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风歌》扁舟渡无疆

31、千里之隔，自然就没有事儿了

　　季博衍忽然移开的视线与随后的小动作都被顾岑尽收眼底，她牵起嘴角，无法掩饰的笑意。

　　正打算找个机会也好好撩拨一下眼前这位大哥，她就注意到了他膝前的左手。

　　人在看不见的时候，往往其他的感官就会变得更灵敏，比如，触觉。

　　没有犹豫，她的手就这样轻轻地覆在了他的手背上，而后四指微屈牵住了他的虎口处。感觉到他一瞬间的僵直，顾岑都差点乐出声来。

　　只是，季博衍一饮而尽杯中酒，又跪坐回原位，拿起筷子去夹盘中的赤点石斑鱼刺身，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他似乎打算采用消极抵抗的策略。

　　哼，顾岑怎能如他所愿，她先是用拇指轻柔地上下抚着他手掌的关节处，而后又勾起自己的无名指在他掌心轻柔打圈。

　　几乎是在几秒钟后，她的四指就被眼前人紧紧攥住，只是他还是不看她，与斜对面的人聊着。

　　过了许久，见掌心中的手一直安分地呆着，季博衍就此缓缓放松了力道。

　　谁承想，就在这间隙，她的手用力往他掌下钻。电光火石间，她的手指竟然穿插过他的五指，与他十指紧扣。

　　季博衍心一沉，偏头去瞧她。

　　只见她摆出一副呆呆的样子，看着对面墙上挂着的仕女图，一脸无辜。

　　收回视线，他轻笑一声，饮尽了杯中酒。同时桌下的五指渐渐收紧，拇指搭着她的缓慢地上下摩挲。

　　微微咬起嘴唇内侧，她怎么感觉像是辛苦挖了个坑却把自己给装进去了。现在被他抚着的那块皮都要起火了，也燎得她内心烦躁，只得端起手边的乌梅酒聊以慰藉。

　　一餐饭用完，天已黑透。众人酒足饭饱，可能还打算换地方来下一场后半夜的狂欢。

　　不过，看着季博衍身旁的小姑娘，大家也就识趣地散了。

　　许志泽拿起处长的上衣，有点犹豫要不要上手去扶，毕竟他今天可是喝了不少。

　　季博衍没有理会他，一直幽幽地瞧着顾岑，转而又道，“出去。”

　　房间里的两人皆是一愣。

　　许志泽茫然，处长这时候单独留下他做什么，难道要谈工作？

　　顾岑惊讶，探究的目光先是转向了许志泽，然后有转回季博衍身上。

　　面前人叹息一声，又重新表述了一遍，“许志泽，你出去。”

　　“噗嗤”一声，顾岑笑得前仰后合。

　　许志泽一脸莫名其妙地走出了房间，心道这两个人到底是闹哪样。

　　此时，房间里虽然只剩下两个人，但温度却似乎渐渐升高了起来。她收了笑声，回望着季博衍，一脸不服来战的神情。

　　季博衍不语，迈腿想要靠近。谁想，他近一步，她就退一步，一直到她的背贴在墙上。

　　随后他也全然来到她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刚想开口。她居然把头低了下去，还左右扭了扭脖子，嘟嘟囔囔着，“仰着脖子真累。”

　　分分钟，他刚刚想营造起来的说教气氛散了个干净。真的是很无奈，他叹息一声，一手撑着墙，弯下腰，视线和她的平齐，“好玩吗？”

　　眉毛挑一挑，她眼睛左右划拉一圈，抿着嘴点点头，“还不错。”

　　他嗤笑一声，愤恨地说，“我之前说的哪一句话你听不明白？你说，我给你讲！”

　　“呦，这样就生气啦。” 她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说着，双手缓慢地爬上了他的双肩，轻轻一托，脸凑得近了些，压低声音道，“你上回吻我之前可比现在还生气呢。要不然再试试？”

　　混着梅子酒香的气息随着每一个音节的发出，一下一下地全拍在他脸上。听出了她话里话外的戏谑，他咬着后槽牙道，“这事儿是过不去了？”

　　仰身靠回墙上，垂下双手，她带着盈盈笑意道，“可以啊。我回南京，你在北平。千里之隔，自然就没有事儿了。”

　　季博衍也笑了，笑得阴测测，“你大可一试，看看能不能走出这北平城。”

　　本是句威胁的话语，当然说话人也完全有这个实力。只是顾岑不以为意，一手抚上了他的左脸颊，声音娇柔地道，“那上回的事儿，一时半会儿的就过不去了。”

　　倾身于他的耳侧，她轻声道，“你得哄我，哄到我高兴为止。”

　　虽然这句话轻得几乎都没有声音，却还是重重地敲在了季博衍的心上。他闭了闭眼，却平静不了眼下心中的悸动。

　　似乎认为这火候刚刚好，她顿觉通体舒畅，推开眼跟前的人，自顾自地出去了。独留他一人在原地僵立着。

　　许志泽一直立在包厢门口，木愣愣地看着对面包厢的木门。棕黄色的木框里面又被分成了许多小格子，背后一层乳白色布料把这些格子遮了起来，些许光亮透过白布幽幽地传了出来。

　　里面貌似也很热闹，有说有笑，歌舞生平。

　　三味线的音调配上咿呀的唱腔，让他不禁去想象里面的光景。暖光晦暗，白脸红唇的女子身着和服，或枣红，或明蓝，或者都有，随着音乐徐徐舞动。

　　兴许手上还擒着扇子，金底暗红色半圆从一头连在另一头，遮或不遮地举在面前。

　　“吱呀”一声身后包厢门被滑开，打断了他神游。

　　顾岑脸上洋溢着笑容出来，撇了一眼他，径直走了出去。

　　回身望进包厢里，处长面朝着墙立着，看不见表情，毫无声息。有了一会儿之后，他才转身出来，一贯的面无表情，让人无法揣测。许志泽安静地跟在后面离开。

　　来到后面一辆汽车前，顾岑已经坐在里面了。靠着椅背，目光随意地落在前方，嘴角噙着笑，似乎心情还是很好。季博衍上车，简洁地沉声道，“季公馆。”

　　司机旋即踩离合挂档，准备驶离。此时，顾岑悠扬的嗓音响起，“先送我回北平饭店。”

　　而后她才转头，朝着季博衍道，“顾钦明天就回去了，早上我想送送他。”

　　瞧了她几秒钟，他点点头，并没有反对，“好。”

　　不久，车停在北平饭店门口，他看着她的背影远去。

　　直到那一抹身影进门，汽车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