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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错觉缘生 ...

  •   于梦境的一片黑暗中,风墨承陡然睁开了眼睛。

      一抹微凉的阳光携着黎明的清风,轻轻地印在他俊秀的脸上,将方才梦境中的一切温柔地拂去。
      风墨承定睛望着窗外的光,很快清醒,但他也依旧没忘了昨日见过一面的那人。
      …………

      水牢
      “这小子,分明都已经撑不住了,怎么还是一句有用的话都问不出来,真是铁打的不成???”
      “管他是不是铁打的,我们还是完成自己的任务就行。不过啊,也真是见了鬼了,就没碰到过这种硬骨头!”

      皇宫里的水牢中,两个施刑的手下不禁望着刑架上那人兀自议论起来。

      刑架上那人头已低垂,毫无血色的脸上粘着被热血和冷汗濡湿了的头发。
      除去那晕染开来刺目的红与污浊的黑,还能大致看得出来,他进来这里时,本应是穿着一身白衣的。

      “哗——”

      冷水兜头泼下,被铁链缚住的少年忍不住呛咳出一口血水,一抹冲淡的殷红沿着丝丝缕缕凌乱的墨发如线一般续下。

      地牢中昏暗,光着膀子的那人再次抡起手中的鞭子,只听得鞭声毫无顾虑地划破了周围潮湿的空气——

      “慢——着——”

      这声音婉转,甚至都透着些明显的妖里妖气。这种中气不足的男音倒也用不着奇怪,手下人一听也自然明白,又是哪位圣驾面前最近得宠的公公来了。

      地牢的门被推开,手执鞭子的狱卒也立即就得令收了手。
      因而鞭子并未打在面前那人身上,而是不多不少地偏了几许,狠狠抽在了他身侧的墙壁上。
      外表似鳞甲错乱排布、足有大拇指粗的鞭身从少年的侧脸旁呼啸而过,带出一阵不寒而栗的风声。
      “啪”一声过后,便只剩下微弱的喘息声。

      站在刑架前的二人皆回了身,赶紧赔着笑,对着来人躬身作揖,道:“祁公公。”

      “嗯——”

      林昔聿意识混乱地听着,迷糊间只觉得冷。冷到骨头里都像是烧起来了一般,却偏偏浑身冰凉,内外的冷热极度反差,让高烧几近昏迷的他也能感受到彻骨的痛苦。
      周围的一切早已模糊不清,声音汇拢起来乱哄哄地响,他犹如被困在沼泽里,睁不开眼也使不上劲,只能任其溺陷。

      “可问出什么来了?”

      “他嘴咬得太紧,”一旁的一个狱卒抢功劳似的立马回道,“还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来。今日……则更是一个字也不肯说了。”
      本来他因为想要邀功抢在前面多说几句话,可渐渐地就没了底气,声音越来越低。

      “是吗……这么有骨气呢……”公公挽起了衣袖,歪着头绕在刑架旁边,看那少年。

      让两个小卒不敢相信的是,这位公公竟然没有发难,甚至是一句施压的话都没有出现。
      祁公公不再看这两个小卒,站在他面前径直盯住了少年的脸。

      “他叫什么呀——”
      祁公公阴阳怪气,一边这么问着,另一边还带着玩味的神色,伸手掐住少年的下颌,迫他抬起了脸。

      墨发顿时向后倾去,昏暗的灯光中依然将少年绝色的容颜毫无保留地表露出来 ,甚至更添上了几分朦胧迷幻的美 。

      看得祁公公内心一阵痒意 。

      手下们也知这位公公性格“古怪”,狱卒自是识趣地回答:“小的知道,他叫林昔聿。”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伴随着周遭铁链相互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响成一片,羸弱的身形更易看出他的胸膛正剧烈起伏着,被铁链绑住的手腕在摩擦中渗出血来,身前的衣服多已撕破,破口处均是一道暗红。

      见人有了反应,三人俱是有些惊讶:这人还有气啊,审了这么久都没有反应 ,还以为他死了呢 。

      林昔聿半身都浸在水里,血水池以刑架为中心,周围大约还有一米的距离。
      被鲜血染红的水泛着浑浊的黑红,像死水一般平静无波 ,只有上方的人血液滴落时 ,才会荡起一点圈痕。

      “哟呵——当真是个美人啊 。这样的货色 ,现如今可真没见过几个 。”

      祁公公的手开始在林昔聿腿间游走,触碰到他冰冷的皮肤 。林昔聿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反抗了 ,双腿已经连动一动都是奢望了。
      祁公公手下一紧,稍微用力捏了捏他腿侧的一道伤口。

      “唔!”林昔聿昏沉中对钻心的疼痛依然敏感 ,毕竟没有办法躲开 ,也没有办法彻底地昏死 。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祁公公似乎很是享受,继而阴气森森地笑了:“长得还真是不错啊,难怪昨日在风府的地牢里也能得到世子爷的夸赞。”
      他像是对着手下说的,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那可是世子爷,再怎么风流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什么样绝美的人物没有见过。他的一句夸赞,那可是你几辈子的福分呐,也绝对不会看错……若是可以……”

      话还没说完,祁公公却突然啊的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离中心不远的台子上噗通掉进了血水池子里。

      施刑的两个手下:“……”

      随他来的那几个人也愣是没敢笑。

      只见装腔作势的祁大公公扑腾着,冷不防喝了好几口污水,然后气急败坏地挣扎着起身:“狗东西!谁!来人啊!!来人,给我杀了——!!!”

      他还没在手下的搀扶中爬出来,果然就围过来了很多人。

      猛然一回头,还没等他高兴,心里就突然间凉了。这步调分明就是训练有素的侍卫,又哪里是自己的人??

      方才被来者狠狠抽了一鞭子,一时急着兴师问罪忘了痛,现在却彻彻底底疼了起来。

      祁公公刚爬起来就又跪下了,捣蒜似的对着来人磕头:“奴婢不知是世子爷,还望您……”

      又是一鞭子狠抽在他身上,他啊了一声,终于没再开口,竟是晕死过去,直接倒在了池子旁边 。

      林昔聿眼神涣散,浑身失力,现下更是高热不退,烧得糊里糊涂。
      解下来的时候他浑身是伤口,简直无法让人多看……

      “林昔聿。”

      风墨承轻轻唤了他一声,沉稳而富有天然安全感的声音立即飘散在了潮湿的空气里,他出神地盯上林昔聿的面庞。那一张脸忍着疼痛,隐着屈辱,桃花眸有些失神,眼泪已经浸湿了眼尾 ,轻轻地覆盖他的柔情,只剩下一种貌似熟悉的感觉。

      风墨承不禁有些错愕,莫非是……!!!

      当他忍不住陷入回忆时,林昔聿终于没了力气,昏死过去。

      ****

      风墨承年纪尚小时,举家住在江南,他性情洒脱,倒也是应了当年及冠时他的叔父,也就是当今圣上——风其明取给他的字“廷潇”,朝廷江湖,潇洒不羁。他总爱四处闲游,尤其当下正值春日回暖之时。

      湖边的柳树更加柔顺,嫩绿的小叶子捏在手里软乎乎的。风墨承一人当先,快步走在最前面。

      “快,快来……啊,打人啦!!!”

      回头一看,原是闹市那一角传来的。马路中央早就围了一群人,指指点点,不知在跟旁边站着的人说些什么。
      走过去才看清,人群里高声呼喊的那个少年还在与人纠扯,被他护在身后的那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子素白衣衫已被撕扯得凌乱,显然是被那些个地痞流氓给打了。无奈两个人都没什么拳脚功夫,在三四个混子的围攻下被打得尽是青红伤痕。

      “少公子,快跑!!”前面那个白衣孩子抱住一个人的腿,其他几个人顿时恼怒,一把揪过他的头发。

      “住手!!”风墨承在人群外喝道,正欲翻身上前。

      “世子爷,您……您等等,老奴啊!”老人身着世家府里的下人长服,跟在他身后跑,累得连一口气都喘不匀了。

      “全伯,您就别跟来了,让期九跟着我就成。”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闪过,稳稳落到风墨承面前。
      那人声音有着少年天生的稚嫩,却又有着稳重和老练,他抱拳道:“公子有何吩咐。”
      “去那儿看看。”风墨承抬手指了指哄乱的人群。

      以期九的功夫,三两下便将那两个少年带了出来,余下的几人滚在地上,顿时哀嚎声一片。

      风墨承低头打量身穿白衣的两人,站在前面的那个一看便知是主子,后面那个伤得更重的便是方才把主子护在身后的孩童随从。只不过说来奇怪,那随从竟敢胆大包天地与主子的长相有那么几分相似,甚至是——
      风墨承也不知是盯着谁看了良久,同样的桃花眼,或狡黠,或纯粹。眉目天生含情,明明是个男儿,却格外有着几分女儿家的阴柔。

      被人冷冷地注视着,那个小主子怯怯地站在风墨承面前,并没有去看这人冷漠却分外俊俏的脸,只低着头谢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为报恩情,我——”

      “不必了。”

      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是风墨承先转了身,一直走到白衣少年看不见的地方,才冷冷地问期九:“你可认得他?”
      “公子,他是柳家庶出的小儿子,他娘两年前离世,后来柳家又逐渐没落,才沦落到了这步田地。柳家为了门户,只能续娶了贵女,听说,那柳家小公子的日子……不太好过。”

      风墨承似乎是微微点了点头,期九并没听清他应了没有。

      柳岑香目不转睛地望着风墨承的背影,突然问一旁的少年小叶:“我还不知道他的贵名,今后怎么报答他的好啊?”
      小叶老实地回答:“小公子,那人不是说了不用报答吗,你就别想了,咱们先回去吧。”

      “回去???”柳岑香冷哼一声,“他们也不会让我们进那门的。”

      小叶跟着柳岑香已经八年了,算来也能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当时柳岑香才四岁,和母亲深得柳家的爱护,一次出游,在乞丐巷子里捡到了四五岁的小叶,见他生得本分乖巧,就带回去做了柳岑香的随侍。

      两人再次见面,是在两年后。

      那时的风墨承已经十六岁,脱了一层孩子的稚气,脸部的轮廓渐渐显露出来。家中的教书先生是他父亲风济荀在朝中得了赏赐,皇上钦点的文臣赐给表兄做了风墨承的先生。
      风墨承素来机灵聪慧、一点就通,却偏偏在柳岑香进府的那一天被先生给打了戒尺。

      “柳家原先与你母亲本家希家有些亲缘,你母亲墨宁原本是柳员外的表妹,后来因为柳家背信弃义,欲将她许给小门小户作妾室。”风济荀伸手轻轻抚了抚孩子的头。

      “你母亲不从,险些遭了暗算。后来幸得柳岑香的娘暗中相助,我又与她心心相通,才保了她的清誉,迎她嫁入府中。因为此事,柳家主被降职,没几年也就没落了。去年柳家又被查出一大笔脏银,已经查封。树倒猢狲散,柳员外被下狱后,他府里的下人女眷被流放的流放,驱赶的驱赶,你母亲仁慈,见着柳岑香流落在外,让我给带回府上。毕竟柳家也只有他这一根独苗,稚子无辜,我们不能忘了他母亲的恩情啊。”

      风济荀看着面前颇有些负气受挫的儿子,对他讲了这一段缘由。

      本来只是巧合而已,却让风墨承对柳岑香格外厌恶。

      两人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岁月流转,风墨承却突然发现,这个人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他能够包容自己的冷漠,能够陪着自己一起苦熬先生留下的课业,能够受着自己曾经那些刻意的欺负和刁难……
      在这一场相逢里,他逐渐咀嚼出了一些其他的感受。
      其实有人陪伴,也未尝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从小孤孤单单一个人 ,有人陪着……

      那种感觉还是真心不错 的。

      可惜他们只在一起待了没多久,柳岑香便被人接走了。来人确实是他母亲的嫂嫂,看起来很温柔,也对柳岑香呵护有加。
      柳岑香走后不多时,风墨承的伯父突然传信来,却说是柳岑香失踪,十有八九是被那个来接他走的人转手给卖了,从此杳无音信,查了许久都一无所获。

      听到这个消息的当晚,风墨承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他。

      柳岑香追在风墨承的身后,喘着粗气喊他:“墨承哥哥……你等等我!”

      风墨承停步转身,却对上那一双满含鲜血的桃花眸,猛地被吓醒,冷汗浸透了里衣。

      年纪尚小的风墨承在昏暗中坐起来,睁着眼盯住黑暗。

      ***

      风墨承顿觉思绪有些乱,最终还是闭了闭眼,并未回头道:“期九,把人带回去。”
      “是,公子。”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最开始两人刚刚见面的时候呀~属于插叙了。
    小剧场01
    聿:“怎么老虐我啊……”
    羽:“(⊙o⊙)…额,我……乖,没事儿啊,下一章就好好对你。。。”
    承:“聿儿跟我走,自己的媳妇儿自己疼。”
    聿:委屈巴巴。。。
    腹诽:“是吗?那是谁一鞭子抽到媳妇儿脸上让他破了相的????”
    羽的专栏还有很多文哦~欢迎收藏欢迎投喂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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