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名著路过》申河柳

98、乱世有佳人

　　“老爷，苏伦小姐来了。”约翰正在听大家伙议论战事，却见管家眉开眼笑地走了进来。
　　“哦，我们的小仙女来了。诸位，请允许我失陪片刻。”约翰起身，冲其他人点点头，然后大踏步离开。
　　“苏伦？威尔克斯家不就只有两位小姐吗？”有的人还摸不着头脑。杰拉尔德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他眯着眼，也随着好奇的人群眺望花园。只见有个巧笑嫣然的少女挽着约翰.威尔克斯的胳膊走了进来，两个人有说有笑，看上去亲热极了。
　　“真是个漂亮的姑娘，以前怎么没见过？”有人赞叹，就有人好奇。
　　“那是苔拉农场的苏伦，她昨天下午才从萨凡纳回来。”塔尔顿家的双胞胎抢着说。
　　哦？一时有人看看黑着脸却详装无事的奥哈拉先生，又看看远处不是父女胜似父女的二人，体贴的没多议论。
　　“这可真是难得，威尔克斯家的人也能对外人如此热情。”方丹大夫感叹。
　　“苏伦多才多艺，大家刚才在客厅看见的那幅气势恢宏的航海图就是她画的呢，旁边栩栩如生的英迪亚的石膏像也是她做的呢。”查尔斯.汉密尔顿实在是忍不住，带着得意为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做宣传。
　　难怪，众人恍然大悟，而后这个小插曲就淹没在对局势的讨论中。

　　如果说自小就活在姐姐的万丈光芒里的苏伦对所有人的偏心不能忍，那见到妹妹异军突起而被抢风头的斯嘉丽更不能忍。她恨不得把牙齿咬碎，如果目光如有实质，那早就把被各位小姐簇拥着的苏伦给扎的千疮百孔了。
　　苏伦就是个讨厌鬼，她的白裙子竟然在太阳底下散发着金色的光，虽然她耳朵上的珍珠耳钉小得可怜，发带上的珍珠还是自己那串废弃的旧项链改的，可凭什么她就能万众瞩目，让自己觉得分外扎眼？！甚至，艾希礼都对她称赞不绝，简直不能忍，她毫不客气推开身边围着的一群蠢货，挤到他们身边。然后，她听见苏伦说。
　　“哦，玫丽，你今天格外光彩照人。这叫什么来着，人逢喜事精神爽。等到你结婚那天，我为你准备捧花好不好？我养花可有一套了。保证让你的婚礼更美好。”
　　斯嘉丽气的七窍生烟，苏伦这个小贱人，竟然帮着梅兰妮那个病死鬼一起来气自己？！她马上堆出笑脸，甜蜜地喊：“艾希礼！”
　　果然，把众人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可接下来的发展并不如她的意，艾希礼只是对着自己笑笑仍然寸步不离地守着梅兰妮，而梅兰妮一副女主人的架势让她连周围围着谁都没注意。更气人的是，英迪亚来找苏伦，对自己在艾希礼那吃瘪幸灾乐祸，哼！等我和艾希礼私奔了看你什么表情。
　　“苏伦，真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又一次见到了你，你真是越发光彩照人了。”查尔斯由衷赞叹。
　　我烦不胜烦，我都能看见霍妮一脸委屈的要哭不哭的表情了。
　　“汉密尔顿先生，请叫我苏伦小姐。我和你不过几面之缘，不值得你冷落未婚妻来把时间浪费在讨好我上。”我冷冷地说，并准备绕进花丛进房间里去。
　　“苏伦小姐，请原谅，我，我无意冒犯你。我，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查尔斯看着苏伦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觉得心中苦涩不已。
　　“可我不想和你说话啊。”我毫不客气地说。“你以为你是谁？你想什么就有什么？！简直是笑话！行了，我不想跟你废话。请听好，汉密尔顿先生，我没跟你玩欲拒还迎的那一套。我之所以还愿意跟你废话是因为你是霍妮的未婚夫，而我和霍妮关系还不错。所以，客套一下就行了。我不想和你有任何接触。”我看着拦路的人也是头疼。
　　“苏伦，我和霍妮只是表兄妹而已。是，两家是有联姻的习惯，可这不代表我就要和她结婚啊，我……”查尔斯还是不死心，他鼓起这二十多年积攒的所有勇气。只是对面的姑娘连听都不想听。
　　“你的事与我何干？！起开，我是来做客的，可不是来主人家拆台的。另外，做人最起码得有良心吧。你昧着良心撇清和霍妮的婚约，小心遭报应。”我把扇子一合，使个巧劲把他戳一边去了。
　　“渣男，王八蛋……”我气的拿起扇子一顿猛扇。碰到这样的烂桃花实在糟心，我气的踢了挂着我裙摆的花枝一脚，哪想到鞋子嗖的一声，飞出去了。“他，妈，的！简直出门不利。”
　　“啧啧啧，年轻的小姐，哪来这么大的火气？怕是拿盘生肉都能烤熟。”瑞德本来背靠着大树正听得津津有味，哪想到天降一只女鞋落入怀里。他好笑地拎起来，看着那个怒气冲冲的小姑娘。
　　“你偷听？”我见一个陌生的高个男人突然拐出来，吊儿郎当的提着我的鞋，更觉得晦气了。
　　“哪的话，我的苏伦小姐。我好好的在树下乘凉，哪想到怀里飞进来一只鞋。我可是好心呢，总得物归原主吧。”瑞德见她像个炸毛的刺猬一脸警惕，更想逗逗她了。
　　“不用你在这假惺惺。明明是幸灾乐祸，装什么大尾巴狼？”我怼他一句，转身就走。
　　“哎，你的鞋！”瑞德喊出声。却见那小姑娘瞪自己一眼，凶巴巴地说：“你哪只眼睛看到那是我的鞋？！”而后踢掉另一只鞋，就这么光着脚，头也不回的走了。这哪里来的小妖精？瑞德吹着口哨，乐不可支地把两只鞋都捡了起来。米色的软羊皮平底鞋，连头带尾还没自己一只手长，不自觉地，瑞德就回想起她那双白嫩纤细如同月牙一样的秀足，踩的人心痒痒。瑞德毫不嫌弃地把鞋揣进兜里，多有意思的战利品啊。
　　我进了女宾休息室，一连灌了两杯茶才平静了一点。
　　“小姐，你的鞋呢？”玛丽看见小姐心情不好，帮忙整理衣服时才发现小姐光着脚。
　　“不知道。”我往沙发上一瘫，懒得去想。
　　玛丽没声张，立马取出一双黄色的软绸子便鞋给小姐套上。好在小姐个子高，就是穿平底鞋也一样鹤立鸡群。
　　午饭是在太阳地里吃烧烤？谁这么缺德！！我懒洋洋地叉着盘子里的烤肉，三两口吃完。向艾米使眼色，有水果没有？艾米摇摇头，示意爱莫能助。罢了，吃点玉米凑活吧。
　　午睡是件很私密的事情。霍妮知道我不喜欢和人挤在一起，特意给了我一间客房。我略睡了二十分钟就饿醒了，随意耙了耙头发，我踩着脱鞋开始觅食。艾米为难地端着个托盘：“厨房里没有什么菜了，下午茶又没到时间。要不，凑活点面包？可是小姐，你要去哪吃呢？被主人家看到可不好，被黑妈妈看到更不得了。”
　　我知道，会客室里，男人们正为了战争吵翻了天，客厅和花园里坐的都是一个个讲规矩的好太太。
　　我扬扬下巴，拿起半截干面包。“我自有去处，给我泡壶玫瑰茶晾在房间等我。”然后，我进了书房，找到我熟悉的飘窗，窝上去盘腿坐好，一边啃面包一边翻我随手抽出的小说。窗子外有一棵高大的香樟树，带来阴凉和清香。
　　可惜啊，这份静谧不长久，斯嘉丽一把把艾希礼扯进来了，开始了她深情告白的名场面。啧，我听的牙疼，无奈地捧着脸，静静等他俩纠缠够了离开。只是，斯嘉丽这次有点寸，她打艾希礼的时候，英迪亚尖叫着推门而入，“你怎么敢？！你这个放荡无耻的女人！”
　　哦豁，后面还有捧着心口，一脸哀凄震惊的梅兰妮，以及一众看热闹的小姑娘。啧！
　　斯嘉丽惊慌失措，完全没料到这么丢脸的时刻被人围观了。艾希礼更是直奔梅兰妮而去。她只觉得自己完了，这群叽叽喳喳的长舌妇肯定会把闲话传到爱伦耳朵里的。她慌不择路地夺门而出。
　　啧啧，我觉得本来还算好吃的面包都不香了，“蠢货。”我嘀咕，哪想到艾希礼去而又返。
　　“索菲？”艾希礼不确定索菲是不是在，可他好像隐隐约约在窗帘后看见了她的影子，他现在脑子一团糟，梅兰妮伤心地不理他，英迪亚不饶人地嗷嗷乱叫，他也很冤，他其实连斯嘉丽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楚。
　　可是迎接他的并不是安慰，而是一本正对着脑门飞来的书，书脊划伤了脸颊，渗出血珠；还有那拖长了声调的冷冷嘲讽。
　　“你演戏呢？需不需要给你配个旁白——啊，斯嘉丽，我虽然不能接受你，但也不能伤害你！”我拍拍裙子上的面包渣。
　　“索菲。”艾希礼无奈地摊摊手。其实，索菲要远比自己的妹妹更合父亲和自己的心意，她远比霍妮有主见，又没有英迪亚的咄咄逼人，所以才格外被威尔克斯家宽容。
　　“你是真不知道斯嘉丽听不懂还是假装她能听懂？对斯嘉丽，喜欢就说喜欢，不喜欢就说不喜欢。她脑子小的只能装顶帽子。难不成你打着不拒绝，不承诺的暧昧主意？那也太龌蹉了。要知道，像梅兰妮这样的好姑娘可不好找，摇摆不定只能增加婚姻的不安。至于斯嘉丽嘛，你不明明白白告诉她，你虽然觉得她好看也愿意和她说两句俏皮话但绝不会娶她，她是理解不了你那优柔寡断的脑回路的。等她纠缠你，你就知道，有时过分热烈又盲目的爱有多可怕了。”奇怪，今天碰到的男人做事说话都挺渣的，晦气。我也不想客串知心姐姐啊。
　　“我知道了，多谢你，索菲。别在这待太久，记得帮我和梅兰妮好好说和。”艾希礼听完了那么长的一段话，觉得来跟索菲聊一聊是正确的，看着那姑娘不耐烦的眉眼，他及时出去并带上了门。
　　“你知道个屁！”书还在地上躺着呢，我认命地去捡，却听到有人噗嗤一声笑出来。
　　“谁？鬼鬼祟祟。”我顺手拿起了花瓶。
　　“别紧张，小姐。我很抱歉。虽然无意，但被迫围观了这么一出出。”瑞德从角落里的沙发上弹起来。“我得给智慧又勇敢的法兰西小姑娘鼓鼓掌，你说的好极了，索菲。”
　　我没理他，现在能确定了，这个嘴贱的是瑞德无疑了。我准备开门出去，却发现门开不开了，我去！我咒骂一声，翻身上了窗台，跳窗出去了。我身后传来男人浑厚又肆意的笑声，个傻笔。

　　南方夏日永远都是艳阳高照，只是这会儿的十二棵橡树鸡飞狗跳。到处都是奔跑的大人，传话的黑小孩子，还有乱窜的马和狗，尘土飞扬中，我听明白了，南方和北方终于开战了。
　　我穿过花园，看着我的亲朋好友们以一种郊游的心态傻呵呵地慷慨赴死只觉得荒唐和悲凉。在这时代的滚滚浪潮中，我简直渺小如尘埃，能做的太少。可只要我会，我一定尽力去做。
　　我正盘算着怎么去亚特兰大的医院帮帮忙呢，哪想到撞到了更尴尬的一幕。我看到斯嘉丽貌似娇羞实则焦灼地催促查尔斯.汉密尔顿，“说好了，你要马上去和我爸爸商量婚期哈。”那边的男人一脸不敢相信，梦游一样地点头说好。
　　啧！我撇撇嘴，找到了爱伦。“妈妈，我跟英迪亚约好了，要帮她和霍妮做伴娘服。所以，我要留在十二棵橡树。您能让苏西带着我的针线筐来帮忙吗？”
　　爱伦实在是神情恍惚，刚才塔尔顿太太看似随意却掩不住幸灾乐祸地告诉了自己，斯嘉丽勾引艾希礼的时候被英迪亚和梅兰妮她们撞了个正着。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她有心要找斯嘉丽问个清楚。所以都不知道苏伦来说了什么就点头答应了。
　　我看爱伦神思不属，黑妈妈一脸不可描述。只能又交待了黑妈妈给我准备换洗衣物，她把我匆匆送出门，嘴里保证：“放心，苏伦小姐。”
　　我觉得她们都有点靠不住，只能交待艾米跑回去一趟，务必把我的东西都收拾好。

　　查尔斯到现在也不敢相信，闻名南佐治亚的大美人斯嘉丽.奥哈拉竟然说对自己一见倾心，愿意嫁给自己。除了受宠若惊，查尔斯更多的是茫然。哪怕他遵守承诺去向奥哈拉先生求亲，得到了奥哈拉夫妇热情地招待，也还是没有一点真实感。直到他想起来要和妹妹说一声，走到女宾休息室。听到了让他瞬间清醒的声音。
　　他听见苏伦清脆悦耳的声音，慢条斯理地在劝霍妮：“亲爱的，说真的。你该庆幸提前看清了汉密尔顿先生的三心二意和见色起意。要知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可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他明知自己有婚约仍和别的女人暧昧不清本来就是不自觉；都谈婚论嫁了还能抛弃旧婚约去跟一个数面之缘的女人求亲，那是人品有问题啊。这种货色，不要也罢。不然勉强成婚，只怕也是个风流鬼。到时候，你辛辛苦苦操持家务，他在外面花天酒地……何苦为难自己啊。再说了，破锅配烂盖！查尔斯眼睛瞎了才放弃温柔贤惠的你，去娶一个心怀鬼胎的斯嘉丽。他们俩，从性格到习惯就没一处合拍，能过好日子才有鬼了呢。霍妮，你值得一位真正的绅士全心全意的爱慕和尊重，必将拥有美满的家庭生活。至于，那个被美貌冲昏了头脑的倒霉鬼，你就当他是件垃圾，扔了吧。”
　　“没错，苏伦说的太对了。查尔斯他不又不是第一次这么糊涂，当初他对着苏伦那叫一个殷勤哟。苏伦对他可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的。我当时就在想，他可能真的没想履行和你的婚约，毕竟，苏伦可是作为我的朋友一起出现的。他根本没把我们当回事，那我们也犯不着为他生气，伤心。哼，我到要看看他跟斯嘉丽能有一个什么结果。斯嘉丽就是个不安于室的人。”英迪亚气鼓鼓地附和。
　　“……也许，也许我们对斯嘉丽有误会。”梅兰妮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口。
　　“你竟然替她说话？你忘了她是怎么勾引艾希礼的啦？！”英迪亚一听就恼了。“她满嘴谎话，哼！水性杨花配眼瞎，正好。”
　　“呃，梅兰妮，你得有个心理准备。斯嘉丽这个人顺风顺水惯了，但凡有一点不如她的意，必是要闹个天翻地覆的。为了你们以后的家庭和谐，我诚挚建议，别太把她的情绪当回事就行了。不然，只怕你和佩蒂姑姑连个说话的地都没有。不过，她这么强势，倒也适合保护你们。”我想了想，也许人家俩夫妻互补呢。
　　“哦，霍妮，我真心地对你感到抱歉。不过，若是斯嘉丽真的成了我的嫂子，我必然是信任她的，也会尽全力维护她。”梅兰妮给自己下了决心。
　　查尔斯的脑袋嗡嗡作响，已经不知道自己要干嘛了。
　　“话说回来，你们俩的伴娘服想好做什么样了吗？我画了两个草图，毕竟是夏天，用天蓝色或淡紫色都好清爽。”我把图画本拿出来，给她们看样衣，我用的是特制的彩铅，效果还不错。
　　“我看看，哇！这蓝色裙子也太漂亮了，像把大海穿在身上；哎呀，紫色的也好好看，像是鸢尾花……我都想要。”英迪亚看得爱不释手。“玫丽，要不你也让苏伦做件新婚纱得了，保证好看。”
　　梅兰妮笑了笑：“我穿我母亲的婚纱就很好。英迪亚，你若喜欢，都做了穿吧。”
　　“真的？那可太好了！是不是，霍妮？”英迪亚一听，喜笑颜开。
　　霍妮强颜欢笑，陪着说好。被青梅竹马的表哥辜负，她真的好没面子又好伤心，只想大哭一场。可是妹妹和朋友们如此关心，倒不好流露情绪了。
　　“成，那就都做。我来量尺寸。”我拿出了软尺，开始做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