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风歌》扁舟渡无疆

45、单方面的告别

　　房间内暖光温润，季博衍一个人靠在床头。他目下内心焦躁不安，实在想来根烟。眼光在床头扫了几圈，完全不见香烟的踪迹，一掀被子，他打算下床去找。

　　但这个动作最终也只停留在了打算这个层面上。

　　她不喜欢烟味，而他不想看她蹙眉。

　　叹息一声，他又拽回了被角，沉默地靠着松软的枕头。

　　秦望舒的身影总是不自觉地浮现在脑海里，他实在讨厌得紧，可偏偏自己还动不了他。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似乎又往架着他心脏烤着的火堆里浇了一瓢热油，火苗“嗖”地窜起，与心零距离接触，发出“滋滋”地响动。

　　在他屈起双手的同时，右手的动作似乎牵动了肩上的伤口，顷刻间剧痛染满了右侧的肩背，一层薄汗悄然爬上他的额头。在做了几个深吸气后，他才慢慢平静下来。

　　过了许久，门把旋动，一抹丽影推门进来。她瞧着靠在床头的他，颇有些无奈地抱怨道，“还以为他什么事儿呢。改个文稿还要找到家里来。”

　　反手关上了门，又去茶几上拿了绷带和外用消炎药粉才走到床边。面对他投过来的目光，她丝毫未有躲闪地迎上去，满面笑意，“季长官，该换药了。”

　　那探入她双眸的目光，似乎是想在其间寻找蛛丝马迹。可惜她目色清亮，莹莹如水，并没有什么其它的反常情绪。还在狐疑间，他“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单手解着自己的衣扣。

　　待到衣衫微敞，他的手才顿了一下，心思拉回到现在正在做的动作上。一想到自己即将要在她面前褪去上衣，竟是觉着有些脸热，不自觉地用舌尖勾着左上的犬齿。

　　此时的顾岑也好不到哪里去，双颊也浮起一丝红晕。将绷带和药盒搁在被子上，她攥了攥手指才伸手去掀他的睡衣。面前人明显地一怔，但也由着她的手在自己身前动作。

　　整个过程中，两人谁也没有勇气抬眼去看对方，却又紧绷着神经感受着身前或手下的动作。不时地皮对皮、肉对肉间的轻微触碰点燃了一股股微弱的电流，直击心房。

　　他肩上的伤口正在恢复，并没有发炎的迹象，药换的也很顺利。在绕完最后一圈绷带之后，她给他系好，又帮他穿回睡衣，系紧扣子。她这才偷偷舒了一口气，却不想被他听得清清楚楚。抑制不住地弯起嘴角，舔了舔下唇，他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过了会儿，李妈送来了晚饭。两人用过之后，顾岑主动窝在季博衍怀里，头枕着他左边的肩膀，捧起书，让他念给自己。季博衍诧异地望着她，往日里她很少主动靠过来，几乎每次都是自己去拥她。

　　想归想，他偏头吻了吻她的头发，随后抵着她的脑袋，缓缓开口念着书本上的文字。隔一段时间，她就拿起左边床头柜上的玻璃杯递与他的唇间，照顾他润润嗓子。

　　低沉的读书声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该睡觉的时间，他才折了书角合上，温柔道，“明晚接着给你念。”

　　这普通地句子使得顾岑微微一个晃神，又赶忙点头称“好啊”。

　　照顾了他洗漱，她去自己的浴室冲了个澡，换上睡袍才又回到床前。检查了床头抽屉里的枪，她熄了台灯，掀开被子，跳上床。

　　起先，两人分别睡在床的两边，之间的距离还是拉开了一些的。

　　只是没一会，顾岑身子向下蹭了蹭，鼓起勇气轻轻地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大掌之上。周围黑漆漆一片，触觉异常灵敏。电光火石间，两人都感觉这桥段尤为的熟悉。

　　直到她的四指自然而然地牵住了他的虎口处，和式包厢、松软跪垫、冲鼻芥末、盈盈酒香以及悸动的心情齐齐涌入脑海。

　　季博衍当下并没有迟疑，一反手与她十指相扣。掌中的滑腻触感，让他不禁想去摩挲她的食指指侧。只是又怕吓到她，他费了好大劲儿才压抑住自己没有去实施。

　　可惜小手的主人完全没有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她的食指绕过自己的，又与她的中指一道固定着自己的食指，拇指够着他食指指尖，由左及右来回抚着他指腹上的薄茧。

　　一阵阵酥酥麻麻的电流蜿蜿蜒蜒地一路蹿进了他的心里，一下下冲击着他的理智。他舒一口气，摆脱了作乱的手指，重新扣着小手，加了些力道。

　　感到自己的手被控制着无法自由活动，她在黑暗中轻咬着唇，缓慢地挪着身子，靠近身侧的人。

　　先是安静的待了几分钟，她随后又翻身侧躺着。两人的距离很近，他可以感受到似有若无地气息隐隐地拍打在自己的睡衣上。

　　季博衍抿着嘴，身体有些僵直。她似乎嫌弃两人紧握的双手限制了行动范围，小手左右挣了挣，他也只得顺势松了力道。

　　得了自由的手与另一只以及一双脚一并用力往上一挪，她的脑袋搁到了他的枕头上。微弱的气流荡在耳侧，他并不晓得她要干什么，只得继续装死，只是左掌不由得握起。

　　“季博衍”，她朱唇微启，极慢地吐出这三个字。

　　听得他心头一悸，闭眼缓了一缓才道，“嗯？”

　　谁承想，她又往近凑了凑，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呢喃他的名字。

　　他的心率瞬间飙升起来，呼吸不受控制地加重，再也无法粉饰平静。她似乎很喜欢看着他呼吸紊乱、心潮澎湃，径自在一边低低地笑了起来。随后，她一手轻柔地拨过他的脸，慢慢靠近他的唇。

　　此时，两人都能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或许还有心跳声。

　　双唇终于碰在了一起。

　　她似乎并不急于攻城略地，而是学着他上回，在他唇上吮吸、舔舐，以及轻咬。他双眼紧闭，只是被动地接受着，却也只能这样。

　　殊不知，他愈加粗重的呼吸早就预示了结局。

　　良久，他的双唇像是生出了自己意识，不受控制的开始回应她的亲吻。渐渐地，他无法满足于这简单的触碰，舌尖探入她口中与她的纠缠在一起。

　　他爱她。

　　尽管理智时时刻刻地在压抑着他的情感，但此时此刻在这黑漆漆地一隅，他实在无法再抑制自己的爱慕。她早就牢牢霸占了他的一整颗心，他愿意用自己一生去守护她。

　　可是有哪一个兄长可以与自己的妹妹相伴一生？

　　她终是要与那个属于她的爱人和和美美地共度余生。想及此，他几乎嫉妒到发狂，不由得吻地愈加汹涌。

　　少顷，他伸手握住她的下颌，轻轻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粗重的喘息声还彰显着他激烈火热的情感，他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为什么吻我？”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平稳了一下情绪，并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反问道，“为什么替我挡枪？”

　　他爱她话就在嘴边，却怎么都无法开口。

　　沉默了许久，他似乎是带着一丝祈求道，“别离开。”

　　泪水顷刻间溢出眼眶，她无法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只有重新贴上他的唇，细细描摹。

　　他也尝到咸湿苦涩的味道，一时间也不知道这是她的拒绝还是应允。只是不敢再问，他轻柔地回吻着她，低低呢喃，“我不逼你，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