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暇》柒牌咕咕姬

3、第 3 章

　　之后梅映雪后知后觉地想，妙空这绝对是在内涵他白活了几百年还不如一个才活了三十年的人类通透。
　　但事实就是如此。
　　什么无暇之人，他当然不知道。梅映雪是妖，又不是人，要妖讨论人，的确有那么点强妖所难。
　　唯一确定的是，那狗皮膏药一般的除妖师最终被证实离开了虞山，梅映雪便只好愿赌服输，遵守诺言，留在山腹里陪小师父“修行”。
　　说是修行，无非是多了一项“不出虞山”和一道名为“无暇之人”的考题。
　　不出虞山，容易，但要面对连珠炮似的探讨，太难。
　　梅映雪想溜，但到底离不开虞山。妖归妖，原则是原则，几百年成精的大妖，贵在以诚待人。
　　横竖无聊，就只好没话找话。
　　“小师父一个人修行啊？”他窜到妙空跟前，与他面对面坐下。僧人唇红齿白、庄严内敛，他就眉眼弯弯、不拘一格地笑。
　　妙空不动如山：“施主伤才好了，人又逐渐离谱。”
　　梅映雪嘻嘻笑着：“时间久了，才发现原来小师父也伶牙俐齿、幽默风趣。”
　　妙空睁眼：“小僧看施主无所事事，既如此，便同你说说话解闷，如何？”
　　梅映雪几乎是本能摇头：“在下头疼，怕谈不了佛法。”
　　但却没立刻走开，以他现在的功力，怕是躲不开妙空无意中露的那手金刚法印。
　　妙空微微一笑：“无妨，不过是同你说个故事解闷。”
　　梅映雪迟疑着：“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
　　妙空不解风情地不接梗，只道：“小僧的师父，是位得道高僧。施主见多识广，应当听过他的名字。”
　　“谁？”
　　“谛音。”
　　梅映雪瞳孔地震，下巴险些落在地上：“谛、谛谛音？那个暴力和尚？”
　　说完又下意识掩住嘴，在妙空面前说谛音坏话，真是蠢得到家。
　　妙空不生气，只平淡道：“谛音师父脾气火爆，人尽皆知，也不是什么秘密。年轻时他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也做过许多惊天之事……得到四十岁上，却突然有了一段奇缘。一日，师父路过渭水，忽听得一阵婴孩啼哭，再凝神细看，竟看见河边有一只被大石卡住的竹篮，篮内有一名刚出生没多久的男婴，模样十分可爱，却是弃婴。”
　　说到这里，梅映雪已猜了个大半：“不消说，那弃婴便是你了。”
　　妙空点点头：“师父虽性情刚烈，但终归是出家之人，常怀慈悲之心。小僧被师父带回寺中，作为无暇之人来进行培养。”
　　“啊？”猝不及防的无暇之人，令梅映雪头痛欲裂。
　　可这故事好像又有点意思耶，梅映雪忍住了想要马上抽身离开的冲动。
　　“无暇之人，不染风尘，身无暇、心无暇、神魂无暇，小僧有金刚法印护持，邪魔歪念近不得身。后来，师父又将我送来虞山，设下万重结界，助我潜心修行，”妙空道：“施主可听说过无暇之心？”
　　“……不曾听过。”
　　“无暇之心是无暇之人圆寂后的心脏所化，极其罕有，千百年来难成其一，个中灵气，可镇一方安定。”妙空娓娓道来。
　　“耶？”梅映雪却拧紧眉头：“过于悬疑，恕难相信。”
　　“你不信的，却是藏经阁中最重要的秘密。”妙空叹了口气。
　　梅映雪咕哝了一句：“既然是佛门秘密，干嘛还要告诉我，我又不懂，可帮不了你。”
　　妙空垂下头：“谛音师父不及教诲便已圆寂……小僧想，施主见多识广，或曾听闻。”
　　梅映雪看他垂下的睫毛一扇一扇的，心中便是一动：想不到这小和尚外表沉稳，内在也挺单纯可爱。
　　等等……可爱？？
　　他忙将这大不敬的想法一敛，摆正了姿态：“但我确实不知道，小师父你问了也没用。”
　　妙空叹了一口气：“看来施主是真不晓得。”
　　“这都说了多少遍了……”梅映雪无奈。
　　妙空又道：“我看虞山结界也一日弱过一日。”
　　“所以？”
　　“想静心修行也会变得艰难。”
　　“嗐，”梅映雪拍了拍胸脯，显得很自信：“不碍事，这虞山是我的地界，旁人也轻易来不得。”
　　“可是，”妙空看着他，露出些无奈：“这夏日还未到最热的时节呢。”
　　梅映雪一愣，手停在半空中。
　　他忘了自己是梅树成精，夏热之时最为虚弱。
　　cao。他在心里暗骂一声。
　　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