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风歌》扁舟渡无疆

5、一起吃饭？

　　今日清晨的报馆依旧在朝阳下熠熠生辉，却又与往日有些许不同。仔细看来，不难发现街上分散着几个身着黑衣的男人。他们微微收着下巴，目光锋利机警，眼睛不停地在街上扫来扫去。行人都十分默契地低头加快了脚步，同时又谨小慎微地避让着。

　　街对面整齐地泊着三辆黑色汽车，两边也各立着三个黑衣人。

　　顾岑带着探寻的意味又看向街对面的饽饽铺。她想着是什么大人物光临了，同时脚下的步伐没停歇，迈入了报馆。迎面碰上一个黑衣人，他快速打量着顾岑，而后又直勾勾盯着她，眼里的审查都满到溢了出来。

　　先是有几分惊讶，她没想到这尊佛就直挺挺地杵在这儿。短暂的几秒过后，顾岑唇角微弯，晶亮的眸子迎上了黑衣人的目光，朝他笑了笑，便迈步上楼。

　　二楼楼梯口处立着另一个黑衣人，这回倒是有经验了，她冲他灿然一笑，脚下的步伐却是没有一分停留。接着又是两个立在门边，挺拔得像小白杨，就算不着军装，再看不出来他们是在站岗就实在太蠢了。顾岑更是有些好奇，这是谁来了，排场不小，倒也低调得很。

　　进了门，宽敞的厅堂错落着写字台，是小编辑们办公的地方。他们平时负责一些校对、版面、插图的活儿。

　　顾岑笑盈盈地与几位同事道了早安。大家今天显得分外拘谨，气氛略压抑着。正要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她惊奇地发现有两棵军装小白杨立在门前，她办公室的门前。顾岑停在了那里，眉头微蹙，上下打量着。

　　这其中一棵她是见过的，就是上次送花来的那位。显然，许志泽也认出了她，短暂地对视之后，他又迅速看向前方。这下，她心里有数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酝酿情绪，下一瞬她亮闪闪的大眼睛里似乎盛一湾清泉，还带着点怯懦和慌乱。她缓缓地挪向了自己的办公室。刚刚将手搭在门把上，她还是微微一顿，又轻轻地叹了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此刻演技彪起来。随即下压把手，推门进去了。

　　男人坐在她的写字台前，身体略略靠着椅背，左手支在桌边拿着她的手稿翻阅，看得竟是有些入神。门锁细微的响动好似没有打扰到他，直到听见高跟鞋与地面撞击时独有的“嗒嗒”声由远及近，他才抬起头来。军帽依旧笼着他的眼睛，让人看不真切。

　　他没有开口，她也默着。

　　顾岑走向衣架，将大衣挂起来，然后是枣红围巾。

　　此时，她背对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导致她总感觉如芒在背。又偷偷地做了一个深呼吸，才缓缓转过身，走到写字台边上。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两尺有余。季博衍更加地靠向椅背，头微微仰起。他眼睛细长，却囧囧有神。只是眼下，他的目光平和，没有一丝波澜，让人琢磨不透此时的他在想什么。

　　快速收拾了一下忐忑的心情，她柔柔地问道，“长官今天来找我什么事？”

　　季博衍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眼睛转向手中的文稿，翻了几下，又瞧着她。眼前的姑娘乌黑的长发半扎起来，余下一些安静地垂在米白色开衫上。珊瑚橘的半身小洋裙堪堪遮住了她细细的脚腕，整个人看着很是温暖。他低沉的声音不觉得浸着温柔，“这是你写的？”

　　虽说是个问句，却用了陈述句的语气。不等她答，他又接着问，“写得倒颇有见地，是在哪里念的书？”

　　浑厚的声线似乎抚平了一丝她内心的紧张感，不过他现身于此，想必已经调查过她的背景了。别说在哪儿念的书，怕是她从哪里来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拿捏好应有的情绪，她带着拘谨答道，“英国。”

　　眼前的姑娘惜字如金，细细声音背后有怯懦懦的味道，然而这并没有给季博衍带来不愉快 。他只是有点无奈，也有点好笑。他是老虎，会吃人么？她当真如此怕他。回想起在宴会上那个会甜甜一笑的她，还有在街上那次，他不觉有些失落。罢了，日子还长，慢慢来吧。

　　思索片刻，季长官起身，“今天下班我来接你，一起吃晚饭。”

　　顾岑一个愣神儿的功夫，他的大长腿已经迈步离开了，办公室只剩下了自己。她低喘一口，这是什么事儿，摆了这么大阵仗，就只是说晚上要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