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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雕塑 ...

  •   “白黎你回来了?”
      叶婉的声音从房间中传来,她将房间门隙开一条缝,打量着玄关处的人影。

      白黎将手中的吉他盒小心放好,换好拖鞋抬起头。“妈,你还没睡吗?”

      和单元楼外部的肮脏、龌龊不同,白黎家里虽然老旧、布局简单,但却干干净净,朴素但雅致。

      “哦,我在和你小姨打电话呢,”叶婉发现了白黎脸色的不对劲,走了出来,“你脸上怎么这么红?不会是喝酒了吧。”

      她捧住白黎的脸蛋,打探了几眼。

      “没呢,我没事,小跑回来得有些热。”白黎放下吉他盒就第一时间冲进了洗手间,用清水冲刷着嘴唇,狠狠揉搓着。

      叶婉鼻尖动了动,嗅到了那股明显的酒精味,不满了句:“白黎你现在还不能喝酒。”

      “我知道。”
      白黎抬起身子,对着盥洗台前的镜子注视。镜中的自己嘴唇还是有些微微充血、肿胀,他用冷水又洗了把脸。

      “刚楼下是什么声音呢?”叶婉瞧见白黎从洗手间出来,给对方递了支干净的毛巾。“怎么跟在争执似的。”

      “没什么,”白黎接过毛巾随意擦拭了下,“遇见个酒疯子发酒疯,吓唬了两句就跑了。”

      叶婉无奈地抿了抿嘴,她们这居住的小区时不时都有这种事情发生,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对了,你看我新买的裙子好看吗?”

      白黎这才发现叶婉穿了身颜色艳丽的红裙,剪裁和质感看上去不错,把本就面容姣好的对方衬托得韵味十足,颇有时尚感。

      只不过叶婉这才没了工作,居然又买了条价格看起来就不怎么美丽的裙子,白黎有些诧异。

      “哎呀,我知道你想什么,”叶婉转了个圈,“这个不贵的,更何况……这可是为重要场合准备的,你说好不好看嘛。”

      白黎并不懂得欣赏这种所谓的时尚,敷衍了句:“好看。”

      叶婉听闻开心地又转了好几个圈。“白黎你也要好好准备准备才行。”

      叶婉拉过白黎的身子打量了几眼:“下周咱家聚会你没忘吧?让你爷爷好好看看,他的亲孙儿个头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咱家?
      白黎听见这句话,嘴角泛出一抹苦涩。
      “好,我知道了。妈,我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叶婉又拉着白黎转了两圈,发觉有些不对劲:“是错觉吗?你胸前怎么感觉大了两圈。”转瞬表情严肃了起来,“白黎,你有在按时吃药吗?”

      白黎转过身子朝着衣帽镜扫视了几眼,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有按时吃,不会出问题的。”

      叶婉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下来,先前的兴奋劲显然还没过呢,点了点头跳跃着步子回房间,又伸出头来提醒道:“早些睡,不然明天又是无精打采的。”

      “嗯。”
      白黎应下,等叶婉彻底关上了房间门才舒了口气。

      今天发生的事情和下周即将发生的事情让他脑袋混沌,光是想着都头疼。

      白黎按下了下太阳穴,从书桌后方隐蔽位置的铁盒取了出来,准备将今天驻唱挣到的钱放进去。

      可刚打开铁盒,就发现里面除了零散的硬币外,那叠厚厚的纸币已经消失不见。

      白黎眼神略微愣神片刻,随后伸手将裤袋里的纸币重新放了进去。此时他才知晓,叶婉身上那条裙子,原来值这么多钱。

      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房间,白黎“咚”的一声倒在床上动都不想动,眯着眼睛就快要睡着。

      可小眯了会儿还是强忍着困意抬起眼皮,将身上的衣物褪去,撕开紧贴在肩膀上的无痕贴。
      失去无痕贴的摩擦力,白黎半腰上的束胸散落开来,后背和肩上的红印像是烙上去般触目惊心。

      白黎深吸了口气,伸了个懒腰。仿若卸下了伪装的枯叶蝶,赤.裸般自由。

      只有此时此刻,她才会意识到,自己是个生理性别上彻彻底底的女生。

      她将用于伪装的“蝶翼”收好,起身拉开床头柜,翻出一瓶没有任何标签的药瓶,取出两粒含入口中。

      药物的苦涩让她的意识清醒了半分,她侧卧在床上,回想起先前叶婉说的话。

      白家……真的能算是自己的家吗?
      虽然说白家势力庞大,在德安市可以算是最古老的一个宗族了,不论是在商、政、学各行各业中都根深蒂固,有着非同凡响的影响力。
      但这与她又有何种关系?

      爷爷?在她模糊的记忆中,好像并不能立马浮现出那张古板、森严又陌生的脸。

      -

      常游鑫如行尸走肉般走在江都花园的林间小路上,远远就瞧见自家灯火通明的落地窗。

      脚下一顿,多少让他有些不愿走进去。

      江都花园是德安市最为有名的别墅区,在这寸土寸金的德安能修建如此庞大规模的独栋别墅集群,里面住的人可想而知的非富即贵。

      可常游鑫却丝毫不觉得有头有脸,反而有些窘困。

      隔着两条路就听见自己家里传来的清朗笑声,在寂静的深夜中格外刺耳。

      驻足一小会儿,常游鑫刚拉开门,就被笑声的主人所察觉。

      “鑫鑫,你回来了啊?”冉梅此时正指挥着工人挪动客厅中雕塑的位置,“快来、快来,我正和你哥说到你呢,我今晚在拍卖会上拍下的‘半卧的玛利亚’,看看,喜欢吗?”

      常游鑫瞥了一眼被镶嵌在玻璃展柜里的巨大雕塑,提不起什么兴趣。

      冉梅视线再次落到雕塑上,越看越是满意:“是什么安东尼来着雕的,可有名了。”

      “是安东尼奥卡诺瓦失。”冉梅身边那身高一米九几、身着西装的男子补充了句。

      “对对对,就是这个啥瓦失。”冉梅打趣自己说:“哎呀,常晟,咱家还是属你最有文化。”

      身边的常晟不苟言笑。

      常游鑫身上那股眩晕劲还没过呢,不太想搭理这自得其乐的两人。“妈,我有些困了,先回房了。”

      “诶?不来多看几眼啊?花了好多钱的。”好在沉浸在欣喜中的冉梅并没有注意到常游鑫身上的酒味。

      常游鑫摆了摆手:“先上去了。”

      瞧见自家儿子那副无精打采的背影,冉梅双手抱胸探望了两眼,对身边的人说:“常晟,去看看你弟弟呢,不会是生病了吧,怎么说话有气无力的。”

      “好的,妈。”常晟如同一坨移动的冰山,笔挺地跟上了楼。

      常游鑫刚打开水龙头,捧了把水往脸上使劲搓了搓,身后便响起了常晟的声音。

      “你又喝酒了?”常晟的声线很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常游鑫没有回话,自顾将走进淋浴间,将花洒打开。

      常晟对于对方的反应习以为常,并没有生气。侧过身子说:“你最好适可而止,不要再做出让妈伤心的事了。弱者要有弱者该有的样。”

      常游鑫那压抑已久的情绪瞬间被点燃,抄起花洒淋头就往常晟身上砸去。“你再说一遍!?”

      也不知道是那句适可而止,还是那个被称为弱者的词惹恼了他。

      常晟瞳孔猛地收缩,反手将迎面砸来的淋浴头握入手中。嘴角轻蔑地笑了声:“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温和的水流从淋浴头上流出,沿着常晟那分明可见的锁骨流淌而入,将那名贵的黑色衬衣打湿,可对方的表情像是丝毫不在意。

      常游鑫一拳瞄准对方的后腰就挥了过来。“抱歉,我不像你,哥!能过着处处完美、令人羡慕的人生,我只是个废物而已!”

      常晟左手一横就熟练地挡在了对方出拳必经之路上,两根手指钳住对方的手腕,使劲往后一拉,就将常游鑫的整只手臂抵在了背上,让对方动弹不得。

      和仅仅是高中生的弟弟相比,常晟显然不论是在经验还是力道上都更胜一筹。更何况,这种‘兄弟情深’也不知道演练过多少次了。

      “放开我!”常游鑫涨红了脸,拼命想要从对方手中挣脱。

      常晟凑近对方耳语:“既然明知自己是个废物,那更要有自知之明不是吗?”

      常游鑫脖颈处的青筋像是要爆炸般发紫,他的牙关咬到战栗,却仍然动弹不得。

      僵持小会儿,常晟才冷哼一声,用力将其往前一推,松开了手中的力道。

      “常游鑫,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像个小孩子一样做出伤害自己、伤害家人的事情了。”

      说罢便拍了拍身上的水渍,转身离开了房间。

      剧烈的撞击力让常游鑫靠在玻璃门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瞪着男人离开的背影,一拳打在玻璃门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恨自己的懦弱。
      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常晟般样样都是出类拔萃,恨冉梅口中每当提及常晟就得意到无处遁形的笑意,更恨父亲明里暗里已经开始让常晟接手商业版图的打算。
      从小便活在别人的阴影里,这种感觉令人窒息。

      和对方相比,他就是个可有可无的饭虫。
      可悲的是,不论他再怎么挥金如土、惹事生非,所有人都对他的种种饭虫行为等闲视之,好似他本就该心安理得做一只蛆虫。

      常游鑫闭着眼睛,任凭水流浇注。

      他忽而又想到了白黎。
      想起了那道在球场上志高气扬,在夜店里抱着吉他熠熠生辉的身影。

      他咬紧后牙,蓄意揣想。
      真想知道,等对方光环黯淡下去之后,如同丧犬一样卑微时会是怎般模样。

  • 作者有话要说:  白黎(掐腰):谁是谁的狗还不好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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