔拉全留给她,也不想想你和卡丽恩怎么办。”英迪亚一听,也十分高兴。
      “多谢你替我操心。总会有办法的,端看你怎么努力了。”我拍拍好友的手,准备出去送礼物了,舆论可是个好东西,我也得给自己拉些同盟军啊。

      六月的傍晚退去了白日的燥热,天边燃烧着迷人的晚霞。斯嘉丽正和塔尔顿家的双胞胎调情,突然看见林荫道尘土飞扬。黑小孩们手舞足蹈地大喊:“苏伦小姐回来啦!苏伦小姐回来啦!”个个开心地好似过节。斯嘉丽的脸立马就耷拉下来了。
      “苏伦,谁啊?”斯图尔特不明所以,只是刚张口就被兄弟手肘狠狠击中。他后知后觉地看到了斯嘉丽难堪的脸色,也好像莫名的同步了斯嘉丽被抢走风头的懊恼。一阵沉默中,他们看着一辆宽敞的四轮马车驶进了苔拉。斯图尔特心想,这拉车的马可真俊啊。再看着一群仆人簇拥着一位身着绿色裙子的姑娘下了车。似乎察觉到注视的目光,那姑娘转头看了过来。斯图尔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能看见那姑娘俏丽的脸盘,耳边是自己心脏越跳越快的咚咚巨响。后来,怎么离开的苔拉农场,俩兄弟都是糊涂的。
      “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姑娘?”布伦特回想起那惊鸿一瞥,整个人如梦如幻。
      “那么美,怕不是故事里的仙女?!”斯图尔特不能更认同。天呐,本来以为斯嘉丽就是县里最迷人的姑娘了,可谁能想到她还有那么一个出类拔萃,光看脸就颠倒众生的妹妹呢。
      被人惦记的那个人正在床上呼呼大睡呢。
      “苏伦小姐肯定是累坏了。”黑妈妈一脸慈爱地看着。自从收到萨凡纳的来信,她打心眼里认为罗毕亚尔家可比奥哈拉家高贵多了,苏伦小姐既然获得了老罗毕亚尔先生的认可,那她就是奥哈拉家最尊贵的姑娘了,只要不被奥哈拉先生看出来,这个平衡她把握的好。
      等我打个盹起来,天已经黑透了。玛丽轻手轻脚地服侍我梳洗,换上一身便服,再理理头发,便送我去餐厅。
      “黑妈妈说太太还没有回来呢。另外,她很喜欢你送她的斯塔夫红绸。”玛丽小声说。
      “那当然了,那料子厚实。她不是一直想要一件斯塔夫红绸做的衬裙么,满足一下她的小心愿。毕竟,我的母亲历来提倡勤俭节约。”我笑了笑。
      进入餐厅前,我看见了父亲的贴身男仆波克:“恭喜你,波克。祝你新婚快乐!”
      波克快活地眨着眼睛,“是的,我的好小姐。您可真大方,那么一套体面的床褥,迪尔西肯定会喜欢的。要知道……”只是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黑妈妈严厉的眼神打断了。真是,跟未婚的小小姐可不能提夫妻间的乐趣啊。
      我不置可否,对黑妈妈打了个招呼。
      “得等一等呢,苏伦小姐。爱伦小姐给人看病去了,等她一回来,咱们就开饭。”
      我点点头,“妈妈去看谁?需不需要我帮忙?”
      “呃……”老保姆难得词穷,只能打个岔,“就是有穷人需要帮助,和您没关系呢。”
      哦哦,那就是不方便未婚姑娘知道了啊。
      “苏伦,谢谢你送我的帽子,真好看。”卡丽恩一见到姐姐走进来,开心地凑上来。“正好明天十二棵橡树有聚会,你的礼物来的刚刚好。”
      “你喜欢就好。”我喜欢我温柔沉默的小妹妹。她偷偷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才悄悄问我:“爱德华和罗西娜最后在一起了吗?”她在问少女间流传的爱情小说。
      “嗯,可能吧。我也没有看到结局呢。要知道,老斯旺太太不喜欢罗西娜,没有双亲的祝福,这对恋人肯定还有波折。”我话说完就看见卡丽恩肉眼可见的难过起来。
      “那太可惜了,难道罗西娜要在修道院度过余生了么?”卡丽恩一想到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就特别难过。
      “有波折也好,毕竟轻易得到的不知道珍惜啊。不过,卡丽恩,这不过是个故事而已。”我对她的想象力和共情也是叹为观止。
      卡丽恩胡乱点了点头,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
      院子里传来了杰拉尔德快活的声音,还有波克的欢呼。
      “哦哦,苏伦。”杰拉尔德刚逗完男仆,转眼就看到了二女儿,那姑娘微微点头,屈膝行礼,优雅的和这个家格格不入。再想到岳父写来的信,他不自在地咳嗽两声。也不知道谁这么多嘴,还把苔拉的继承权告诉了老人家,真是多事,自己的财产当然要按自己的意愿分配。如今看到苏伦对自己客气又冷淡,想必对自己的嫁妆也有不满。既然老头子想管闲事,那就让苏伦跟着罗毕亚尔家过好了,正好自己也不想把钱浪费在她身上。
      一家人泾渭分明地坐在餐桌上。杰拉尔德本来想和斯嘉丽说话,可斯嘉丽心不在焉,爱伦也不在,他只能悻悻地闭上嘴。至于苏伦和卡丽恩,那两个除了和斯嘉丽争宠的时候,都是哑巴。

      爱伦带着一身疲惫回来了,黑妈妈逼着她吃了些东西。她食不知味,直到苏伦端了一杯茶过来。
      “妈妈,夜晚的风还是挺冷的。要不要喝杯红糖姜茶?我看您好像很疲惫。”我见爱伦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要祈祷、安排家务,真是替她累的慌。
      “苏伦,欢迎回来。宝贝。”爱伦接过了女儿手里温度刚好的茶水,一口下肚,微微的辛辣裹着甜温暖了肠胃。她看着女儿恬静的面庞,想起父亲信中的冷嘲热讽,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丈夫偏心,也知道两个女儿尤其是苏伦多少有委屈。可除了承受和忍耐,还能怎么办呢。父亲愿意照顾苏伦,其实她也暗暗舒了口气。
      爱伦这时强撑着自己,有意观察自己的女儿。其实,对苏伦,她总是涌起一些复杂的感情。斯嘉丽作为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一直占据了自己的大部分精力,毕竟初为人母的喜悦和奉献家庭的观念在那里,而且那又是一个活力充沛、随时随地能折腾出状况的孩子。虽然后面三个儿子皆数夭折,可对爱伦来说,这是上帝的旨意,她除了承担别无选择,顺带的,对于最小的卡丽恩,多了两分移情和怜惜。苏伦,怎么说呢,当初怀胎时,大家都猜测是个儿子,结果又一个女孩落地,说不失望是假的;本来身体尚未恢复,上面还有一个哇哇大哭需要照顾的女儿,那这个大部分时间都是昏睡的小小婴孩自然就交到了她的保姆手中;再后来新的孩子出世,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分给已经长大又已经学会自制的二女儿呢?她在自己面前历来是乖巧的,哪怕丈夫不止一次说她任性小气,比起斯嘉丽,苏伦简直是天使了,毕竟奥哈拉先生的关爱是属于斯嘉丽的,奥哈拉先生的礼物也是属于斯嘉丽的……
      回忆到现在戛然而止,爱伦看得明白,苏伦人虽在这里,可是跟这个家已经离心了。也许从她刻意接近威尔克斯先生就开始了吧。她宁可从外人那里寻求帮助,也不愿和父母开诚布公。是失望了以后觉悟了么?就像当初的自己。爱伦难得在内心自嘲。果然,这几个孩子里只有苏伦最像自己,懂得审时度势,也懂得妥协和反抗。而今,她挣脱了斯嘉丽的打压和父母的不公,慢慢地开始绽放了属于自己的光华,还真是不错。
      她当然知道苏伦优秀:威尔克斯家眼高于顶,看似最随和的人其实有着最掘强的顽固和坚持,走进他们的心里,才华和人品才是敲门砖,赤诚和热情,甚至是对生活的艺术化追求才是让他们真心容纳的纽带;弗兰克.罗毕亚尔是谁,哪怕在动荡的大逃亡时期也能出人头地,混成一方高阶守将的人啊,世家的挑剔和傲慢那是刻入骨髓的,自己的母亲更是出身于自法兰西皇室的偏支,所以哪怕面容上有几分相似,也绝不足以动摇父亲那颗无情又痴情的刻薄之心,苏伦必是有绝对的过人之处,父亲才能松口让她回归罗毕亚尔,甚至获得来自于祖母的教名。
      眼下,苏伦就噙着一点笑意和卡丽恩说着明天的宴会,面对斯嘉丽的炫耀和试探,以及来自杰拉尔德的不屑和嘲讽,平静而又淡定。不自欺欺人的话,能从她眼底清晰地看到冷漠和厌恶。就凭着她毫不掩饰的不理不睬就能看出她的底气和傲气。是,苏伦的骄傲不在容貌,不在穿衣打扮,在于她自己对自己的绝对信心;这份信心不来自于父母的疼爱,不来自于长辈的宠溺,也不来自于身边人的奉承,只来自于她自己的实力。
      爱伦看得心惊,怜惜、自责、骄傲、酸楚……种种情绪沸腾,让她本就疲劳过度的身体更加不堪重负。“苏伦,来。”她低低出声。
      “母亲?”我听见爱伦的声音虚弱而无力,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子。
      “坐这里。”爱伦把女儿拉到身边,无视丈夫和长女的诧异,伸手抚上女儿脸盘,她感觉到了苏伦的躲闪以及克制后的僵硬。“你一去学校就是两年,期间也不回家。我很担心你。”爱伦温柔地说,然后毫不意外地看到苏伦微微挑起的眉和嘴角的嘲讽。
      她自顾自地说:“妈妈以前确实忽略了你,所以我们苏伦肯定受了不少委屈。可是,哪怕你不承认,我也是爱你的,而今,更是以你为傲。我的女儿,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成长的如此优秀,实在是我的失职。我知道,我对你关心不够,也颇为严苛。可我就是这么长大的,我也只能这么教你。但是,我必须承认,你的优秀于我无关。我必须得感谢威尔克斯先生,他用包容和智慧填补了你缺失的父爱;我也必须感谢你的外祖父,他给了你真正世家千金小姐的底气和见识。”
      爱伦的话让杰拉尔德坐立难安,甚至不自在地咳嗽,可她没有理会,因为她察觉了苏伦有所软化。她接着说:“我想苔拉以后是留不住你的,毕竟这里给你的实在太少了。恐怕你在威尔克斯家都更自在。苏伦,或者你更乐意别人唤你索菲。孩子,你已经在没有父母扶持的情况下走出了属于自己的道路。作为母亲,我能给予的只有祝福和支持。我承诺,你可以自由选择在哪里生活,自由选择以后的人生伴侣。因为,我相信你的眼光。我们苏伦长成大姑娘了啊。”
      爱伦实在是会说话,我不得不感慨。“谢谢你,妈妈!”我此刻绝对发自内心的愉悦和感激让我第一次主动拥抱了她。
      “你这句谢谢可真让我惭愧。好了,去休息吧,赶了一天的路呢。明天,也算是你正式进入社交的第一天。需要我帮你参考明天的礼服么?”爱伦笑了笑。母女间俨然有了可以平等对话的姐妹情。
      “明天,不过去十二棵橡树做客。主人家自有大事发生才广邀宾朋,所以简单随意就好了啊。总不能抢了主人家的风采。”我不在意地说,看见了爱伦不同意的皱眉。“妈妈,我要是刻意打扮,恐怕明天有一半女孩子要伤心了。都是好姐妹,何必互相为难。我帮你处理家务吧,这样,你就能和我们一起去参加烧烤了啊。要知道,你平日忙碌的除了舞会都不参加聚会,那可不好,太太们会说酸话的。”
      “好,那明天就把家务分你一些。睡吧,甜心。”爱伦好笑地点点女儿的鼻头。
      “晚安,妈妈。做个好梦。”我挨了挨她的脸颊,送上祝福。

      “你明天穿什么?”斯嘉丽忍住心里的酸意,无视女仆们的诧异挤进了苏伦的房间。哼,要不是看你和威尔克斯家走的近,我才懒得搭理你呢。斯嘉丽因着对艾希礼的好感和对威尔克斯家的好奇,才勉为其难的来苏伦这打探消息。
      “喏,就是普通的白纱裙。”我朝衣柜胡乱一指。斯嘉丽立马凑过去看,平平无奇的剪裁。她又问:“你戴什么首饰?”
      “我们还不到戴首饰的年龄呢。”我拿出了绸缎头花,在她不相信的目光中打开了我的首饰盒。
      斯嘉丽看了半天,只见到苏伦郑重地打开一个小小的黑天鹅绒方盒,里面只有一对小小的珍珠耳钉。她诧异地抬起头,“就这?”
      “对啊,这对珍珠银耳钉还是我毕业时从学校收到的礼物呢。平时,大家不都戴鲜花和发带嘛。”我确实没什么首饰。弗兰克给的那套不算,那一套,应该是戴着去觐见国王的,不适合平日使用。
      斯嘉丽嗤笑一声,得意极了,“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东西呢。真穷酸!”
      “嗯,我是穷啊。父亲从没给过一分零花钱,更不必说任何珠宝了。我都得自己做手工来换些布料,免得出不了门。”我平静地满足了斯嘉丽的恶趣味:“我又不被父母重视。”
      斯嘉丽摸着脖子上闪闪发光的绿宝石项链,笑的花枝乱颤。她去而又返,扔了一串氧化到泛黄的珍珠项链到床上。“给你,出门别太丢人。”
      “谢谢。”我出声发现她猛地回头瞪大了眼睛。
      “谢我?”斯嘉丽糊涂了。
      “嗯,谢谢你,斯嘉丽。谢谢你的项链。”我笑着说晚安。
      斯嘉丽别扭极了,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来自同性的善意,哪怕是亲姐妹。她故作凶狠:“我那是可怜你。”
      “知道啊,所以更要谢谢你。”我就事论事。结果,斯嘉丽哼了一声,昂首离去。
      “小姐!”玛丽欲言又止。
      “来,喊上艾米,我们把明天的衣物理一理。”我心情实在是好。
      我那件白缎子裙确实是简洁大方的,圆领,微微有一点泡泡的短袖,高腰,用百褶撑出果形裙摆,连裙箍都没有。我实在是害怕现在流行的华丽大裙摆,一层层和枷锁无异。
      我把斯嘉丽给的项链拆了,然后用金银线钩了一条发带和一条项链,绣上相同的缠枝花纹,又钉上绸缎做成的小小蔷薇,间或点缀珍珠,尤其是发带,两角各坠了一颗珍珠。
      衣服的领口,袖口,腰身和下摆也绣上同样的纹路,并用珍珠在袖子上接了交叉的粉色纱,裙子上外再整体罩上金色的软烟罗。完工。
      我配了一双米色的尖头羊皮便鞋。又另外准备了一身浅绿色的纯色一字肩丝裙。因着心情好,所有一切完工才不过十点。

      我关好房门,设上禁制。开始在月光下修炼。
      初夏的时节,气候宜人,山花烂漫,月色正好。第一次,除了内力。我久违地感受到了星星点点的魔力从土壤中、花木中、星光下溢出。一阵狂风呼啸着席卷全身,沸腾的血液昭示着魔力觉醒。灼热,疼痛,我已经能面不改色地悉数忍受。坚持住,哪怕满嘴血腥,浑身颤抖。终于,在第一缕晨风吹醒山岗前,我顺利完成了魔力觉醒。
      而今,力量重新回到身上,让我格外满足。我起身,引出热水,借着灵泉和药材再一次彻底洗筋伐髓。再把满地血污分解混入风中去回馈和滋养大地。
      简单冥想打坐后我睡了个回笼觉,直至阳光逐渐升温照得我不得不睁开眼。
      “小姐?”玛丽跟了小姐这么久,还是头次见她睡懒觉。她请苏西来看,保姆说是旅途劳累,她才放下心来。而今,见到小姐悠悠转醒才彻底松口气。
      “母亲在干嘛?”我伸了个懒腰,有点不想起。
      “累坏了不是?太太正在书房呢。”苏西端着蜂蜜柠檬水,亲自伺候小姐起床。
      “妈咪,让玛丽或艾米做就好了。你也累坏了,大可以好好休息。”我打着哈欠,泪眼朦胧。
      “我高兴啊。”苏西实在是高兴,苏伦小姐在这个家透明了许多年,终于被太太认可,连带一众奴仆都跟着水涨船高,在苔拉挺起了腰杆。“要不,再睡一会儿吧,我看斯嘉丽小姐也没起呢。总得养好精神才能漂漂亮亮去参加舞会啊。”
      “嗯,我就再睡一会儿。记得喊我,我答应了要给妈妈帮忙。”我立马又躺回去了,魔力觉醒可真是太辛苦了。
      “好。”
      “小姐,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睡好了,艾米端来了煮鸡蛋,燕窝粥,还有蒸的三鲜小饺。我吃过了,漱了口,去给爱伦帮忙。她把农场的监工开了。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啊。我让杰克出面,约来了愤愤不平的威尔克森,隔着窗户,给了他去纽约银行的推荐信,告诉他,他的才华浪费在这个小农场实在可惜,应该去更广阔的天地施展抱负,尽可能地降低他对苔拉的不满和报复。我还让茉莉装作无意地散播消息,说是威尔克森就要去纽约飞黄腾达了,好让斯理特来那一家子坐不住。小孩子有什么坏心思呢。皮克给出了合理又略高于市面两成的价格悄悄帮我拿下了那块沼泽地。
      我告诉爱伦,斯理特来家愿意将田地卖给我好筹钱跟上威尔克森远去的步伐。爱伦笑笑,没有揭穿我。毕竟那块地太小了,又紧挨着小河,是块贫瘠的沼泽。我要它可以种水稻啊,还可以养鱼养虾。围上一圈桑树还可以养蚕呢。周围的小树林除了种花和药草还可以布置陷阱,配合奇门遁甲建个隐藏的地下仓库。苔拉的奴隶多的是,有苏西一家的例子在前。我很快就找到了彼得一家帮我做农活。
      忙完这些琐事,还能换上衣服和爱伦、黑妈妈一起去吃香喷喷的烧烤。爱伦本来不想去,磨一磨就好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乱世有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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