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看到的是你的灵魂》李泊婵

59、第 59 章

　　这种“一身红装”的红楼梦式样装扮，不只是贾母的最爱，也大约是深受老人家、以及成袭于老人家审美的传统之人的喜爱。

　　同样的，这种中国古典式的审美，也深深吸引着一群“老外”。

　　在大观园里的回廊处歇脚的青衣，正在抱着柱子小心翼翼地、有一搭没一搭地喂鱼，正吸引着从左手边石阶而上的人。

　　和国人的含蓄不同的是，老外会喊着“so cute！”“oh，my angel！”飞奔过来投喂青衣。

　　这已经是这群人里的第三个翻出吃的来的金毛了……

　　青衣看着小心翼翼伸过来的巧克力，含恨拒绝了。
　　——她吃巧克力会喷鼻血的！

　　这个金毛遭到了同伴的一致嘲笑，
　　娘亲好奇地看着这群老外——看表情和我们一样地好懂嘛。

　　和上一世不一样的是，青衣接受了第一个老外示好的牛奶。
　　因为据说当时这个老外一路喊着nonono伤心而走，所以这一次的青衣心软了一下下。

　　就是这一下下的心软，青衣就被这一群人包围了：
　　所有的人都在翻包找自己带来、准备路上吃的好吃的。

　　……这个场景好像有一点点的眼熟，
　　很快的，青衣就会在动物园的猴子园参观到同样的场景……

　　第二个人递来的小饼干，青衣也收下了。

　　这就导致——被群嘲的、这个第三个投喂人的脸，一下子给熟了。
　　青衣有点儿尴尬，将喂鱼的面包递给了投喂失败的人，试图将这份安慰也传递给他。

　　那个人瞪大他的蓝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青衣，傻傻地接过青衣手中的面包。
　　同伴将这一副画面定格在了2D空间之内。

　　这个金毛青年人，不仅将池子里吐泡泡的鱼的口粮没收好了，还将他包包上挂着的蓝眼睛送给了青衣。

　　这个时候，刚刚还乱收食物的青衣也不敢收下这个看起来特别精致的物件，为难得拿眼睛去看妈妈。

　　娘亲一副推辞的表情，让这一伙人先后放下刚从自己身上搜出来的各色零食，先后迈着大长腿跑了。左支右绌的娘亲只逮着这个着急地只能蹦出“幸运”“神”的蓝眼睛。

　　青衣想了想，将脖子上挂着的儿童玩具小相机送给了“蓝眼睛”。

　　……
　　目送“蓝眼睛”同伙伴们汇合后，还举着小相机冲青衣挥手告别，青衣也很给面子的摇着“蓝眼睛”挥舞着小短手。

　　这一次的“行为艺术”，让青衣赚了个盆满钵满。
　　未来几天，娘亲都不用操心小盆友的零食了，就是这些小零碎装在包包里逛园子好沉啊~

　　家庭担当老朱扛起了他的重任，刚刚在人群中性格秒变内向的他都没有获得出场机会。

　　当然，蓝眼睛也被娘亲收了起来。
　　一直到晚上，把小青衣洗白白了，娘亲才拿出了这个蓝眼睛哄青衣睡觉。

　　感觉自己独立睡觉觉没有问题得青衣，还是没能将反驳的话说出来。

　　——她知道这个恶魔之眼的信仰，她想知道，在她失去观察之眼的时候，来自异国的能量会不会引起在平凡世界里的波动。

　　青衣攥着蓝眼睛进入了梦乡。
　　依然没有经过伊秦的小屋，她直接穿越到了“热闹”的小镇。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只有成人半个腿高的青衣，迈着她的小短腿在往前走。
　　旁边是童话式的高窗三层“高”楼，双开的大门镶嵌着一大块透明的有色玻璃，倒影着青衣小小的身影。

　　从玻璃中窥探到自己容颜的青衣，发现自己欧化了。
　　是蓝眼睛、有着欧洲的大翻双眼皮，其余样貌都藏在了小胖脸里——和亚洲福娃也很相似。

　　她穿着系着白色花边围兜兜的朱红色的裙子——很臃肿。
　　青衣判断不出是这个孩子的肉肉堆叠起来的效果，还是被裹了一层层的衣服。

　　这并不是一个看起来很贫穷的小姑娘，哦，她的右手边还挎着一个小篮子。
　　小篮子的底座也只有青衣的手掌大小，里面散乱着放着一些大波斯菊，很轻。

　　青衣回头，果然，一路上歪歪扭扭地掉落的花朵并不少……

　　青衣看到那些一路掉落的花朵被一位少年一朵一朵的捡了起来，递给她说：“卓伊，你采再多的花，按这个掉落的速度，回到家里也还是凑不出完整的十二朵花。”

　　青衣傻乎乎地看着这个小哥哥，仿佛看到了烟花的盛开。

　　“你可以帮我一起带回去吗？”回过神来的她，发现这个送上门来的npc可真是给她指路的明灯丫！

　　青衣不算意外的就知道少年会将她送到家门口，她估计走得很慢，这样，不仅多出了和小哥哥相处的时间，而且也减少了她走错回家路的几率。

　　这个少年就像那一场烟花事故后遇见的小哥哥的长大一丢丢版——如果长得太多，她怕也是一下子认不出来。

　　按理说，青衣变成了欧化的小卓伊——哦，听起来就像是“桌椅”，这个少年也应该欧化起来，但他的眼睛还是褐色的。

　　青衣仔细观察了绝大多数路人的瞳色，他这种褐色的眼睛绝对算得上是“异类”了。

　　他大约也知道，所以用帽子将额前全部遮了起来。
　　这样一来，他脑后的金发就暴露了出来。

　　哦，原来他的外观调整点都加到了头发上了。

　　青衣也挺像知道自己的发色的，可是头发都包进了白色的蕾丝里。
　　说真的，这种打扮，真的不是小女仆吗？

　　小哥哥依然是不爱说话的性子，走在身旁也不觉得安静很尴尬。
　　心思乱飞的青衣，也同样很享受这种只带路、不讲解的“导游”。

　　这看起来是一个小镇，偶尔才会有马车经过。
　　周围的人都很闲散，倒没有那种聚在角落里聊天的乡村习惯。

　　刚才热闹的地方，是一条商业街。
　　转过这条商业街，过往的人便逐渐稀少了起来，而道路也愈发的紧窄了起来。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少年将他手中和篮子里的花朵整理好，又交到了青衣的手里。
　　【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少年】青衣觉得自己老阿姨的心又融化了。

　　面前是一个翠绿色的门，以青衣的体型来看，它很高大。
　　青衣在心里换算了它的体积，大约在门里和门外，成年人是可以相互交流的。

　　这扇门很熟悉，却在青衣的记忆里，并不可能出现这个小镇和这个“家”。
　　这每一次梦境的清晰，都让她得以感受到自己几生几世的习惯复苏。

　　可她依然觉得自己还是不太聪明的样子，记忆似乎并不能增加自己的智慧。
　　所以记忆力好，就代表聪明，本身就是一种谬误。

　　青衣看着小哥哥远走的身影，进了隔壁的一间院子。
　　原木色的大门，旁边的爬藤开满了粉紫色的小花。

　　青衣好像可以穿透这间大门，看到里面露天摆着的餐桌。
　　——这不是小哥哥的家，只是他工作的地方。

　　在这个时代里，十来岁的少年，能找到一份学徒的工作，大约一辈子就“稳”了。

　　学徒的招收很严格——起码你爹不能是一个烂酒gui，最好是“师傅”看着你长大，总之在七岁之前没有做出什么人嫌狗憎的事情来。

　　……
　　青衣发现，她在这里的记忆会复苏。
　　就是依靠观察熟悉的事物，然后一点点地展开记忆。

　　刚刚她并没有“认出”那个小哥哥，直到他走进了小酒馆，她仿佛才开始加载程序。

　　在酒馆斜对面的这个“家”并不是卓伊真正的家。
　　她的父母去遥远的海边做生意去了，这里是她寄居的——叔叔婶婶家。

　　她本可以不要寄居的，是这两口子太热情了，让她的父母相信他们会对自己女儿好。
　　不知道这里的父母是不是真的傻，竟然相信这种浮于表面的“好”。

　　又或者，他们带着卓伊去海边，更比不上让她住在叔叔婶婶家，两害相较取其轻。

　　为宣传卓伊寄住在叔叔婶婶家，婶婶会在每天清晨给青衣打扮好，让她穿过小镇最繁华的街道，去城外的护城河旁，摘下新鲜的花朵。

　　以卓伊的小短腿，这一来一回，就是几乎一个上午的时间。

　　这附近的人家，又有哪一个不夸叔叔和婶婶的人品好的，收留了哥哥家的小孩，还每天好吃好穿的供着。

　　青衣到家里脱去沉重的衣饰，没有了夸张的裙摆和钢丝里衬，她整个人小了一圈儿都不止。

　　谁家里会这么“虐待”四五岁的小孩儿？
　　那些当面夸赞叔叔婶婶会养孩子的邻居，又有谁家会如此养一个孩子？

　　青衣蹦到属于她的小床上，扬起的灰尘让她迅速的咳嗽了起来。
　　这套从来没有换过的华丽丽的公主风丝绒床上套件，据说是婶婶花巨资买的。

　　而事实上，这只不过是母亲从家里拿出的卓伊用惯的一套床品罢了。
　　拿来的床品不止这一套，不过在这半年里，卓伊只被用了这一套而已。

　　天鹅绒的那一套，大概已经是被典卖掉了。
　　据说是，卓伊的父母送给他们的礼物，他们人粗粗笨笨的那用得了这样的好东西，所以卖了。

　　青衣没有想到灰姑娘的平民版有一天会又落到自己的头上，这大概就是轮回的重章副唱？
　　这婶婶可比灰姑娘她后妈高明多了，面上做得滴水不漏；人前外面都赚足了名声。

　　我养的，别人家的，闺女；白白胖胖的、华丽丽的，谁敢说一句她不好来？
　　这一切，还不是为了给堂哥说一个好的学徒工作和给堂姐说一个好人家？

　　哎~这不就是哄楼梦里的那个史湘云的外国平民版吗？

　　堂哥看上了管家学徒。
　　这年头，正如贵族是世袭的一样，管家也是。

　　能当上管家学徒的，除了管家的儿子以外，还有的初代管家都是出自管家学院的“优秀毕业生”。

　　管家的儿子当然有主家资助学费，想要当初代管家的，就不一定有那个好运可以拉上赞助了。
　　能提前拉上赞助的，都是那些新生代的“贵族”。

　　众所周知，贵族的开销是非常大的。
　　如果不卖几个爵位，他们一年的亏空可就补不上了。

　　能用一个名头骗来的实惠总是令人趋之若鹜的。
　　正如贵族会用名头骗有钱人一样，有钱人也会同样用“贵族”的名头，来聚集财富。

　　作为一个合格的平民，用劳动力换来的金钱，去买一些更“高级”的东西，似乎总会比周围的人来高出一大截。

　　所以丛林法则的运转规律，总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同样的，市场经济的规律，就是劫贫济富。

　　能量的汇集之处，总是吞噬掉周围低频能量才能实现的。
　　每一个人的攻守能力不同，在社会上，就形成了：富豪（可攻可守）、精英（善攻不善守）、平民（不善攻善守）和贫民（不可攻不能守）。

　　在富豪的世界里，精英是帮助他们赚钱的助手，平民是他们财富的买单者，而贫民则是他们展现爱心的舞台。

　　青衣不是大小姐卓伊，她一边亲自打扫她的小阁楼，一面无不自嘲的想：卓伊即是叔叔婶婶赚她父母钱的工具，也是他们展现自己爱心的舞台——总之不算是一个人！

　　卓伊被养成了一个喜欢花草、喜欢出门玩儿的爱好，而实则是堂姐喜欢花草，又实在是年纪大了——十四岁，拉不下脸来去河畔折花。

　　卓伊领下这个任务，也是这一家人嫌弃有这么一个小灯泡照着，不方便去做一些私下拿卓伊财物去变卖的勾当。

　　这一家人，有手有脚，怎么就这么喜欢骗亲戚财物呢？
　　亲戚人傻钱多是一方面，家有上一辈的老人家偏心也是一则很大的原因。

　　一些家长总喜欢搞平衡，从小聪明的总要贡献自己的智慧去教那些个不开窍的小孩作业，长大有钱的总是要接济一下和他们贫富差别巨大的兄弟……

　　还有一些家长总是偏疼幼子，哥哥要让着弟弟、姐姐要让着弟弟，你们这些做哥哥姐姐的怎么能看着你亲弟弟不管？你们怎么能这么的自私？？

　　？？？最匪夷所思的是，会有一些慕强的家长，会把所有的资源放在“最有出息的孩子”身上，其余的孩子都是这个孩子的养料，供养着他踏上又一个台阶。

　　这样如复一日的pua下，形成了“父母总是对的”的观念是很可怕的。
　　又或者是不好违逆父母的一种愚孝，总之，没有在青春期成功“找到”自己的人，很容易跪倒在父母的权威之下。

　　青衣还没有打开记忆的匣子，不好判断父母是不是这种“奉献式的供养者”。

　　但在这个大家长的眼里，孙子是最重要的，一目了然。

　　任何对孙子有益的事情，比如说盗取青衣的“财富”去支持孙子上学的事情，就是应行的。
　　孙女嘛，我是缺她吃了、还是少她穿了？

　　总之，堂哥那金钱敲开了管家学院的大门。
　　有人拿钱来上学，学院总是无不乐意的，虽然从管家学院毕业的学生也不总是能够当上管家。

　　但是国王打出了全民教育、提升国民素养的口号不可不响应。
　　多招十几个学生，再多招几个老师——十几个学生的学费，去养几个老师——还能够再多出大约十倍的利润来，何乐不为呢？

　　卓伊父母大约就是校长这一类的精英型角色，他们的手中掌握着大量的社会资源和资本运作，但这些都属于这个“职位”，却不属于他们。

　　这些财富掌握在极少数在云端里的人，不可见、不可说、不能闻。

　　这些依靠所有人民供养起来的“神仙”，过着人民无法想象的日子。
　　他们会闲得一天换几次衣服首饰、会琢磨一些“高雅”的艺术——这些艺术的传播，成为这个王朝或者时代的符号。

　　呼~青衣终于将卓伊的小窝打扫干净了！
　　她躺在地上，已经没有力气去收拾床铺了——要是先收拾床铺就好了——还是没有经验啊。

　　……
　　青衣也没有想到，她只是一个闭眼的功夫，就将卓伊给睡着了。

　　看着伊秦又开始坐在茶桌前，青衣惊讶他的生命之源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