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风歌》扁舟渡无疆

39、中秋来的不巧

　　推门进来，季博衍就看见这幅光景。他微微一愣，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出现在他房里。

　　随后，他又顺着她呆呆的视线看向天花板。只是并没有什么异常，就一片普通的天花板，和周围的一个模样。

　　“怎么了？”他不解地问她。

　　顾岑还是呆望着上方，幽幽地问，“你去哪儿了？这么晚回来。”

　　季博衍微微蹙了一下眉，今天她着实怪异的很，平常从不在意他几点回来。边解着上衣扣子，边回她，“晚上与戴厅长有个会，顺便用了晚饭。”

　　他脱掉上衣挂进身旁的柜子里，而后又挽起衬衣的袖子，朝着她躺着的沙发走过来。

　　顾岑继续默着，侧头瞧着他就这样一步步地靠近自己。她随后屈起膝，留出一方空地在脚边。随着季博衍坐下，周围沙发的海绵向他所坐的位置塌陷。顾岑又将腿伸直搭在他的腿上，然后还是直愣愣地瞧着他。

　　回望进她的双眸，他试图去寻找她今天异常背后的蛛丝马迹。可是巡睃一番，也毫无头绪。他捏了捏她的小腿，“在想什么？”

　　倏得，她收起双腿，爬起来，凑到他身前，然后又向前靠了靠。

　　两人面对面，相距不过几寸，四周寂静，隐约听得到彼此的呼吸。这一刻，她十分确定自己的心早已狂跳不止，伴随着头脑发热，似乎还有什么在召唤自己继续靠近，缩减彼此间的距离。

　　只是，她觉得这还是不够说明自己“爱上”了眼前的人，也许还只是一种欲望罢了，男女间的那点事儿。想及此，她顿感大失所望，撤后了身子，视线在地板上搜寻自己的鞋子。

　　季博衍被她这一套迷之操作整的有点蒙圈。眼见着她打算离开，自己又不知道说点什么，脑子一热，嘴快道，“中秋想怎么过？”

　　话刚出口，他心中暗自叫苦，糟了，怎么这么直白地问了出来。

　　这话，说他是打算说的，只不过总要讲求一个方式。直接问出来大概是最蠢的一种了。

　　顾岑闻言停下动作，扭头看他。舔舔唇，她又垂下眼帘，维持着语调中的平静，“我打算回南京过中秋。”

　　“不行”，眼前人拒绝得干干脆脆。

　　她眉头蹙起，瞪眼瞧着他，刚刚心中那点粉红消散了个干净。

　　“为什么不让我回家？”

　　“你已经找到亲人了，还回去干什么。”季博衍说得云淡风轻，低沉的声音中不觉理直气壮。

　　被噎到无语。她深呼吸几次，试图平复了情绪才开口，“顾家养了我12年，养育之恩重如山。你要我如何说抛下就抛下？”

　　这次换他被说的哑口无言，只能倾身上前拥着她，叹息一声，“回南京的事过一段时间再说吧。总之现在不行。”

　　嗯，他打算先拖着，过一天算一天，反正也没什么好办法。

　　两人终究是不欢而散。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又是一个周一了。顾岑赌气一直没有退掉车票。她只是暗暗盘算着今天什么时间还是拍一封电报回南京。省得等不到她，家里人又担心。

　　洗漱完下楼用早饭，却见许志泽坐在楼下的沙发上看着报纸。

　　她冷哼一声，没有搭理他，径直走向餐厅。

　　许志泽人也乖巧，还是默不作声地坐着，偶尔从报纸后面望一望餐厅的方向。

　　早上处长让他来陪着这位小祖宗，等人用完早餐就接到局里。具体怎么回事他是不清楚，但瞧着她的态度，多半又是和处长闹别扭了。

　　得了，自己还是本本分分地完成任务就好。想着，他的视线又落回眼前的报纸上。

　　不一会儿，顾岑从餐厅里出来就打算出门去。

　　许志泽一个箭步冲上前，笑盈盈地道早安，又接着问，“顾老师，您这是去哪儿啊？”

　　面前人上下瞟了他几眼，戏谑着，“怎么，许副官这是要下禁足令？”

　　许志泽嘿嘿一笑，赶忙道，“岂敢岂敢。处长吩咐了，上午接您到局里。您看咱现在走行么？”

　　顾岑开始只是以为季博衍找人来跟着她，却想不到要接她过去。这是几个意思，难道怕她跑了，打算关起来？

　　“去局里干嘛？”她试探着问许志泽。

　　谁想他两手一摊，诚实地来了一句，“不知道。”

　　思索一下，他又说，“只是说了上午，没有给具体时间。您要是有事儿，顺道儿一起办了也行。”

　　略一沉吟，她道，“那先去一趟电报局。”

　　许志泽痛快地“嗯”一声，随着她出门了。

　　汽车在电报局短暂地停留过后就朝着侦缉处驶去。随后许志泽引着顾岑经过了上次的会客室门口，但这次并没有进去，而是一直朝里面走着。顾岑很是纳闷，猜测着他这是要带自己去哪儿。

　　两人迎面碰到郑怀远正从一个屋里出来，许志泽冲他扬头挑挑眉，看样子是问处长是不是在里面。

　　郑怀远朝他点点头，又与顾岑点头致意，然后快步离开。

　　门口立着的两棵武装小白杨见许志泽过来，行了军礼，后者在门口快速整理了着装，抬手敬军礼，伴随着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报告。”

　　季博衍还坐在写字台后面看着材料，许志泽这一声使得他抬起头来。眼见来人，他放下手里的材料，“她来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季博衍挥挥手示意他下去。只是顾岑还固执地立在门口，不吭声，也不进去。

　　无奈，季博衍只得起身去拉她进门。将人安顿在沙发上之后，他道，“在这等几分钟，我看完材料就走。”

　　“走？去哪儿？”顾岑很疑惑。

　　他望了一眼窗外道，“天气不错，出去逛逛街。”

　　“逛街？”顾岑“呼”地提起了一口气，双眼睁圆，“逛街买东西的那个逛街？”

　　“嗯”，季博衍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回到了写字台后面看材料。

　　被留在原地的姑娘摒弃凝神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暗暗心道，他今天怎么会出奇地提出逛街这种事情。

　　男人平日里一身军装，她从没见过他穿别的衣服。就是酷热的夏天，他也是戎装整齐，扣子系地严严实实。

　　眼看材料没剩几页了，门口一声“报告”打断了他的阅读。

　　郑怀远立在门口。

　　得到了他的首肯，郑怀远快步走进来，在他身边耳语了几句。季博衍神色有些为难地向沙发上的她瞧了瞧，“临时开个短会。再等一会儿行吗？”

　　好在眼前的姑娘爽快地应了一句，只是还不忘补一句，“那你快点。”

　　点点头，季博衍带着郑怀远出去了。

　　在门口，他压低声音吩咐警卫，“谁也不准进去，谁也不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