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街古宅》墨舞红纱

28、028 仕途因

　　多年的真相终于大白，接连数日季笍都一边安抚着愤怒的百姓；一边处理后续工作，哪怕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如此庞大的工作量。

　　“少爷休息一下该吃饭了……”从屋外进来的双砚看到又在揉捏眉心的季笍心疼地道：“今日庄叔特意做了小鸡炖蘑菇，你记得多吃点。”

　　季笍闻言有些惊讶：“没搞错吧？庄叔居然舍得做大菜了？”

　　双砚点点头叹气：“这还不是见你最近太辛苦，庄叔觉得再继续克扣了你的口粮有些说不过去。”

　　“是吗？”季笍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

　　“少爷请你大胆地把‘吗’去掉……”双砚手脚麻利地帮季笍整理了一下桌子后领着人出了县衙。

　　途径街口拐角处的一个卖小鸡崽的摊位时他一脸认真地说道：“少爷看到了吗？早上庄叔买了六只回去打算养，不过可惜的是其中一只不知怎么才没几个时辰便奄奄一息了，于是他就干脆上山摘了些蘑菇回来给你炖汤了。”

　　听罢季笍不由得嘴角一抽：“小……小鸡崽？还是奄奄一息的？”他就知道事出必有因，无缘无故怎么会有大菜上桌。

　　“少爷鸡确实是小了点，但你放心庄叔杀它的时候它还是有一口气的，绝对不是给你吃的死鸡。”双砚保证道。

　　季笍心塞地看了一眼鸡笼中正叽叽喳喳叫着的鸡崽们，简直一言难尽。

　　本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他加快了脚步，然而当他看到饭桌上一碟子的腌萝卜和一大碗的褐色汤汁时顿时觉得还不如回去看小鸡崽，最起码好歹颜色是正常的不是吗？

　　“少爷快坐，我给你做了好吃的。”庄叔见季笍回来后热情地招呼道。

　　“庄叔你在干嘛？”季笍见对方拿着大汤勺在褐色的汤里搅啊搅的问。

　　“我给你捞鸡肉吃。”庄叔一边回答；一边手上不停地继续忙碌。最后在几次失败后终于从众多蘑菇里捞起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肉丁：“看来是切太小了，烧烧都缩没了。”语气有些惋惜地将其放到了季笍碗中：“少爷快趁热吃。”

　　季笍盯着肉丁。

　　“少爷你吃呀！”双砚见他迟迟不动手忍不住催促。

　　季笍抬头望了他一眼，又朝同样期待的庄叔看了一眼……实在是百感交集……

　　“其实……”正当他下定决心打算提醒两人以他的俸禄哪怕每天正常的一荤两素也是够用的时一阵很诱人的香味突然飘了进来。

　　一回头季笍差点感动得泪流满面。

　　“哥哥我买了烧鸡和酱肘子……”沈霁酌提着一只枣红色的双层食盒跨过了门槛说：“还有醉香楼的翡翠莲藕以及酒酿圆子。”

　　看着一碗碗端出来的吃食季笍双眼都亮了起来连忙赞道：“阿酌你真的是个贴心的小棉袄啊！”

　　妈呀，全是他爱吃的。季笍乐坏了。

　　“哥哥喜欢就好……”沈霁酌露出一对小酒窝乖巧地夹了一个鸡腿过去：“哥哥尝尝，要是喜欢我晚上再去买。”

　　从不跟自己肚子过不去的季笍自然欣然接受投喂，于是一个吃得欢，一个喂得乐，气氛融洽到嫣然没有了小鸡炖蘑菇啥事。

　　“庄叔我们是不是对少爷太抠了？”双砚看着明显已经被吃食拐跑了的自家主子小声问道。

　　庄叔认真想了想点头回答说：“等下我就传信给夫人，让她再换个法子让少爷主动回去。”

　　而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被苛刻餐食实则是自家母亲大人授意的季笍在终于饱餐了一顿后心满意足地抱着肚皮泛起了困。

　　‘叮叮当……’

　　睡意朦胧间他好像听到了铃铛声。

　　‘叮叮当……’

　　季笍撑开重重的眼皮，忽然一阵寒意袭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了堆着厚厚积雪的花园内。

　　他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沿着不知是谁扫出的路面迈步向前，不一会儿便看到了高高的围墙。不过以他丰富的现代知识贮备量来看这里无疑就是宫中红墙，毕竟如今故宫红墙的美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呜呜……”伴着冷风而来的抽泣声让周围的环境带上了几分诡异。

　　季笍驻足往四周瞧着，良久才终于在假山的花丛中看到了一抹灰青色。

　　走近一看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正缩在里头抹眼泪。

　　季笍眨眨眼，生平第一次见到小太监，尤其还是鼻子哭得红红的小太监正欲要出声安慰时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左右自己的言行了。

　　季笍：？

　　下一秒他就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小家伙怎么躲在这里哭鼻子？受委屈了？”

　　显然这才觉察到自己被发现了的小太监颤颤巍巍的抬起头看了过来，接着慌忙跪正俯首道：“见过大人，大人恕罪。”

　　‘噗嗤’季笍笑出了声纠正他：“我可不是什么大人，你莫跪了赶紧起来吧！”

　　小太监闻言没有动弹。

　　“雪地里不冷吗？快起来。”季笍说着伸手主动将人扶了起来。

　　在这个比寒冷的冬天还要冷上几十度的宫内小太监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温暖，只见他抹着眼泪小心翼翼地看向了眼前穿着华服的少年。

　　“您是季三少爷？”他不假思索地道。

　　这下季笍倒是惊讶了：“你认得我？”

　　小太监点点头：“奴才见过……在四皇子那见过您。”

　　季笍回忆了一下，自己前不久确实去四皇子殿中取过父亲的藏书。于是笑着道：“那感情好，既然是熟人那今日遇到了就是缘分，你说说看好端端的怎么躲在这里哭了？是四皇子责备你了？”

　　“不不不……”小太监连忙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那是为何？”季笍追问。

　　小太监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回答：“奴才……奴才是想家了。”

　　起先季笍还不能理解，既然想家了等到省亲假时求个恩典回去一趟不就得了，然而对方却告诉他自己无法离开皇宫。

　　这不问还好，一问居然就问出了大事。

　　虽然小太监当初进宫前的大部分事情由于年纪太小忘得都差不多了，然而印象里他依旧记得自己明明是被娘亲哄着睡在家中的床上，可是再次睁眼时他却发现他已经和好几个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起被关在了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他们哭过、闹过，叫喊过爹娘，可最后都无济于事只落得了一刀当了奴才。

　　小小的年纪在三五年的鞭打下已学会了察言观色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但是每每受了苦难委屈无处宣泄时还是会忍不住抹着眼泪思念小时候那点在家时的温暖。

　　那一日季笍回到家中思索了良久，直到饭点还不见他出去时季二少寻了过来。

　　向来乐观派的季家老幺忽然变得心事重重起来季二少自然免不了关切一番，结果商场之人自然管不了官场之事。

　　于是季家的尚书大人季大少被推了过来，可正当季笍满怀期待地望着自家大哥能明察秋毫时却被自家大哥无情地告知了两字——难办。

　　起先平时只知读圣贤书的季笍无法理解自家大哥的意思，直到被对方好好科普了一番官场规矩后他才明白原来并不是官大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

　　小太监的事情很明显是宫内外相互勾结的结果，有时候动几个人容易，但若是想要彻底解决事情就必定要找到源头将其连根拔起。

　　那一日之后季笍连着几天都将自己关在了书房内，最后出来时便向全家宣布了自己要参加科举。

　　季三少爷的才华本就是出了名的，一举高中后他在季大少的安排下去了丹青县上任。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是源头坏了，那他以后就只守源头。

　　但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本以为得偿所愿不是难事，然而上半辈子都只会读书做文章的季老幺又怎么会懂得如何处理好复杂的人情世故。

　　上任三载斗志一年比一年被磨平，等到他靠着家中关系被召回京时满腔的不甘最终让他一病不起失了性命。

　　‘叮叮当……’

　　铃铛声让季笍从梦中醒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抬手一拭，指尖上是原主留下的懊恼眼泪。
　　“哥哥醒了吗？”沈霁酌的声音响了起来。

　　季笍这才发现对方正坐在自己的床沿上，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阿酌……”季笍开口叫道，他的嗓子带着几分刚起床的沙哑。

　　沈霁酌将人扶了起来，在看清窗外情况后季笍不禁一愣问：“我睡了多久？”

　　“两天……”沈霁酌一边回答一边将水递到了季笍嘴边。

　　季笍顺势喝了几口，抬起头时却发现对方双眼红红的，表情又有几分小心翼翼。

　　“阿酌是吓到了吗？”他问。

　　谁知沈霁酌直接伸手抱住了他：“哥哥……”

　　季笍虽然一僵，但还是抬手轻轻拍着沈霁酌的后背安抚道：“别怕、别怕……我只是有些困了多睡了一会儿而已。”

　　沈霁酌不吭声，他只是抱着人不舍得放开。

　　最后季笍无法只能找话题引开沈霁酌的注意力：“阿酌以前见过我吗？”

　　他一直纳闷，虽然他记得上个世界的沈霁酌，但是这个世界他确定自己在来丹青县之前没见过对方，怎么对方偏偏一见到他就乖巧地黏了上来？简直就是一见钟情的另一个版本一见倾心啊！

　　哦，不对，一见倾心什么的也有些奇奇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