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风歌》扁舟渡无疆

40、两人组队炸厨房？

　　头几分钟，顾岑还能安静地坐着。只是没过一会儿，她偷摸瞟了门口几眼。

　　这么好的机会，浪费实在太可惜了。

　　再一次竖起耳朵听了半天，感觉人是真的走了。她便站起身来，漫不经心地参观着屋子。

　　逐渐，她的脚步停在了临近窗户的柜子面前。偏着头瞧着门的方向，她伸手轻拉柜子门。

　　可惜，是上了锁的。

　　向边上挪了一步，她又去拉旁边的柜子。连着试了几个，都是锁着的。

　　轻叹一声，她转过身，环视屋子一圈，又轻手轻脚地走到写字台旁边。拿起桌上的材料翻看了两下，是一份五一学会被捕人员的审讯材料。

　　她并不是很感兴趣这个，又小心地摆回原处。

　　他的办公桌上十分整洁，除了刚刚的材料，就只剩下台灯、笔筒、电话与印着他名字的三角立牌安安静静地待着。上下打量一番，她转而又打起了抽屉的注意。

　　一只手轻拖在台面上，眼睛还是注视着门口位置，另一只手垂下去拉抽屉。随着她的力道加大，最上面的抽屉被拉开了一条缝隙。

　　她停了手上的动作，轻咬着嘴唇，仔细去聆听周围的声音。

　　片刻间，并没有听到有人走过来的动静，她手上一加力，抽屉开了大半。

　　最上面是好些纸张，看起来像电报。她微微弓起身，垂眼去看。快速扫完最上面的一封，她不觉得舔舔唇，又烦躁地翻了翻下面的几张，全都是奉天来的。

　　再下面垫着的，是一个文件袋。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抽了出来。里面的文件像是一份安保资料，登记着一些人名、下榻饭店的相关信息和一些日程。看时间是七月初的事情。

　　考虑到文件的厚度，她快速浏览着，试图去寻找自己熟悉的名字或者事物，只是并没有什么眼熟的字眼。无奈，她只得放回了文件袋，关好抽屉。又尝试着去拉下面的一个，没拉开。再接再厉地试了两个，只是都上了锁。

　　她不禁“呼”地轻喘一声，游移到桌子另一边，继续着这让人心跳加速的游戏。

　　先是尝试了下面的柜子。无果之后，她有些气馁，抱着最后一试的态度拉了柜子上面的抽屉。

　　出乎意料，这个没锁，里面盛着两个厚厚的文件袋。捉起最上面的一个打开，纸上赫然印着的开头几个字，“山东张督办笑坤如兄鉴”，使得顾岑的心一下“腾”一下地揪了起来。

　　这是北洋军的电稿。

　　瞟一眼日期，八月二十一号，还是上个月的事儿。她赶忙认真读了起来。

　　一页一页翻过去，只是还没有翻过三分之一的样子，清脆地“嗒嗒”声传来，由远及近，朝着这间屋子，步伐坚定。

　　在存亡的关头，她迫着自己冷静，迅速将文件装进袋，又塞回抽屉。提起长裙，踮着脚跑回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报纸。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季博衍一进门就瞧见她悠闲的靠在沙发里看报，看那样子还有点无聊，顿觉有些对不住她。是自己将人拉来，却要她一直等着。

　　走到她身边坐下，他摸摸她的头顶，“等这么久，辛苦了。”

　　闻言，顾岑有些无法直视他，只是笑了笑，放下了报纸。季博衍瞧着茶几上的水杯里还有大半杯的水，拿起来“咕咚咕咚”喝完后，拍拍她的肩，“走，带你去逛”，说着便站起了身。

　　顾岑还窝在沙发里，没有动，仰着头定定地瞧着他。

　　目下她内心很复杂，眼前的男人会让她心跳不已，也会无微不至地呵护她。他把她当作亲人，但她只是享受着他妹妹的名号带来的便利，为自己积聚政治资本而搜刮着情报。她一度自私地希望日子就这样一直过下去，可是两人本身的立场就决定了终究有一天会你死我活。不知道这是不是宿命，但这一定是这一段故事的结局。

　　见她眼神逐渐放空，似乎想着什么入神，季博衍忽然很反感她这副神情，会没来由地心慌。他皱皱眉，上前把她从沙发里捞起来，“想什么？”

　　顾岑回神，温暖地朝他笑了笑，随后调皮道，“想象你穿长裙什么样儿。”

　　见她又没正形，他笑笑准备转身走。

　　谁承想，她却上前半步，抱住了他，额头抵在他胸前，瓮声瓮气地说，“别动，就一会儿。”

　　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只是开口问也未必能得到答案。他沉默地环上她的双肩，心里暗暗盘算着是不是再多加几个暗哨跟她。

　　自打那日她的反常操作以来，季博衍的神经都是绷紧的状态，心里总感觉她是计划着离开，在做道别。可是出乎意料，她并没有什么动作，每天不是在她的书房就是去学校。见的人也都是同事，全部算身家清白，没有异常。

　　一直到中秋这一天，看着顾岑拿着拉好的一个清单，交代李妈去准备食材的时候，他的心才算彻底放下来。

　　她交代过后，一回头就瞧见季博衍站在二楼楼梯口望着自己的方向。距离太远，她也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便抬脚向楼梯走去。她立在一楼看着他走下来，“今天不去局里？”

　　季博衍摇了摇头，“在家过节。”

　　闻言，顾岑满意地笑了笑，眉眼弯弯地问，“你会扎灯笼么？”

　　见眼前人摇头，她有点遗憾，想了想又道，“那一起做月饼吧。”

　　季博衍“嗯”了一声与她一起进了厨房。表面上保持着波澜不惊，但是他心里是有些打鼓的。煮个面他还行，更复杂地就完全不会了，这一会儿不能闹笑话吧。边想着，他边挽起袖口。

　　忽然，一个瓷盆出现在视线中，里面盛着一些液体油、水和棕黄色粘稠流体，随之递过来的还有一把叉子。他愣愣地接过来，抿了抿唇，又抬起清澈的双眸望着她。

　　噗嗤一下，顾岑乐了。她抓起他握着叉子的手，伸在盆里顺时针搅了几下，“就这样，搅匀。”

　　季博衍倏得了然，找了个地方安置好瓷盆，快速搅拌了起来。没过一会儿，棕黄色液体就被他混合得均匀一致。

　　他端着盆来找她，只见她从炉子里掏出一盘子橘红色的小圆球。看上去软软的，有点像北平这边的果脯的样子。思索片刻，他扯了一小坨下来，热腾腾的蒸汽随着他的动作，从小圆球的裂口处飘飘悠悠地升起来。

　　顾岑的“烫”随着他的动作响起，可惜还是晚了。只是眼前人还是面色如常，顺手把扯下来的咸蛋黄塞在嘴里，末了还抿了抿手指，有些迷惑，“咸的？”

　　她又好气又好笑，咸蛋黄当然是咸的。

　　旋即，她仰起脸揶揄着他，“幸好你没学化学，不然坟头的草已经一人高了吧？”

　　说着她还用手比划着高度。

　　季长官能忍么？当然不。

　　他笑着点点头，搁下手里的盆，伸手就来抓她。

　　顾岑多机灵，一个闪身，让他捞了个空。好似还不甘心，她扬起眉毛，吐着舌头嘲讽他。两人绕着中间的桌子，一个左右闪躲，一个步伐矫健。

　　可惜实力悬殊，顾岑没一会儿还是被擒住，双手被他一手扭在身后。他腾出另一只手，屈指弹在她额头上。一下，两下，还没到第三下，她竟然眼角闪烁，似乎要哭出来了。他慌忙放了手，心道自己刚刚也没用什么力道啊，她怎么。

　　还不待他想完，顾岑笑嘻嘻地伸手结结实实地在他脸上抹了一把。

　　定睛一看，她一手白色粉末。

　　就在这个间隙，她又掏了一把面粉，打算给他另一侧的脸颊也上上妆。可惜刚刚举起的胳膊被他轻易擒住，他“呼”地一吹，一道纷纷扬扬的粉末扑面而来。

　　这么近的距离，根本躲闪不及，她只能闭起眼，让这些白色颗粒随意地挂上眉毛，睫毛和脸颊。

　　鼻子被漂浮地面粉弄着很不舒服，她只得垂着头，重重地由鼻腔呼着气，希望快点冲散不适。

　　始作俑者赶忙松了她的胳膊，压低身子，抬手轻柔帮她拂掉脸上的面粉。

　　王妈这时候走进来，好似全然没看到这一幕。她恭敬地道，“先生，有客人到访。”

　　季博衍“嗯”地一声打发她出去了。

　　等到给眼前人拂的差不多了，他向后撤了一小步，在自己身上拍了拍，“我过去看看。”

　　顾岑一句“等等”停住了他刚迈出的脚步，她轻轻揩揩自己右侧脸颊。见他还是一脸懵懂，她无奈地道，“你脸上有面粉。”

　　季博衍“嗯”地一笑，抹了抹自己右脸，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