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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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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招来玄吟,不顾孩子惊恐的表情,把人甩到了鸟背上,布下结界以防掉落。
刘新烟忧心:“这样真的不要紧吗?别等会吓出什么毛病来。”
“无事。”白斟时催动灵力跟着玄吟往山下冲去。
中途见那孩子死死拽着身下鸟羽,但不可避免的还是来回滚了两圈,脸上表情狰狞,从大张的嘴中可以想象他的声嘶力竭。
落地后,孩子狼狈的呕了几声,面无人色的剜了白斟时一眼,又转向刘新烟:“姐姐,你们是修仙者吗?”
“唔,差不多吧。”
“既是修仙,为何他如此草菅人命?”他抬手一指白斟时,满脸忿忿不平。
白斟时轻轻“噢”了一声,道:“我自山上将你救回,除去脚上你自己摔的,可有添新伤?”
“你随意把我扔那畜生背上,不管我死活!这就是草菅人命!”
白斟时挑眉,突然笑了:“既然你已经给我戴上这顶高帽,那索性就草菅一次。”
言毕,他欲再次召唤玄吟。
男孩顿时吓得面无人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白斟时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漆黑天幕,这张谪仙般的面孔透着与之不符的残酷冷厉,令人不寒而栗。
男孩一声不吭的垂下头,不知是否在怀疑人生。
两旁是一望无际的农田,田间虫鸣不绝,不远处刚好有一老者扛着锄头走来,行云流水般自几人跟前走过,头都没回一下。
谁都没出声,寂静的异常诡异。
白斟时道:“你家住何处?”
男孩可能是被吓怕了,乖顺道:“田间尽头亮着烛火的那家。”
是间破烂的茅草房,虽说是在田间尽头,实际还要往里走不短的距离,此地房舍大多各占一隅,彼此互不干涉,然而这家隔的更远,堪比隐世所居。
刘新烟由衷的叹了声:“你家孤零零隔这么远?平时还有邻里走动吗?”
“这边的人都不窜门。”男孩随地捡了根木棍撑地,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一边发出邀请,“跟我来吧,我娘这会一定担心坏了。”
这态度倒有些面对恩人的样子了。
茅草屋外是篱笆,木门虚掩。
男孩推开门,喊了声:“娘,我回来了。”
屋内很快出来一名素衣妇人,见到白斟时二人有一瞬的愣怔,转而一心扑到了孩子身上,忧心道:“怎得弄成这副模样,你爹呢?”
孩子双眼再次蓄满泪水,猛地扑进妇人怀里,一边大哭,一边将事情原委告知。
母子二人一阵哭诉,好半晌妇人扶着孩子冲白斟时二人行礼:“多亏恩人相救,让我儿能顺利回家。”
她双眼红肿,声音微哑,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男孩道:“娘,夜深了,让恩人回屋里坐吧。”
“是,是我思虑不周,快请。”
茅草屋被划分成两间,他们走进正屋,一股扑鼻的中药味。
妇人解释道:“我公公常年卧病在床,汤药不断,两位别见怪。”
她幽幽叹息一声,或许想到意外离世的丈夫,悲从心起,眼泪又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刘新烟道:“嫂嫂别难过,荣枯有时,遵循自然便可,切莫钻了墙角。”
“妹子说的是。”她拿绢帕擦了擦脸畔,“好在我儿平安,总还是留了个人下来。”
这时内屋传出一阵剧咳,呼吸宛如破风箱,似有归天之兆。
妇人匆匆起身跑了进去,透过撩起的卷帘缝隙,老人枯败的脸色一闪而过。
没多久,妇人在里头喊:“阳儿,快把你爷爷的药端进来。”
一直在发呆的孩子猛地惊醒,下地要去拿药。
刘新烟制止道:“告诉我药在哪,我去帮你拿。”
“不用。”小孩将她手拍开,硬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刘新烟嘟囔:“年纪小小,戒备之心倒是重。”
白斟时“嗯”了一声,随后道:“今日我们便在此地留宿。”
“此地?”刘新烟微惊,“这茅草房似乎没有什么多的房间可供我们歇息了。”
白斟时挑眉,笑道:“放心,床榻一定留给你。”
没多久,孩子便将汤药端了过来,极浓的药味,不入口都能想象的出其间苦涩。
他目不斜视的走进里间,妇人端过药,疼爱的摸了摸他的脑,随后细心为床上老人喂药,汤药自嘴角滑落,也会及时的擦拭干净。
这是个非常孝顺体贴的儿媳妇。
等人再出来,已过了有一炷香时间,妇人脸上有显见的疲惫,她歉意的冲两人笑了笑:“怠慢二位了,隔壁还有一间厢房,我去整理一下,恩人务必歇息几日再行赶路。”
前有白斟时吩咐,刘新烟便没有回绝。
隔壁空间更小些,房舍简陋,但收拾的还算干净。
妇人抱来干净的薄被,以及一壶浓茶,方才离开。
茶是很普通的大麦茶,但于这户人家而言已是珍贵。
夜色渐浓。
刘新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睡着,看向正入定的白斟时,犹豫着是否要开口。
白斟时先一步出声:“想问什么?”
“师父你没睡?”
白斟时睁眼,见她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道:“你动静这么大,我不好意思睡过去。”
刘新烟抱着被子道:“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太对。”
“说来听听。”
“刚才那位嫂嫂做农妇装扮,但我观她脖颈以及偶然露出的一截手腕,皮色粉白,不像是干农活的。”
白斟时轻轻“嗯”了一声:“确实如此。”
“还有里面那位老人,身份上而言是她的公公,但刚才喂药时我见她将手伸到了老人的里衣中,当时无需整装,举止过分亲密了些,就像……”
“就像什么?”
刘新烟近乎难以启齿的道:“就像是她的夫君一样。”
白斟时道:“或许真是她的夫君呢?”
“她的夫君不是坠崖死了吗?”
“那你可见她有几分悲伤?除去一开始的几滴泪,之后就与常人无异了,她给我们铺床端茶,离开时还能展露笑颜,是否过于开怀了些?”
“这么说好像也是,自己丈夫死了,哪有这么快就想开了的。”
白斟时嘴角微扬:“无妨,我们索性多留几日看看。”
次日,晨雾还未散尽。
刘新烟推开房门,看见院中男孩在玩水,脚上已做包扎。
她叫了声:“阳儿,起这么早。”
男孩回头,大声道:“不准你叫我阳儿。”
“噢?”刘新烟背手朝他走近,笑嘻嘻的说,“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合适呢?”
“我叫何昔阳。”
“夕阳?”
“是今非昔比的昔。”
刘新烟恍然点头:“昔阳,你怎得独自在这玩水?”
“我无聊,腿伤了又没处去。”
“平日里你都玩些什么?”
“跟爹上山打猎采药。”说到这,他神色微暗。
刘新烟停了一下,安慰道:“等过些日子腿脚好了,你就又可以去山上了,到时多叫些朋友一起,好有个照应。”
何昔阳没吭声,拿木棍往水桶里拍,水滴四溅。
不过片刻,屋里传来些许杂音。
何昔阳敏锐的捕捉到,自凳上一跃而起,单脚往屋里跳,一边喊:“娘,爷爷醒了。”
边上厨房内很快出来妇人的身影,见着院中的刘新烟,她点头示意后快步走了进去。
刘新烟走去厨房,药炉正冒着滚滚白烟,一旁的大铁锅上炖着白粥。
门外脚步声又传来,原是妇人进来端药。
刘新烟笑道:“嫂嫂起的真早。”
妇人一脸疲惫,无奈道:“没法子,我爹的药需炖上两个时辰,最迟寅时就要熬上了。”
“一晚上岂非睡不了几个时辰?”
她苦笑:“习惯了,对了妹子,我姓陈。”
刘新烟立马叫了声:“陈姐姐。”
她端上熬好的新药走了出去。
刘新烟很快也跑回了厢房。
“师父,我有个猜测。”
白斟时正净手,闻言笑道:“你吃饱了?”
“我什么都没吃呢。”刘新烟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你说这院内母子会不会就是何老爷的正妻和儿子?”
“也不是没可能。”
“我方才得知小男孩叫何昔阳,然后那位妇人又告诉我她姓陈,你说巧不巧?”
“姓陈。”白斟时低低的重复了句。
“对,姓陈,何老爷的正妻不就叫陈思烟吗?”
白斟时:“她为何没告诉你全部的称谓?”
刘新烟愣然:“这个姓都是她主动告诉我的。”
白斟时转过身,冲她道:“走,带你去寻点吃的。”
此地古怪,妇人烧煮的东西不敢入口,谢绝了她的邀请后,两人走出小院。
放眼皆是绿色农田,以及隐隐山脉,田里劳作的人却是不多,有一位正巧在小道旁。
刘新烟停下脚步问道:“老人家可知田间尽头的陈娘子是何许人?”
老人半晌没吭声,佝偻着身躯,插秧插的专心。
刘新烟皱眉,提高音量喊了声:“老大爷,我们说话你可听见?”
对方仍旧没有反应,草帽盖在脑袋顶,破旧衣衫挂在骨骼分明的身躯上,风来一阵晃动,他无知无觉堪比傀儡。
白斟时抬手一指,老人枯瘦的胳膊上瞬时皮开肉绽,然而令人惊讶的是,皮下竟无血液,肌肉也已萎缩陈腐。
刘新烟:“这……”
白斟时放眼一圈,稀稀疏疏的田间农人,道:“看样子已经死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