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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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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大人们都去上工了。
苏雨浓叫住碗筷一放,背上竹篓和镰刀就往外跑的弟弟,“国礼,你去放牛是吧?我跟你一块去。”
“嗯,顺便割猪草。”苏国礼停下,把镰刀往竹篓里一扔,说道。
她也去后院背一个竹篓,拿上一把镰刀,然后指指苏雨娟蹲在篱笆前喂鸡的两个弟弟,问:“那,他们呢?”
苏国礼小声说:“姐,你说国栋、国军啊?国栋跟我差不多大,他放牛不行,队里不同意他放,去捡牛粪换工分嘞!国军才八岁嘛,二婶说他脑子聪明,年龄又小不用干活,好好读书就行。”
苏雨浓点点头,姐弟一起走在去大队牲畜棚牵牛的路上。
“至于国祥哥,他都十三岁了,二叔让他跟冯木匠学手艺,天天跟着冯木匠到处跑木工活。”
苏国礼掰着指头给姐姐说,不知想到什么,撇撇嘴,“咱奶说,家里不养闲人,先前除了小姑,就只有雨娟姐闲着,奶说她身体不好,干不动活,安心在家待着。”
提到这个,苏雨浓想起来了,原主先前放假都会接些简单绣活儿赚工分补贴家用,统一由妇女队长去公社接活和交活。
要赚钱补身体,苏雨浓不想做这个,她不擅长,也不想挣辛苦钱,辛辛苦苦忙活许久赚一点,不划算。
所以,她打算今天跟苏国礼去放牛,山上到处转转,倒不是想捉野兔野鸡,难度有点高了。
来这里后,苏雨浓嘴里寡淡太久,只想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食材,祭奠五脏庙,吸溜。
牲畜棚在山脚下,里面养殖的家畜都属于大队财产。
年关前,队里会杀几头猪分给社员,其余的卖给生猪收购站,卖猪的钱部分按工分参与分红,部分则进入大队公积金,用于购买农具、粮种、化肥、农药等等。
牲畜棚的负责人正是上次那个满仓大爷,他乐呵呵把牛啊,羊啊,分给前来领活儿的少年前。
还有一群鸭子,粗略一看有上百只,接这个活儿的人是——
“淑英姐,你今天不去铁姑娘大队上工,怎么来赶鸭子了?”苏国礼语气熟稔地上前打招呼。
“帮一个小姐妹顶,她有事来不了。”江淑英说着,上上下下打量苏雨浓,眉头略挑,“好啦?”
“好了,淑英姐。上次谢谢你带来医院给我换洗的衣服,这几天都没时间出门,已经洗好了,等晚上我给你送过去。”苏雨浓也不介意对方似乎有些不善的态度。
原主和这个大舅家的表姐小时候关系还蛮好。
等长大了,一个在公社中学上学,没下地干过活,在早早辍学,性格风风火火的姜淑英眼中,原主表现得过于娇气,她看不惯,二人没有龌龊,就是看不对眼。
姜淑英眉毛挑得更高了,这个表妹向来心高气傲,今天态度竟然很平和,没有和她抬扛,难道是因为落水那事……
想到这儿,她语气放缓,看着别处说:“大队那些嚼舌婆,管她们讲啥,一天天闲得没事,说东家讲西家,无聊得很。”
苏雨浓沉吟,这位表姐是在安慰她?
“嗯,淑英姐说的是。”她点点头,指指苏国礼手里牵的小水牛,“那我们先带牛去吃草啦,晚上见。”
姜淑英脸上没表情,心里着实诧异,这个骄纵的小表妹,算是经一事长一智?看起来比以前懂事很多呀!
三人分开,各朝一边。
等走远了,苏国礼才问她:“姐,你以前跟淑英姐不是见面就吵么?你居然还要去大舅家见她?晚上你带上我一起呗,我要去跟大舅学功夫。”
姐弟俩儿说着话,很快走进山林的外围。
夏日的山里,植被疯长,树木茂盛,高高的树冠遮天蔽日,只有零星的阳光在风吹动时,露出一个空隙,阳光闪烁间又合上了。
一走进树林里,苏雨浓就明显感觉到不同。
明明外面太阳高悬,这里面却凉飕飕的,光线也不明亮了,有种夏天进入空调房的感觉。
或许是还没到正午,晨间的树林里没有蝉鸣声,只有各种不知名的鸟儿,藏在茂密树枝上时不时啼鸣一声。
不同品种的鸟儿声声鸣叫,东边一下,西边一下,还有微风吹过树叶时的“莎莎”声,小溪流叮咚流淌声,交织回荡在这片树林里……
苏雨浓侧耳倾听,感觉自己好像在听一场大自然的交响音乐会。
她感受着四周,躁动的心变得很宁静。
那边,苏国礼刚把牛拴到树上,忽然激动地高声喊:“姐,这里有一朵葱菌,快来快来!”
听到弟弟呼喊,苏雨浓背着竹篓连忙过去,苏国礼蹲在地上,指着那朵黄色的菌子,欣喜地看她,“好大!”
“姐,你来拔!”苏国礼让到一边,示意她拔起来,“妈说这是白葱菌,炒来吃可香了!”
苏雨浓喜欢吃菌子,这个当地叫白葱菌,也叫黄牛肝菌,味道特别香,适合和青椒一起炒,或者炖汤。
“你看看附近还有没有?”她提醒道。
以前可喜欢看一些阿婆主采蘑菇的视频,特别解压。
“有!这里!”苏国礼激动得不行,“居然藏在枯枝树叶下,有大一堆,不过好小!”
苏雨浓采下刚才那朵牛肝菌,走过来查看,整整齐齐一窝,笑道:“菌子可不是越大越好吃,小的嫩,口感脆,不容易有虫子咬。”
在后世,通常小的菌子还更贵,因为还没来得及被虫子蛀,所以品相又好又嫩,大的品相好的少见。
“姐,那你在采菌子,我割猪草去。”苏国礼说着,转头道:“要是采的多,咱们还能去收购站卖掉。”
苏雨浓在竹篓底垫了一些松枝、落叶,起到防震的作用,以免走路的时候把菌子颠碎。
“你要是每次都拿去收购站卖,多麻烦呀?”苏雨浓有其他打算,“还不如晒干,等哪天能去县城,咱们拿去城里卖,说不定能多卖些钱。”
而且,她昨天发现苏国贤买棉花不是在供销社,他是去了一个不需要棉花票就能买到棉花的地方,或许这些菌子他有销路也不一定。
“好吧。”苏国礼遗憾地眉头都囧起来了,“姐,那你有事喊我。”
苏雨浓点点头,朝更深一点的林子走,她边走边用镰刀开路,除了许多不知名的野生菌外,还发现了一丛黄色刺泡儿!
她扭头四处看,找来一片脸大叶子,把它卷成漏斗状,用细小的树枝固定住,然后小心地避开刺泡儿果周围的刺,一边摘一边往嘴里喂,酸酸甜甜,好吃!
这种黄色刺泡儿,学名叫黄锁梅,含有丰富的维生素,能补充人体很多所需微量元素。
采满三片叶子后,她站在黄锁梅树前,敞开肚子吃了个够,直到打饱嗝儿,苏雨浓才满载收获找弟弟去了。
“姐,你回来了。”
小少年躺在一块大石头上,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嘴里还啃着一个什么野果子。
等苏雨浓拿出刺泡儿,苏国礼不淡定了,双眼放光:“哪儿找的?”
“下次带你去找,吃吧。”苏雨浓也在大石头上坐下来休息。
“姐,你吃这个。”
苏国礼递过来一个绿色的小果子,一看就没熟,很酸的感觉,“姐,这是多依果呀,虽然很酸,但是蘸辣椒面吃,好吃死了!”
他还从兜里掏出一节竹筒,咬开一个绿色的多依果,把竹筒里的辣椒面倒一些在上面,一口咬下:“你试试嘛!”
苏雨浓看着他吃得香,已经口齿生津,但从原主的记忆中好像看到很多亲朋同学把这个当零嘴吃,似乎味道不错?
在弟弟的催促下,她接过一个多依果,在旁边的小溪流里洗洗,咬开一个口子,脸色瞬间变了,巨酸涩!
她的脸瞬间皱成一团,苏国礼哈哈哈捧腹大笑,“姐,你快蘸点辣椒面。”
他说的辣椒面,是那种放了辣椒粉、花椒粉、盐的混合。
苏雨浓忍住要把果子扔出去的冲动,蘸了薄薄一层辣椒面,盯着蘸着红色辣椒面的果子看半晌,心一横,一口咬下。
嗯?嗯……好神奇的味道,再吃一口。
原本酸涩的味道,在辣椒面自带的辣、咸、麻味道奇妙化学反应下,居然意外的开胃可口。
不知不觉,一个没了。
“好吃。”她由衷地赞叹,又开启一扇美食的大门。
苏国礼见她认可,开心地笑起来,得意拿起手边的小草笼炫耀,“看,我刚才在一个泥潭捉的小龙虾,笨得很,特别好捉。”
“你捉小龙虾干什么?”
看着活泼乱跳的小龙虾,苏雨浓脑海中不自觉地闪过冰镇小龙虾、麻辣小龙虾、啤酒小龙虾、酱爆小龙虾……
“咕咚。”她挥散这些画面,回到现实。
“拿回去喂咱家鸭子,用铲子砸碎,它们就自己吃了,妈说鸭子吃螺蛳河虾蚯蚓的话,长得肥。”苏国礼往嘴里喂着刺泡儿,丝毫没察觉他姐把主意打到鸭子的口粮上。
“国礼,你信姐不?”苏雨浓的口吻像诱骗小红帽的大灰狼。
“怎么了?我当然信。”苏国礼拍拍胸膛,大声说。
“那你再去捉点来,姐姐在这里等你。”苏雨浓说着,把草笼子拿到跟前,动手开干了。
幸好,她出门的时候带了火柴。
苏雨浓蹲到小溪流边,把张牙舞爪的小龙虾去头,薅一把松枝刷洗带泥的虾尾,然后用溪水涮干净,放在洗好备用的树叶上。
然后把苏国礼带来的辣椒面洒在虾尾上,捏巴捏巴入味后,用提前洗好的细枯枝窜虾尾,找来干燥的树叶放在水源旁。
点着,起火,往里添枯枝,把窜好虾尾放在上面来回翻面。
很快,一股鲜香的味道就飘出来了,被火烤过的辣椒和花椒散发出一股特有的香味,加上高温下,透明的虾肉逐渐发白、紧实、曲卷。
哪怕缺少油,这些味儿混合在一起后,也散发着让人流口水的香。
“咕咚!”
这一次,咽口水的可不是她了,苏雨浓把第一串递给傻乎乎看着的弟弟。
“呼!好烫,好香,好好吃!”苏国礼一边吃着,一边哈气,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烤的另一串,“姐,小龙虾还可以这样吃?以前家里都不做。”
肉又不多,处理起来还麻烦,关键费油。
鉴于最后一点,加上这时小龙虾引进华国没多少年,大多人不知道要怎么烹饪它呢。
“还想吃啊?那你去把虾头拧掉,像这样只留虾尾。”苏雨娟举起手里的虾尾串说,又叮嘱他:“虾头不要浪费,拿回去还可以喂鸭子。”
“喔喔,知道啦!”
第二波还在烤,某个馋孩子又去捉第三次小龙虾了,吃到第三波,苏雨浓留下四串,用叶子包住带回去。
最后,她用水把火仔仔细细浇灭,确认没留一点火星子,才和弟弟回去。
回去的路上,小少年喋喋不休地问,“姐,下次我们烤来吃嘛?”
“嗯,可以带个陶罐、小刀……”
“那个干嘛?”
“要是你掏到鸟蛋、野鸡蛋,说不定咱们可以煮个蛋花汤?或者,煮个蛋吃。”
“姐,别说了,好饿!”
一高一矮两道瘦瘦的身影牵着小水牛渐行渐远,讨论着吃什么。
“一会儿回去,你把刺泡儿拿回房给大哥吃,不要给别人看到。”快到家前,苏雨浓叮嘱他。
“那菌子呢?”
“菌子?那些味道一般的彩云菌、乳牛肝菌就给二婶三婶炒来吃,味道好的我们切片晒干,攒着等冬天去县里卖。”
夏季能吃到很多新鲜菌子,但白牛肝、红牛肝、黑牛肝这些美味的菌子,还是不容易采到。
不如反季节,等冬天拿去卖。
他们还没走进院子,隔着围墙,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坐在堂屋前说说笑笑打着牌。
其中,有个打扮时髦的女青年指着苏雨浓,故作惊讶:“呀,看看谁回来了?”
女青年的话一落,打牌的人都转头看过来。
紧接着便露出暧丨昧和看戏的表情来,目光在苏雨浓和苏雨娟,以及一个俊朗白净的男青年身上打转。
“雨浓,今天我捡到一只野兔,邀请知青点的好朋友们来家里聚餐,没想到你正好不在。”
苏雨娟身着白裙,柔柔弱弱地站在那个男青年身边,见苏雨浓看过来,脚下微动,又挨近那男青年几步,几乎快贴身了。
苏雨浓沉默良久,不知道说什么:“……哦。”
众人看看她,又看看苏雨娟,再看看那男知青,这姑娘转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